18、第18章(1 / 2)

王副官方才在廚房鼓搗清粥小菜, 本來大老粗一個的他為了照顧長官已經無限往賢妻良母方向發展。

吃這方麵指望十指不沾陽春水的衛寒山是完全行不通的,何況也沒有人敢。

或許是鍋碗瓢盆的聲音太大了,他壓根沒聽到陸夕濛走進來的動靜, 驟然往房內一瞟, 發現長官麵前站著個黑影——得是什麼樣的人才能在他眼皮子底下溜到長官跟前?這是警衛員最大的失職!

一瞬間那叫個驚心褫魄,耳邊警鈴大作,後脖頸汗毛根根豎起, 身體比腦袋先反應,眼睛一眯木倉就已經瞄準了,良好的軍事素養展露無遺。

陸夕濛挑了挑眉, 臉上不見半分驚懼,眼底醞釀著風暴般的冷意:“還個鞋罷了, 不用給我這麼大的驚喜?”任誰被莫名其妙威脅到生命, 心情都不會好到哪裡去。

王副官瞧見她的正臉,優越的記憶力一下子運作過來,這似乎是在醫院有過一麵之緣的女醫生。

衛寒山撐著手坐了起來, 動作不見絲毫停滯, 身體上的傷痛似乎一點也影響不到肌肉的敏捷。

“放下。”

他語氣很輕,眼神也隻是輕飄飄地從王副官臉上一掃而過, 後者卻如同考試作弊被老師抓個正著的調皮學生,啪嗒一下卸下木倉, 膝蓋關節裡像安了個彈簧一樣猛地挺直, 脊背更是如寒冬的鬆柏一般寸寸挺拔, 麵皮繃緊,連一句解釋的話都不敢說。

這種重如泰山的壓迫感隻有在衛寒山手下操練過的兵才有同感,是上位者的沉穩與威嚴,壓得你興不起反抗的心思, 隻有無條件的服從和尊敬。

衛寒山抬起眼簾,麵向陸夕濛,鋒利的眉眼略微柔和:“給你賠罪,請你喝粥。”

陸夕濛歪了歪頭,纖指輕撫下巴:“起碼得值一頓肉吧……”

“可以。”衛寒山淡淡地應下。

王副官不用他吩咐就敬了個禮走出去了,乖乖地準備肉去。唉,煮粥就夠難的了,水加多加少就像玄學,肉該怎麼做,愁死個人了。

“我開玩笑的。”陸夕濛笑道,“你要真覺得抱歉,讓我再給你把一次脈怎麼樣?”

達到了一定的水平,她已經很少遇到完全沒有頭緒的病情,衛寒山身上的蹊蹺引起了她的好奇心。

衛寒山毫無猶豫,把手腕伸給她。

之前吵醒他時,那恐怖的反應速度讓陸夕濛覺得即使睡夢中他也防備著周圍的一切,現在卻這樣將脆弱的部位暴露出來,無言的信任一掃她心中驚疑的陰霾。

她沒有問他的身份,沒有問他的過去和將來,隻是微微閉上眼睛,認真地辨認脈象。

【滴——】

【係統充能中,請勿斷開連接。】

球球終於得償所願,一把滿足地蹬了蹬小腳丫子,大肚朝天安心鹹魚躺平。

“唔……”陸夕濛嘴裡發出思考的聲音。

中醫講究望聞問切,除了把脈之外,前三種方法也很重要,尤其是望。她娥眉微蹙,細細打量衛寒山的氣色。

毒應當是沒錯的,但和常見的動物毒素、植物毒素、煤氣等氣體毒素都不太一樣,她不確定尋常的解毒方法是否能起到相應效果。

衛寒山眼神沉靜如水,問:“有頭緒嗎?”

陸夕濛點點頭,想了想又搖搖頭。

“需要多思考一會兒?”

陸夕濛無意識地嘟了嘟嘴,表情認真地點點頭。

又過了幾分鐘,衛寒山說:“現在呢?”

陸夕濛嗔怪地看了他一眼,那意思——你乾嘛總是說話打擾我!

衛寒山的目光落在緊緊抓住他手腕的兩隻手上。

陸夕濛常和藥材打交道,指尖有清淡的草木香味,手指白皙修長,如青蔥白玉。

她的手勢明顯已經不是在把脈了,卻故意賴著不放開,衛寒山眼眸中劃過一抹深意。

【滴——目前進度25%】

能源值夠打開農場了,不過還要多給球球攢點,陸夕濛假裝沒發現衛寒山目光中的那點促狹,眼神卻不自覺逃避著他的,耳朵根悄悄攀上淡淡粉色。

兩人都不再說話,屋子裡洋溢著默契的氛圍。

王副官輕輕推開門,從他這個角度,就像是長官和女醫生執手相望、無限深情。恍惚間有一種窺見大人物私生活的惶恐,他反手又把門帶上,已經開始害怕會不會被長官滅口。

衛寒山從不食言,說請陸夕濛喝粥吃肉就是真的請,隻不過粥是一塊一塊的,肉也老得咬不動。

陸夕濛尷尬地看了看衛寒山,衛寒山沒覺得有什麼不對,條件惡劣時他甚至吃過草根樹皮,對他來說食物隻是維係生命的必需品,而不是用來享受的東西。

王副官倒被她看得有點不好意思了,再加上和衛寒山同坐一桌吃飯,渾身都不大自在:“我忘記攪拌了,粥就有點糊在鍋底,肉……”

這是一塊牛腿肉,平常大家不愛吃牛肉,因為牛多是用來乾活的,吃的也不是正經飼料,所以肉膻氣味會非常重,重到嗆鼻惡心的程度。王副官用了很多去腥的東西,還倒了半瓶酒,膻味是沒了,口感卻依然差。

陸夕濛說:“下次可以試試順著肉的紋路切塊兒,燉之前用醬油和酒先醃幾個小時。”

王副官嚴肅地記下,心裡倒有些高興,長官的眼光一如既往地好,以後有口福了。

吃完飯,陸夕濛對衛寒山說:“我回去會再想想辦法,你如果能回憶出具體毒物的成分,隨時可以來告訴我。”

王副官有些驚訝地看向衛寒山,衛寒山麵色不變:“好。”

陸夕濛走後,王副官欲言又止。

衛寒山扶著桌麵起身,手背上青筋凸起,顯然在抑製著什麼。

“你明天先去棠城和老李會和,不用留在這裡。”

王副官不會也不敢質疑長官的命令,隻能把擔憂壓在心底。

……

“你可總算來了,我和我媽都等你三天了!”

陸夕濛剛從小路這頭走出來,一位年輕姑娘就扶著她的母親迎麵而來。

“看病嗎?稍等。”

陸夕濛溫和一笑,掏出鑰匙開診所門,年輕姑娘嘴裡抱怨個不停:“你怎麼回事呢,醫生不都是以治病救人為己任的嗎,前天下午我們來你不在,昨天那個眼生的小哥也說你出診去了不在,今天上午我們緊趕慢趕過來,你還是不在,哪有這樣開門做生意的,把病人放在什麼位置呀,一點醫德都沒有……”

陸夕濛一腳踏上門前石板,居高臨下,目光寒涼:“既然你對我這麼不滿,可以另請高明。”

醫生說到底也隻是個稍微特殊一點的工作罷了,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她不可能因此犧牲自己所有的時間。再說了,天底下受病痛折磨的患者何止千千萬,彆說一個陸夕濛,就是千百個陸夕濛一天二十四小時不吃不睡連軸轉也不可能救得了每一個病人。

她也有過年輕氣盛的時候,把自己看得無比重要,而事實證明,沒有什麼是無可替代的。基本的道德素養她會一絲不苟地遵守,更高的道德枷鎖可彆往她身上套,她要不起。

“你這什麼態度。”年輕姑娘更加不滿,又怕陸夕濛真的不給她母親看了,語氣彆彆扭扭的。

“我媽頭痛難忍,多挨一秒鐘都是煎熬,我也是太著急了才囉嗦了幾句,你大人不記小人過,不至於上綱上線的吧。”

陸夕濛沒有再理會她的陰陽怪氣,目光轉向中年婦人。

“大姐,您哪裡不舒服?”

“頭痛。”她一隻手撐在桌麵上抵著額頭,很費勁才能抬起頭來,似乎稍微動一動腦袋就會刺激到裡麵的神經加重痛苦。

“怎麼個痛法?什麼時候開始的?”

“脹痛,三年……”

“啊呀我來說吧。”年輕姑娘是個急性子,看她媽兩個字兩個字地往外蹦實在忍不住,“我媽這個頭痛準確算起來是有三年了,但中間也不是每天都痛,偶爾發作一次,沒啥規律,嚴重的時候她說感覺頭要脹破了。”

“伸舌頭我看下。”

大姐眯著眼,似乎分辨了一下陸夕濛的位置,伸舌頭的時候卻衝著陸夕濛左邊沒有人的地方。

陸夕濛見她舌頭的兩邊和舌尖上都有紅色舌苔,又伸出手指在她眼前搖了搖。

“看得清我的手嗎,這是幾?”

大姐說:“二。”

陸夕濛沒把手放下,讓她接著注視:“現在是幾?”

年輕姑娘疑惑地看了看陸夕濛,剛想說什麼,就聽大姐語氣篤定地說:“三。”

年輕姑娘吃了一驚:“媽,這還是二啊,你的白內障又嚴重了嗎?”

大姐揉了揉眼睛,感覺眼前的一切都模糊起來,連女兒的臉也看不太清了。

“每次頭痛都會覺得眼睛乾澀辨不清東西嗎?”

大姐回憶片刻:“對,頭不痛的時候就感覺還好。”

陸夕濛說:“這不是白內障,是肝火炎上導致的。”

火性炎上,就像熱空氣上升冷空氣下降的原理,頭恰好是人體的“至高之巔”,因此炎氣上衝最易引起頭痛;另一方麵,肝主目,《黃帝內經》有言,“肝氣通於目,肝和則目能辨五色矣”,大姐的視力模糊與頭痛一齊發病,可以認定是肝火的問題。

年輕姑娘問:“要紮針麼?”

“不用,吃藥就行。”

年輕姑娘說:“要不還是紮一下吧,吃藥太慢了。”那徐嬸子的兒子徐亮不就是被她紮了兩下就好了,而且在她的認知中,買藥比紮針治療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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