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一醫院(24)(一更+二更+8k營養液三更)(2 / 2)

他想過自己聽“劉莓心”的話來到這裡可能有詐,也有可能會中這些未知生物的全套,可他偏偏沒想過自己居然會被斯卡奧這個看起來斯斯文文的隊員給反手壓製。

他雖然不常用腦子,但“劉莓心”這人有鬼他還是看得出來的,但他現在積分清空,麵子也被斯卡奧掃了個乾淨,如果他現在不把斯卡奧就地殺死在這個未知空間門的直播間門中,那他長年累月的積威和拿這些威壓換來的地位將蕩然無存。

沒了這些積威,他楊培的固定屬性就會成為一個笑話。

劉莓心不對勁,但也給了他特殊規則,給了他唯一一個恢複自身威望的希望,殺了斯卡奧。

結果誰能想到斯卡奧看著細胳膊細腿,沒有進行過什麼運動的樣子,沒想到居然手上也有這麼多條人命。

裝的可真好啊,連他都看走眼了。

進入未知空間門之後三天,斯卡奧硬生生是一點端倪都沒有露出來,就讓其他那些隊員在他身邊跟前跟後,尤其那個魯長風的胖子,更是隱隱一副以他為首的樣子。

明明他和自己一樣都是手上有不少人命的同類,他裝的那麼好,在隊員之後左右逢源一副溫和守法的好好先生樣子,要不是這個空間門特殊,引出來了這麼多死者,恐怕他還能繼續裝到離開探索。

這個叫斯卡奧的到底是何許人也,手上能沾這麼多條人命怎麼可能會是個新人,怎麼可能是個無名小輩,他怎麼之前從來沒有聽過這個名字?也沒有聽過長相類似的先驅者?

楊培心裡愈發焦躁,恨不得直接衝到他的麵前問問他是來這裡乾什麼的。

手上有這麼多條人命,斯卡奧絕對不可能是個普通隊員,自己沒有聽過他的名字,那他隻可能是自己從來不敢接觸的高端空間門裡下來的隊員,甚至有可能他也不叫斯卡奧,他連名字一開始都是說的假名!

而他楊培雖然手上人命多,卻隻敢在中低端副本中橫行霸道,不就是因為高端空間門太過危險,他不能保證自己可以安全出來嗎!

他怎麼能和這樣一個高端隊員結仇!

而且不光是斯卡奧本人,就連他殺了的人也都是不要命的瘋子,不對,那些人也確實早早就沒了命,但他們對於殺害自己的人怎麼會是這樣一副心甘情願言聽計從的模樣!

尤其是那個金發的外國女人,簡直就是個瘋子,提著一把菜刀就敢衝進人群裡,完全不在意自己是否受傷似的,發了瘋似的把攻擊都擋在了斯卡奧之外。

這根本不對勁,連他自己都要靠著固定屬性建立的威壓去壓製住那些亡魂,為什麼這些死於斯卡奧之手的人在他離開之後還會這麼拚命!

等等……離開?

楊培的視線緩緩轉移到那些正在逐漸消失的亡魂中,斯卡奧去哪裡了?

“他進了503。”側麵薄如一張紙片的“劉莓心”忽然出現,嚇了他一跳。

他進了503?

楊培沒空去觀察劉莓心,他緩緩朝前走了幾步,站到了503室的門口。

他還沒來得及把斯卡奧逼進去,怎麼他就自己進去了。

楊培站在門口躊躇幾秒,輕輕把門推開了一點門縫。

如果斯卡奧就是高端空間門下來的大神的話,那他現在有兩個選擇。

第一個,開門投誠,在兩人結了仇的情況下低聲下氣祈求對麵的原諒,希望對方能在這個空間門探索結束後不要發動自己的能量去找他楊培的麻煩。

不論失敗成功與否,他的威信將徹底不可挽回,但他將有可能在探索出去之後活下來。

第二個,既然他已經進了503,不如他楊培一不做二不休,在這個未知空間門內聯手早已設下圈套的“劉莓心”,一起“弑神”!

這步很險,可一旦成功,他楊培就會成為第一個在鏡頭前“弑神”的中低端探索隊員!他將積累前所未有的威望!

兵行險棋,這一把拚了!

“我們怎麼辦?”他轉頭問“劉莓心”。

“我們?我不能進去,而你隻需要乾一件事,”劉莓心神色古怪,她的眼裡像是滿含著希冀,又像是隱隱約約有些畏懼,“你隻需要打開門,確認他還活著,然後幫我給神像上三炷香就好。”

“記住,隻能是三柱,不要抬頭看,”她著重強調,“上完趕快出來。”

楊培猛地打開門。

“劉莓心”現在隻是一張薄薄的紙片,不能沾水,看見房內蔓延的血泊之後就站在門口停住了腳步。滿地的血泊中,楊培隻好一個人捏著鼻子往前走了幾步,看見了半敞著的臥室門。

臥室門中似乎閃爍著點點燭光。

他小心翼翼推開門,就看見燭光之中躺了一個不認識的人,而他認識的那個長發青年,現在正斜斜依靠在牆角。

滿地的血順著他的褲管往上爬,沾染了他白色的上衣,但他一點不在意似的。閃爍的暗黃燭火下,長發青年的臉上是一副驚人的豔麗殊色,眼睫低垂,睫毛微顫,眼尾一抹勾人的紅,唇峰一點搖曳水光。

他不受控製地朝長發青年看去,忘記了劉莓心的囑咐,一瞬間門,屬於至高存在的威壓,宛如一片不可抵擋的海潮向他襲來。

什麼……情況……

楊培的大腦艱澀的運轉。

任何人在沒有看見這尊神像前都無法相信世界上居然有這樣偉大的存在,他在這個神像麵前渺小到塵埃裡。

他的大腦仿佛在這一刻斷連了,它在被動的震顫,在這尊神像前俯首,拋棄了屬於他主人的一切意誌與想法,完全失去控製。

靠著牆角的長發青年聽見開門的聲音,抬眼朝著他的方向看來。

都說燈下看美人最為驚豔,明明滅滅的燭火裡,長發青年眉眼微抬,唇.瓣微翹,看見他來,居然緩緩勾出了一個笑容。

在排山倒海的威壓之下,這個帶著詭異殊色的笑容擊潰了他最後一絲理智防線。

楊培一瞬間門失去了所有語言能力。

長發青年輕吐出一口氣,緩緩撐直了身子。

如果彈幕此時能知道他發生了什麼的話,就會發現,無往不利的幸運居然也有翻車的一天。

他低估了對於一個偉大存在,“有關於您的一切”會是多麼龐大的信息。

他的話音剛落,還沒來得及站起來,由神像自上而下從天靈蓋裡灌進來的知識就把他衝擊的幾乎站不穩。

過於龐大的信息在他的腦海中橫衝直撞,讓他呼吸都困難,隻能下意識捂住嗓子,不由自主地發出窒息的“嗬嗬”聲,試圖通過彎腰來緩解這過於恐怖的衝擊。

那些難以分辨的信息拂過他大腦上的每一段勾回,劃過他每一段尚存理智的神經,在神經元末端親昵的摩擦,隨著信息在腦海中的展開,長發青年努力張開嘴,給嗓子裡艱難地塞入一段空氣,膝蓋一軟,跌倒在了血泊裡。

血液順著褲管浸入他的皮膚,留下微涼而黏膩的觸感,長發青年半跪在地上,鼻端全是驟然窒息又急促呼吸過後的血腥氣,潔癖針紮似的發作,他跌跌撞撞朝著牆角走去,把自己丟置在了唯一一片乾淨的空間門裡。

恢複呼吸之後,他才後知後覺發現,自己的思緒變的異常活躍,異常不可控,異常……異常能理解這些信息中所包含的異常。

研究表明人類的大腦目前隻開發了百分之十,這百分之十並不能完整處理這段過於超出理解的信息,於是給予信息的神明強行開發了他的大腦。

痛楚到了一定境界本應被大腦屏蔽,但如今他的大腦被強行撐開了一部分,信息如潮汐般在其中反複衝刷,長發青年整個人隻能不受控製的微顫,牙關幾乎咬出血。

在滿天的信息流裡,他艱難地從其中捕捉到了一段熟悉的畫麵。

這是患者父親那張尚且年輕的臉。

五十多年前,尚在廠內工作不久的患者父親喜得一兒,興奮激動之下,他請了廠裡關係最好的幾個同事來家裡吃飯,順便公布了這一喜訊。

他不知道的是,這個孩子的八字極其特殊。

特殊到吸引上了一些奇怪人物的關注。

方工,廠裡技術崗上的一把好手,忽然在這次宴請過後迅速的和患者父親相熟了起來,不過幾個月,就已經到了能夠拜把子的過命交情。

長發青年看著腦海中畫麵裡方工那張從未見過的臉,扯扯嘴角,繼續強忍著顱內的劇烈疼痛往下翻找。

彼時還是小方的老方出手大方,為人熱忱,一下子引得了患者全家的信任與友誼,兩家人的交情維持了二十幾年,這個八字特殊的孩子一眨眼就成為了青年。

青年人入職了家公司,需要一份體檢報告,家裡父親的好友方叔介紹了一醫的檢查科,說科裡有熟悉的醫生,能比正常速度快三天出結果,正好早點入職。

一家人不疑有他,青年人帶著方叔的介紹找到了醫院裡的醫生。

接著,他確診了癌症,就是這一家人悲劇的開端。

而這一切,都在方叔的意料之中,他串通了醫生,故意將青年人誤診了癌症。

或者說,並不能說是方叔串通了醫生,這個檢查科內的醫生,從一開始就是方叔的人。

一家人砸鍋賣鐵,借遍了所有能借的親戚朋友,妹妹在方叔的授意下丟了工作,父親的崗位也從核心管理層被故意掉到了其他部門,一家人借無可借,生活每況日下,甚至最後開始求神拜佛,把希望寄托於虛無縹緲的神靈之上。

方叔把一切看在眼裡,假裝於心不忍,偷偷告訴患者父親,他老家那邊有不少薩滿仙家,聽說他們那裡供著一個特彆靈驗的神明,隻要足夠誠.心什麼都可以實現。

唯一的問題是他們的神明按照規矩不能出山,想要供奉這個神明,得家裡人親自出人去請,至於薩滿那邊他去說情,妹妹的路費他也可以看著借。

人到了窮途末路,什麼都會相信的,患者父親滿懷感激,隻覺得老方為人大氣,是此時為數不多還肯為他們一家費心的兄弟。

於是和青年血脈相連的妹妹被方叔帶著進了深山,她捧出了一個原本完全不可能離開大山的吊詭雕像,打開了潘多拉的魔盒。

方叔用一個特殊的八字,一個血脈相連的同懷,一段二十幾年的籌謀,成功解開了邪神的封印,把他請到了十萬大山之外的煙火人間門。

高高神像下,青年人滿懷絕望的許下了更換身體的願望,成功在大山外種下了信仰的種子,而十萬大山中,方叔和誤診他的醫生跪拜在神像前。

“偉大的存在,”醫生滿目虔誠,“我這次想要一個更高的身份,一副更好的皮囊。”

他已經不滿足於一個醫生能夠得到的。

“至於這幅我褪下的,”他詭異一笑,“當然可以給他用。”

他背後,緩緩褪下的皮囊內,是猙獰可怖的怪物。

長發青年腦內宛如刀攪,他深呼吸幾口,迅速把這段含有神像本體過於吊詭的回憶略過,

他的思緒從未如此快速而清晰過。

替換。

這個神像的權能是替換,可以讓信徒替換他人的身份,以他人的身體繼續活下去,從而達到另一種意義上的永生。

方少寧和這個所謂的癌症醫生早就不知道活了多少年了,屬於自己的身體早已被這份信仰異化為怪物,他們一次又一次替換彆人的身份,進入他人的皮囊,就是為了獲得永生。

最後甚至不僅要自己走出大山,還要把他們被封印在山內的邪神帶入人間門。

醫院內的紅腳隼木雕就是神像權能的展現,幾十年來沒有拆除的住院部老樓則是紅腳隼木雕庇佑的範圍。

青年人的八字特殊,可以把邪神帶出大山,而邪神一旦在大山外的世界有了信徒,就可以深深紮根於大山之外。

方少寧在設計了青年人之後,又利用第一份信仰的執念構築了這個特殊的空間門,把無數醫生,還有中元節死在醫院內的患者困在這個空間門內,再用他們想要出去的執念為邪神營造吸納信徒的土壤。

於是白天,這裡屬於被困的醫生,他們堅信著隻要信仰這個邪神,就可以在患者違背規則後展開時停空間門發動攻擊,拿走他們的手環,替換他們的身份,離開這個永無儘頭的無間門地獄。

夜晚,這裡屬於患者,幾十年來中元節死在這裡的患者們渴望著重生,化為了夜色中病房內的眼,窺伺著路過的生魂。他們相信一旦這些生魂失去能夠證明他們身份的手環,就是他們可以替換生魂離開這裡的時候。

隻有護士是特彆的。

在青年人的執念裡 ,並沒有留有護士存在的空間門,但一個正常的醫院內,不能沒有護士的存在。

於是為了補齊空間門內的bug,醫生們在神像前跪拜,創造屬於自己的紙人,通過取走患者的手環替換他們的身份後,屬於他的護士則變回紙人,和他一起離開。

就像方少寧和消失的“小劉小李”。

但萬物有靈,一旦有些東西被創造出來,那麼就必然會在某一刻失去控製。

何護士是孫主任手下的護士,孫主任在一醫中磋磨多年,終於找到了離開了機會。

於是他在不屬於醫生的夜晚孤注一擲,試圖不成功便成仁,而有了自己想法的何護士卻不想和孫主任一起承擔50%被抹消的風險,於是她偷偷拜了神靈,成為了祂的信徒,試圖繞過自己的創造者來提前一步離開。

但這樣做是有代價的。

紙人能夠運用的隻有醫生的能力,沒有屬於自己的身體,於是她在時停空間門開啟之前拜了神像,確認了替換對象為長發青年後,她就隻能換走長發青年的身份。

何護士隻是一片紙人,她沒有實體,選定了替換對象後,即使她在倉皇之下學著醫生的手段偷取了劉莓心的手環,換入了劉莓心的身體,她也隻能是一張紙片,不能是一個真正的人。

想要離開這裡,她隻能進入白燼述的身體裡。

而想要在得不到手環的情況下與他互換,就要讓他也進入503,在神像麵前插下三根香,成為信徒,完成這對雙向的契約。

長發青年已經知道這個空間門裡麵全部的規則都是些什麼了。

但麻煩在於,他拜過神像,得知了最後一條規則的同時,他也出不去了。

成為信徒意味著打開通道,即將和何護士互換身份,永遠留在這裡。

但好在90%的幸運,即使會反噬,也依舊足夠幸運。

神像的可怖威壓下,送上門來的楊培怔怔站在臥室門前,動也不能動。

“我說,”他聽見長發青年啞著嗓子問,“我都拜過您了,是不是現在也算是您的信徒了?”

長發青年深呼吸幾下,喉頭滾動,露出一個漂亮的笑容。

“我獻祭。”

神像需要獻祭極大的珍貴情感才能顯靈。

足夠的誠.心,足夠的孤注一擲,足夠的迫切與渴求,這些情感他都沒有,他唯一對於真相規則的渴求已經用在第一次祈禱上了。

他對於生存的渴望並沒有達到足以開啟神像的程度。

但人世間門還有一種最不易偽裝,最不易獲得的珍貴情感。

而這對於他來說恰恰是最廉價的選擇。

他膽大包天,伸手勾上了那座巨大神像的指尖,跪坐著俯上了這位偉大存在的膝頭,對著他露出一個含著驚人殊色的微笑。

楊培一陣後背發涼,他完全沒有能力去思考長發青年要獻祭什麼,他的內心現在被驚恐填滿,像是看見螻蟻妄圖去染指一位神靈。

螻蟻的眼睫濕潤,唇峰濕潤,語氣也濕潤。

螻蟻的眼角微紅,唇畔微紅,舌尖也微紅。

而楊培動也不能動,驚恐的看著長發青年就這麼宛如對待戀人一樣俯在神像的膝上,眼神虔誠而繾綣,語氣喑啞又纏.綿,不像是在祈禱,倒像是真的愛上了這座神像似的。

他是個從小在賭場中看著賭徒長大的小瘋子,而現在,他第一次把自己擺上了賭桌。

然後他狡黠地推出籌碼。

“偉大的存在,我想要把楊培獻祭給你。”他說,“您和他互換身份吧。”

楊培來的真是時候,他會記得這個工具人的貢獻的。

“方少寧個傻逼,”他一邊毫不客氣的拉踩一邊又語氣溫婉纏綿,“山外的世界也隻不過是虛假的未知空間門之一,而我,要救您出去。”

他找到bug了,隻要神像不屬於這個空間門,那他自然也不會被規則強行留下。

這個空間門內的人不是很喜歡換來換去嗎?

好啊,這把就來置換個大的吧。

讓他把這個未知空間門的神明,直接換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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