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遠侯04(1 / 2)

瓊琚擰住他後領,把他拖了出來。

仆從還沒從劇痛中緩過來,他摸著肚子,覺得被踢過的地方,大腸和小腸都被移位了,痛得眼淚簌簌直落。一個長得柔柔弱弱的姑娘拖著他後頸,他的腿掃著地麵,腦袋是空的。

“誰指使你來的。”

瓊琚的嗓音帶著甜糯,讓仆從一個激動,他捂住肚子哎呦喊疼,半個有用的字都吐不出來。瓊琚嫌他聒噪,回頭給他腦袋補了一拳頭。

仆從被打暈了。

李小築在院子裡等她爹的好消息,等來等去,卻等到侯爺身旁的隨從讓她過去。李小築心中隱隱有不好的念頭,並不太想離開自己的小屋,指了指自己受傷的腳,剛擦了藥,前腳掌還被沙布包裹住。

她嗓音帶著幾分歉意:“小築受傷了,儀容不整,恐會汙了侯爺的眼睛……”

隨從猜出她的意思,擰著她後領就把她替了起來,聲音冷冰冰的:“抱歉,侯爺有命,不得不從。”

李小築如同雞仔般被隨從提著,臉色難看。在威遠侯府,她唯一的大靠山就是她爹,可侯爺的近身隨從壓根不買她爹的賬。渾身抖了抖:“你放我下來,我自己走。”她不想自己被隨從提著丟到侯爺麵前。

隨從涼涼瞥了她一眼,眼眸露出幾分譏諷:“你腳傷了,不可讓侯爺久等。”隨從不容她分說,把她從小屋一路替到沁園,像塊垃圾般丟到侯爺麵前。

李小築老實跪好,本就不安的心見到她爹後更加不安,頭幾乎要埋在地上,心跳卻越來越快。

威遠侯沒理會這對膽大的父女,眸光清冷,手指在桌上敲了敲:“那人醒酒了麼?”

隨從想起門外的慘狀,臉色有些怪異,躬著身說:“醒了。”

他話音剛落,屋外就有一個不明物體砸了進來。跪著的李管家躲避及時,沒有被東西砸中。那物體也正好丟在李小築身旁,她看到那張鼻青臉腫的臉,顧不得腳受傷,彈跳了起來。

腳疼得厲害,她又跪下地,臉色蒼白。

瓊琚丟了一個大活人進來,才邁入門,行了一個禮:“他酒已經醒了,侯爺可以問話了,奴婢所言句句屬實,絕沒有半句假話。”

滿室眾人看著辨不出廬山真麵目的倒黴仆從,個個呆若木雞。看向瓊琚的眼神驚恐中夾著三分複雜。

這女人打得也太狠了。

瓊琚把他們的眼神一一受儘眼底,再次行了個禮:“也許侯爺覺得奴婢下手重了,過分了。可若不是奴婢警惕,今日就遭這人孟浪,閨譽受損,再求侯爺做主。侯爺也許會生氣有如此心惡之人,再把他趕出侯府,但奴婢的傷害已經造成,無法挽回。現在事態還未發生,奴婢隻想給自己出一口惡氣。”

威遠侯靜靜盯著那個辨不出五官的仆從,他被打得甚至說不出話,淒淒慘慘。不過膽敢羞辱良家女子,這樣的人不死也是汙人眼球。

“拖下去仗責八十,再逐出侯府。”

手腳麻利的侍從很快上前來拖人。仆從那奄奄一息的模樣從李管家麵前經過,嚇得他渾身一抖,打算先法製人:“夜深了,這個時候老夫人都會吃一碗米羹再睡覺。”

做賊心虛、十分不安的李小築忽然重重呼出一口氣,她給爹投去一個敬佩的眼神。雖然是他們做了錯事,可侯爺孝順,現在對楊廚娘的傷害並沒有造成,侯爺一定會看著老夫人的份上,對他們網開一麵,不再計較這件事。

威遠侯犀利的眼神落在那對自視甚高的父女身上,嘴角勾出一抹薄涼:“主謀者,雖非殺人,可更加凶惡。但念及李管家年紀大,隻打八十大板,再逐出侯府。”

李管家似乎不肯相信侯爺會這麼待他,連膝往前挪了幾步:“侯爺,老奴在您身邊伺候了幾十年,難道還敵不過一個來了一月的廚娘。”他難以置信的目光再投向瓊琚臉上,那個姑娘特彆漂亮,早在她進府第一天,他就不該留她。

可他現在悔恨也來不及了。

瓊琚同樣向李管家也投來厭惡的眼神,並且很嚴肅征求威遠侯意見:“這人如此可惡,我能揍他麼。”

威遠侯點頭:“可。”

他話音剛落,瓊琚往前走了幾步,李管家知道瓊琚拳頭的厲害,嚇得跌坐在地上,還沒有求饒,瓊琚就一拳打掉他門牙,再一腳把他骨頭踢散。

揍完人,渾身清爽的瓊琚對威遠侯行了個大禮:“多謝侯爺。”

威遠侯眼裡的溫柔化不開,嘴角情不自禁勾起。其實要是李管家算計的是彆人,傷害未曾造成,他或許真會看在老夫人的份上對他們父女網開一麵,可他們傷害的是瓊琚。

這個特彆有意思的女孩。

威遠侯隻要想起有人要算計她,就會特彆惱火,想把那些人通通砍了。打八十大板逐出侯府,已經是看在他母親的份上,對李管家最好的善意。

李小築看著威遠侯看瓊琚的眼神,心中五味什錦。她年少就能出入沁園,陪在侯爺身邊,可他從來沒有對她有半點不同。

楊瓊琚一進侯府,他的眼睛就全裝了她。

李小築被隨從拖下去時,終於忍不住內心的委屈。雖然不想在侯爺和情敵麵前失態,可她卻止不住淚,崩潰的哭了出來。

李管家被八十大板差點打沒了一條老命,老夫人天天吃齋念佛,雖然對他不滿,可看著他在侯府儘心了十幾年的份上,給了他家人一筆銀兩,讓他們給他請大夫,讓他能好好治病養傷,能不能保住一條老命就看他的造化了。

李管家的妻子見丈夫和女兒都一身傷,氣得跑到侯府麵前撒潑,卻被人攔了下來,有隨從稟告主人問如此處理她。

威遠侯眉頭微皺,他不喜這家人,想讓人攆走,不過祖母就在身旁,他安靜等祖母表態

老夫人放下佛祖,心裡歎了一口氣:“看在李管家在侯府多年的份上,暫且饒她這一回。”

仆從退下後,威遠侯行了一禮:“是孫兒的不孝。”

“不怪你。李管家是你爹給你留下的家仆,他故去後為我們佐家操勞諾大的家業,戰戰兢兢。如今見我們侯府不得勢,有點小心思是難免的。可支使下人欺辱廚娘這樣的喪儘天良事情,要是做了,是要遭天譴的。”

老夫人手指在佛祖上撥動,微微搖頭:“都是命呀。”

威遠侯見祖母不怪罪他,拱手打算退下。老夫人喊住他,拍了拍身旁的空位,笑容滿麵:“你呀,你也老大不小了,似乎對那楊廚娘很滿意呀。”

威遠侯無奈一笑:“孫兒朝不保夕,要是娶了人家姑娘,那就是害了她。”

老夫人知道孫子倔強,下定主意的事情,八頭牛也拉不回來,可她心裡依然抱著一絲希望:“既然你不喜她,便把她送走吧,省得流言蜚語傳了出去,影響了那姑娘的姻緣。”

威遠侯五指悄悄縮回寬大的袖子裡頭,老夫人假裝看不見,繼續說:“這麼漂亮的姑娘,跟在你身邊沒名沒分的,還要照顧兩個妹妹,特彆不容易。你要是對她沒那個心思,就不要耽誤人家姑娘了。”

威遠侯臉色僵硬,過了半晌。他躬身行了一禮:“孫兒知道了。”

他退下後,伺候老夫人的仆婦擔憂不已:“侯爺心善,知道當今聖上不喜他,怕自己有性命之憂,家中妻兒會受他牽連。故此今年二十有二,卻始終不願意娶妻生子,就怕某日連累他人,現在有了中意的姑娘也要往門外趕。”

“老夫人何必這樣說呢。”

老夫人把佛祖戴在手上,眼角的皺紋崩了崩,嘴角勾起一抹老狐狸的微笑:“我家的孫子,我還不懂他麼。要不逼一逼他,還不知道等到猴年馬月才給我佐家添個奶娃娃出來。老太婆年紀大,等不了多久了。”

次日清晨,瓊琚如往常一般早起出門,卻在沁園門口,被新晉升的陳管家攔住:“楊廚娘可是要去廚房?”

瓊琚頷首,報以微笑:“確實是要去廚房。”

陳管家恭敬遞了一個荷包過來,言語中帶著歉意:“侯爺的意思是,楊廚娘不善廚藝,不能留在侯府,但念你孤身一人,還要照顧兩個幼妹。給你的盤纏足夠讓你回鄉下的了。”

瓊琚昨日跟威遠侯出門遊玩,晚上受了委屈要他做主,二話不說,凜然大義。現在怎麼忽然要趕她走,她皺眉:“是侯爺的意思?為什麼?”

陳管家態度依然恭敬,卻往前站了一步,要阻攔瓊琚的態度更加明顯:“侯爺的心思,小人不敢揣摩,還請楊廚娘早些離開威遠侯府。”

從沁園內走出兩個身穿黑色勁裝的人,這兩人瓊琚認識,是貼身保護威遠侯的隨從,早年跟他一起當兵,武功高強。陳管家繼續說:“楊廚娘此番回鄉,路途遙遠,帶著兩個妹妹多有不便,這兩位是侯爺派來保護你回鄉的人。侯爺說,你能隨意差遣他們。”

瓊琚站在院子外,眉梢挑了挑,想看清藏在沁園裡的人。陳管家催促:“時候不早啦,請楊廚娘早點出發吧。”

兩個隨從向前一步走,他們身材健朗,橫眉怒目,雖然沒有說什麼,可那張臉一看就是在趕人。

瓊琚斂了眉,往後退了一步,再轉身盯著大門內側。她剛才明明看到一道寶藍色的身影一閃而逝,可現在她再想找,卻找不到人了。

兩人隨從如影子般跟在她身後,依然是一言不發。

***

在老夫人跟前當差幾十年的夏嬤嬤著急走向後院的涼亭,一個剛唱小曲動聽、得了賞賜的丫鬟眉眼彎彎,高高興興下去時,差點要撞上她。

丫鬟慌張收起賞賜,行禮。

夏嬤嬤眉頭微皺,喚她下去,丫鬟如或大赦。卻不知為何向來嚴謹的夏嬤嬤為啥慌慌張張的,瞧瞧往後看了一眼。

夏嬤嬤走近老夫人,行了一禮說:“楊廚娘出府了。”

老夫人本高興的臉垮下,興趣缺缺:“她們姐妹三都回去了。”

夏嬤嬤擔憂說:“都回去了,侯爺還讓阿彪兄弟倆沿途護送,鐵了心要把人趕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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