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大忠緊皺眉頭, 他每日起早貪黑就是想多掙幾個錢, 讓家裡人的日子好過些, 她們三姐妹不乾活還辱罵後媽，他攥了攥手指：“真是白養她們三姐妹了。”
成功給丈夫上眼藥的趙秀娘嘴角勾起一抹柔情：“也不能怪她們，是我這個繼母沒教好她們。”
她袖子遮住眼眶，嗚嗚咽咽哭個不停，讓楊大忠更覺得他生的三個女兒不像話。正在想辦法整頓她們，兒子忽然說：“大姐姐以後是要過好日子的人，不想乾活也正常, 以後會有人伺候她的。”
“畢竟姐姐是要嫁給財主當兒媳婦。”
趙秀娘的嗚咽停止了, 楊大忠的眉頭不皺了。
夫妻二人相似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到各自的意思。
楊家的晚飯是以楊大忠為主, 要是他不在家，趙秀娘壓根不會準備三姐妹的碗筷。偶爾他在家吃飯, 趙秀娘也隻讓三姐妹吃個半飽。
今日的晚飯格外豐盛，趙秀娘不但做了一大鍋飯，還殺了雞, 買了豬肉，弄了一大桌子好菜。看著坐在桌邊還不忘撚著書本看書的兒子, 她打從心底高興：“招撫，你去叫你三個姐姐來吃飯。”
楊招撫把書藏好, 眉毛彎了彎：“我這就去。”
三姐妹的親娘生得漂亮，趙秀娘一直很嫉妒她，好不容易把她給盼死了, 肚子一懷，立馬讓楊大忠娶了她進門。她兒子是在年尾生的，月份比瓊棉瓊花姐妹差不了多少。
這些年，她對楊家三姐妹不是打就是罵，三姐妹不恨她才怪呢。現在瓊琚要嫁個傻子，雖然夫君傻，可那也是地主家的傻兒子，要是瓊琚肯幫扶娘家，她肯定能過好日子。但是她心裡特彆擔憂，眉頭也皺了起來：“這些年，大姑娘雖然沒說，可心裡頭肯定恨透我。”
楊大忠皺眉：“你是她娘，她恨你什麼。”
“後娘就是後娘，哪裡比得上親娘呀。”她咬牙，特彆委屈：“她親娘走的時候，她還在旁邊看著呢。”
趙秀娘沒嫁楊大忠的時候，跟他好了幾年，一直想給他生個兒子，好讓他家裡那個做下堂婦，而她可以堂堂正正嫁入楊家。誰知她還沒懷上，家裡那個就壞了個雙胎，也不知男還是女。
要是她生兩個兒子，楊大忠肯定不願意娶她過門。
所以等趙秀娘有了孩子的時候，她立馬跑到楊家炫耀她跟楊大忠的事兒。
而那位許是受了她的刺激，生了對雙胞胎就大出血死掉。她覺得瓊琚那會兒雖然年紀小，可她娘死的時候，她就守在她娘身旁，肯定知道些什麼。
她嫁了個好人家後，願意提攜她這個繼母才怪。
楊大忠也想起了往事，心底升出一股愧疚，眼神閃了閃，決定把這事給忘了：“你想那麼多乾什麼，她是姓楊的，你就是她娘。”
趙秀娘這才歡喜了起來：“是是是，她再不喜歡我這個繼母，難道還能不孝順她爹麼。”
***
楊招撫敲響房門時，姐妹花有些奇怪，相似望了一眼，怕繼母找茬，沒敢說話。
門外楊招撫沒聽到回應，再輕輕喚了句“姐姐。”
姐妹花一起開門，都有些驚訝：“小弟怎麼來了？”每次爹在家，繼母都會逼小弟讀書，關在書房關個幾天都是常有的事兒。
楊招撫進屋，說：“大姐姐讓我跟爹娘說的話，我都說了。”
姐妹花更加疑惑：“說什麼？”
楊招撫也不過是個半大的孩子，大姐姐讓他說什麼，他就說什麼，一時半會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瓊琚放下話本子，下床穿鞋：“走，吃飯去。”
楊招撫點頭，露了個憨厚的笑。
這頓飯，姐妹花吃得很儘興，她們倆從前過年的時候才能吃到一點點豬肉沫子，可自從大姐姐變了性情後，雖然常常能吃到肉，可因為家裡不常買雞，也就吃點兒豬肉。
現在姐妹一人一個雞腿，那是從來沒有過的事兒。
晚飯很豐盛，是瓊琚也吃得很滿意，但也沒忘了給兩個妹妹夾菜。看著她們三姐妹狼吞虎咽的樣子，楊大忠瞥了眼趙秀娘。雖然繼母肯定比不過親娘，可他怎麼也沒想到，繼母會這麼刻苦他的親生女兒。
這下子他想勸瓊琚嫁到財主家後，彆忘了娘家的話說不出口了。又十分惱怒的瞪了眼趙秀娘。
都怪這個見識短的女人。
趙秀娘接了幾個丈夫的眼刀子，本皺著的眉頭不皺了，還給兒子搶了個雞翅回來。她對三姐妹的親娘多有怨恨和嫉妒，肯定不會對她的女兒們好。
今日做這頓飯，費了她不少時間，三姐妹連個謝字都沒說，還搶她兒子的雞腿雞翅，真是欠收拾。
“瓊琚呀，這一年來你爹沒工作，你是知道的吧。”
趙秀娘特彆擅長打苦情牌，她用這一招獲得楊大忠不少憐愛，演起戲來，得心應手：“咱們家都快掀不開鍋了，要是你嫁到上官家做兒媳婦，可彆忘了你爹養你這十幾年的艱難勞苦。”
“放心吧，我忘不了。”瓊琚見到這個惡心的女人開始演戲，胃裡一陣翻滾，頓時沒了胃口，放下筷子，臉色淡淡：“我肯定會好好報答你們的。”
對於大女兒的識相，楊大忠特彆滿意。他看了眼趙秀娘，也特彆滿意。上官家是大戶人家，給他找份資薪多，勞動少的工作，那是易如反掌。
想著上官家對他這麼好，他端著爹的架子，神色嚴肅的教導楊家長女：“你是楊家的大姑娘，嫁到上官家後要記得好好孝順公公，照顧相公……”
瓊琚見兩個妹妹也放了碗筷，站起身帶她們離開，特彆敷衍的應了句：“知道了。”
一家之主的臉漸漸泛青，老臉快繃不住了。
上官老爺自視甚高，覺得自己的小兒子要不是傻了，肯定不會低娶，下聘一事就顯得有些敷衍。隻吩咐府裡人準備了嫁妝，再讓府裡的管家和黃媒婆上楊家求親。
黃媒婆帶來了五百兩交給楊大忠，楊大忠看著手裡的銀票和麵前幾擔值錢的東西，心花怒放。從前他做運貨商的時候，雖然掙錢多，可也極其危險。
關外的部落都是外族的，不太喜歡蒼梧國的生意人，遇到講理的還好，就怕一下蠻子不講理，見了二話不說，直接動手。
有時半夜跑回家，那是滿身掛彩的。
現在他嫁女兒就獲得這麼多錢，心裡又盤算著那兩個小的，可得好好養。養出色了，就算去大戶人家做妾，那也是享福的。
還會給家裡帶來豐厚的收入。
夫妻倆送走送聘禮的幾人，樂得計劃日後的日子該怎麼過。趙秀娘說：“哥兒讀書有天分，必須要送到大州府的大書院念書，剩下的餘錢就存起來，等以後哥兒考試的時候用。”
趙秀娘讓瓊琚嫁傻子，無非就是想讓兒子去更好的地方受到更加好的教育，現在目的達到了，她高興得不行。
對於兒子能有好的教育，楊大忠也是讚同的：“就按你說的去辦，招撫讀書要緊。等瓊琚嫁過去後，楊家和上官家就是親戚，求上官老爺給我一門好差事，肯定不難。”
這樣他們家就解決了一件大問題。
趙秀娘點頭：“是呀是呀。”接過丈夫遞過來的銀票，她數了又數。每一張是一百兩的麵值，一共有五張。
瓊琚那個丫頭雖然嫁的是傻子，可她既然是上官老爺的兒媳婦，肯定能撈不少油水。楊大忠隻想求一份好工作，她的目的可不再於此。
瓊棉和瓊花這對丫頭也長得好看，而且她們跟瓊琚的姐妹關係好，有這對丫頭捏在她手心，就不怕瓊琚那丫頭不被她壓榨。要是她敢反，她就賣了那兩個小丫頭數錢。
又把手裡的銀票數了數，趙秀娘眼裡心裡都是笑的。
“錢數好了麼？”
不知什麼時候站在趙秀娘麵前的瓊琚依然是一臉慵懶，手裡捏了個大包袱。兩個妹妹胳膊也掛了兩個小包袱，躲在大姐姐身後不敢看爹和繼母的臉色。
趙秀娘反應迅速，把銀子塞到衣袖裡，如風般去關緊大門，警惕盯著那一千五百兩銀子：“想跑，沒門。”
楊大忠臉色陰沉：“你個逆女，你究竟想做什麼？”
“人我見多了，就是沒見過像你們夫妻這樣的，果真是天生一對狗。”瓊琚懶得跟他廢話，一腳踢開礙她眼的椅子，揪住楊大忠就是一頓胖揍。
楊大忠生得魁梧，是個七尺的大老爺們，可現在居然被矮他一個頭的小姑娘攥住一通打，連個還手的餘地也沒有。
揍完楊大忠，瓊琚覺得還不過癮，挑了挑眉梢：“是你自己把銀子交出來，還是我幫你的。”
趙秀娘捂住袖子，麵色驚恐：“楊瓊琚，你個不孝女，打爹打媽，你就不怕出街被人戳脊梁骨麼。”
“怕呀，你去告訴鄰居們好了。你說你賣小女兒不成，又賣大女兒，得了五百兩銀子想送兒子去念大書院。”瓊琚一腳把趴在地上的楊大忠踩回去，冷哼：“老娘倒要看看，鄰居們會去戳誰的脊梁骨。”
真相是一回事，從趙秀娘嘴裡說出去的東西又是另外一回事。她最擅長顛倒黑白，今日楊瓊琚敢打她老子，她就敢把她名聲弄得比茅坑裡的臭石頭還臭。
轉身開門，剛想跑。瓊琚三步兩步已經攔住她，並且往她嘴裡塞了一塊麻布，把她拖到椅子上綁住，順便把楊大忠也給綁了。
楊大忠滿臉青腫，早就被氣炸了：“楊瓊琚，我可是你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