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十一章(2 / 2)

真央鼓了下嘴,意識到不妥,很快收回:“好啦。”

赤司輕笑出聲,如輕鴻劃過耳畔,癢癢的,又很好聽:“八歲時,母親送給了我一個籃球,不知道是時機正好還是我最深層的興趣所在,我很快就喜歡上了這項運動,因為課程太滿,隻能借著月光稍微試試手感,即便時間很短,心情也能有效的好起來。”

也是從那時開始看夜景,無邊的寂靜融入負麵意味的黑暗中,卻並非毫無光亮,而更能清楚的做出指引。

白晝與黑夜縱然對立,換個角度哪方更為適合卻未可知,事物的多麵性正是如此。

他很久以前見過真央,留存在記憶中最為深刻的隻有三次。

第一次是在兩家母親的私下見麵場合,真央跟在跡部景吾身邊,小小的,軟軟的,跡部牢牢地牽著她的手,看向他的目光充滿敵意;真央卻從跡部身後探過腦袋,半邊臉,眨了眨眼,好奇地看著他,衝他很燦爛的笑了。

第二次是母親的生日,跡部夫人領著真央回來,跡部景吾沒有同行,真央被安排給他,赤司帶著她去逛花房,小姑娘很喜歡花,赤司正好不知道帶她去什麼地方才好,於是兩人在花房待了差不多一整個下午,直到宴會開始才離開。赤司為她介紹各類花種,真央聽得很認真,時不時會發出驚歎“赤司君好厲害呀”,一點也不敷衍,對他也不抗拒,更沒有偶然從電視劇中看到的對於聯姻不滿的大喊大叫。

真央隻是那麼順著往下走,不麻煩他多費心思,聽他介紹完花房所有的花,就開始很自然的聊自己對於花的想法,最後說到了童話故事和古希臘神話中的傳說上。

她很讓人省心,以至於赤司現在想起來,都會覺得當時他做出的招待實在是太粗糙、太失禮了。

第三次是母親的葬禮,自第二次正式的接觸後,赤司有段時間曾經期待過再次見到真央,但聽說她身體一直不好,有時候在練習馬術、或者其他任何運動,甚至是打籃球時,他會偶爾分心想起:跡部真央是不是從來都不能做這些?她現在身體還是那麼差嗎?

母親的身體已經有漸頹的趨勢,赤司確實曾有那麼一瞬想過:如果以後她的身體也越來越差,又該怎麼辦呢?

疾病是很痛苦的事,更痛苦的是無力回天。

母親的葬禮上,赤司清楚的意識到有什麼東西已經發生改變了,真央跟在跡部景吾身邊,與父親一同安慰著哭的無法自抑的跡部夫人。大概是跡部叔叔說了什麼,真央突然愣了一下,往他這邊看來,然後她跑過來了。

“赤司君。”

真央聲音有點啞啞的,如果那時候赤司有心注意,當場就能猜出她還在生病。

可他那時候實在無法從過度的悲傷中走出,真央在他麵前站了一會兒,靠過來抱了他一下。

如他印象中的,整個人像是棉花糖那樣軟,帶著不知名的香氣,好聞又帶著暖意:“赤司君。”

她又喊了一聲,仿佛不知道該說什麼。

赤司感受肩上到微弱的濕熱觸感。

她哭了。

……

還有其他的場合,可隻有這三次,赤司記得最為清楚,在前去機場的路長不斷在他腦海中回放,分明知道不大可能會見到她,但赤司還是忍不住想,她會說對自己說的第一句話是什麼呢?

他見過她的照片,每年都有,幾乎是看著她成長,像是沉重的孤獨中終於有了一個人陪伴,並且不會分離。

赤司於是想起了真央抱緊他哭的那時候,她斷續著說了的那句話:

“不會……你一個人的……”

他不畏艱難、不懼挑戰,卻在母親逝去的那刻,發覺那令人窒息的“必勝”指令中,隻剩他一人站在空無一人的荒野。

可是真央出現了。

她比赤司所能預想的一切都要好。

赤司看著眼前望向窗外、沉浸在夜景中的真央,情不自禁地跟著她露出笑容的時機,分外簡單而沒有道理的彎了眉眼。

這或許是母親留給他的最後一份禮物。

更勝天賜。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