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棄我去者(10)(一更+二更+三更)(2 / 2)

一口鹹菜半碗飯,李仁受不了似的輕輕搗了搗張鹿:“能看出來是什麼嗎?”

張鹿微微搖了搖頭:“不能。”

被做成鹹菜的野菜都已經除去了所有根莖,隻留下來了適合食用的菜葉部分。而在醃製的過程中,這些菜葉部分又經過了大量的淘洗和擠壓,時間一久,早已經失去了原來的樣子,她的植物精通隻有初級,根本認不出來這是什麼。

“那你明天上山能確定嗎?”李仁又小聲道。

要是能確定這是什麼的話,那他們接下來幾天就不用吃這個鹹菜了,隻需要把那種野菜隨身攜帶就好。

“我不知道,”張鹿用筷子翻了翻碗裡的鹹菜,也小聲回答,“很可能認不出來。”

太難認了也。

她為了觀察這種鹹菜到底是什麼植物,隻能裝作一副特彆愛吃的樣子,夾了不少在碗裡,現在這些鹹菜全部都堆疊在一起,讓她的臉色也分外痛苦起來。

在場的所有人,除了佘莫楚之外,真的有人能吃得下這種鹹菜嗎?

她一邊想,一邊控製不住地把視線投向了佘莫楚的方向。

那個豎瞳青年果然照常發揮,像是根本嘗不出來這個鹹菜的味道一樣,麵色平靜地一口一根,簡直讓人看的牙酸。

也不意外,張鹿默默在心裡想,佘莫楚這個人豎瞳,又是冷血動物,還看不見靜物,那他像蛇一樣沒有味覺非常合理。

太合理了。

而在他的旁邊,坐著被大叔一齊叫進來吃飯的馬老師,大叔正在熱情地給他夾菜,馬老師居然也就坐在那裡,冷著一張臉,和佘莫楚一樣一口一個鹹菜。

等等……和佘莫楚一樣?

張鹿瞳孔地震。

佘莫楚沒有味覺,帶隊老師也沒有嗎?

或許是她維持著這一副姿勢想了太長時間,大叔轉過頭,看見她碗裡絲毫沒有動的鹹菜了然道:“哎,我知道你們城裡麵的都吃不習慣我們這些雜花野草的,我兒子帶出去這些鹹菜,他舍友也不吃。”

“舍友?”佘莫楚從碗裡抬起頭。

“我兒子說舍友的意思就是那個什麼……宿舍裡一起住的同學,”大叔以為他沒理解這個詞是什麼意思,解釋道,“宿舍就是學校裡學生一起住的地方,誒你們不也是大城市來的嗎?也不知道嗎?”

“叔你誤會了,”雲廣微笑著接話,“我們就是好奇,在這住了好幾天,還沒見過您兒子呢。”

“見過啊,哪沒見過,”大叔奇怪地摸了摸後腦勺,“你們來這的第一天就見過啊。”

第一天就見過……還是個學生……

這不就是那個司機第一天的時候提過的,他們這個山村裡唯一考上大學的人?

幾個隊員們對視一眼:“叔,你兒子學醫的啊?”

“對啊,”大叔驕傲道,“你們也是大城市的肯定知道,他現在在北京的大醫院,工作可忙了。”

“本來前幾天說是放假回來了,結果不知道為什麼,剛剛回家還沒待多久就又匆匆忙忙走了,”一說起自己孩子,大叔控製不住的就開始絮絮叨叨,“這工作我看也不好,醫院裡一說要你趕緊回去,你就得回去,也不管是不是剛到家,領導也不知道通融一下的,說好三天的假期……”

“叔,”看他一提起這個就跑偏了話題,魯長風趕緊把話題轉回來,“我們剛才忘記問,你之前說的那個山洞是怎麼回事啊?”

“溶洞裡麵也有你們的祖墳嗎?”

“這個你放心,絕對沒有,”大叔一聽到和開發景區有關的話題就立馬直起了身子,一副生怕景區不能開的樣子,拍著胸.脯保證道,“我們這邊祖墳的位置都是在山上的小山洞裡麵,絕對和溶洞無關。”

“以後要是開發景區需要遷墳的話,我們絕對服從安排,”大叔配合極了,“我們村裡麵大家的工作都已經做好了,到時候開發景區,要我們做什麼就做什麼。”

“就是這個……馬老師啊,”他看氣氛正好,小心翼翼地看向帶隊老師,“這個山體滑坡,不會影響景區吧?我們山裡不常有這種情況的,這次是意外。”

他當然知道調查隊在山上遭遇山體滑坡不是小事,這次景區開發是整個村子裡麵的大事,要是因為這個耽誤了後麵的發展,那他們就不知道到哪哭去了。

不光是他想問這個問題,村裡的其他人也想問。

“不會。”帶隊“馬老師”抬了抬眼皮,淡淡看了他一眼。

“那就行那就行,”大叔鬆了一口氣似的,聲音也重新有了底氣,“那你們今天下午在這裡好好休息,我們就去清理山上的路,保準明天不會耽誤你們的工作!”

“馬老師我們商量了一下,你就在村長家住,村長家有小一層房子,前幾天開著車上去送物資的就是村長兒子。”

原來那個司機他爸是村長。

吃過午飯,大叔帶著桌上的碗出了小院,院內的隊員們也準備開始下午的調查了。

早上發生了泥石流,現在調查隊員們肯定是不能上山進入溶洞了,所有人乾脆分了一下區域,挨個去從老鄉嘴裡套話,看能不能問出有關於時間逆流或者頭蓋骨被掀開這種離奇死法的內容。

“我們分頭行動,我跟雲廣去問有關於時間的問題,”管紅雁最先開口道,“村裡到處都是醃鹹菜的壇子,我不在的話應該也不會有‘香菜’出現。”

“那我和李仁去問問祖墳,”江金明指了指自己腦袋,“好歹怎麼說我也是在它嘴下死過一次的人,說不定能聽出來點新線索。”

“我就不打聽這些了,”張鹿點開自己的任務麵板後台,“我去問問那些村民醃鹹菜的野菜是什麼菜,看能不能找到完整的植株,晚上的總結就先不用考慮我了。”

那剩下的白燼述和魯長風自然就是一組。

張鹿本來是想和佘莫楚一起行動的,畢竟她還得打著對這裡的民俗特產非常感興趣的幌子去問鹹菜有關的內容,但奈何她剛剛想開口,就接觸到了旁邊帶隊老師冷冰冰的眼神。

她十分順滑地把即將出口的話又咽回去了。

不知道為什麼今天帶隊老師看她這麼不順眼,但她最大的優點就是不多問不作死,惹不起她還躲不起嗎。

佘莫楚拖著下巴懶洋洋,一副懶得動的樣子:“那我就和腸粉一起吧。”

“剛剛那個大叔不是說馬老師在村長家?”他半合著眼睛,“我去看看村長那有沒有村史什麼的東西。”

一行人分工結束,大家都各有各的任務。

村裡到了下午,出了太陽停了雨,院子裡麵湊在一起談話的村民也多了起來。

不同於以往的正常偏僻山村,這個村裡留下來的青壯年勞動力並不少,隻不過大部分勞動力都去修那個被泥石流壓垮的橋了,剩下的一部分裡又有不少因為今天突發的山體滑坡,所以去清理上山的道路。

好在不是農忙時節,村民們也對開發景區的準備工作充滿了熱情,他們作為政府派來的調查隊伍在村裡行走,村民們都是有問必答,態度十分熱情。

可惜大部分村民嘴裡都打聽不出來什麼,他們所知道的也就是自己祖輩生活在這裡,早幾百年前的時候村子是從山裡麵遷出來的,大家的祖墳往上數幾代,都在山裡麵的山洞內。

問及有關於鹹菜的問題,答複也和大叔的差不多,這是一種這裡的飲食習慣,他們已經習慣這麼鹹的醃菜了。關於這種野菜流傳下來的說法就是春天清肺,後麵慢慢演變,也就演化成了一年四季餐桌上都有的常駐食物。

打聽了一下午,所有人最後在小院裡麵彙總信息。

管紅雁整個人半靠在樹上:“我倆問了一圈,這個村裡關於什麼時間逆流的內容一概不知,連個像樣的傳說都沒有。”

她今天在外麵耐著性子跟村裡的老人打聽了半天,愣是什麼也沒問出來。

虧得雲廣脾氣好,老人上了年紀,普通話水平也不好,她聽一句猜三句,感覺自己的腦細胞要比探索任務的時候消耗的還厲害。

“村子裡的老人文化水平不高,”雲廣解釋道,“我們想從民俗傳統神話傳說這方麵下手,但是什麼都問不到,他們這邊沒有什麼特殊的傳說,也沒有特殊的信仰和特有的文化。”

就是一個很普通的山村的樣子。

“我們也沒有。”李仁和江金明也一無所獲。

“村裡人隻知道山洞裡麵是舊祖墳,至於裡麵埋了誰還有死法就一概不知了。”

李仁頭疼地撓了撓腦殼:“他們這個舊墳的時間太久遠了啊,都已經不是一代兩代的問題了,我們去轉了一圈,村子外麵的墳地上都已經有好幾輩了。山洞裡的那個坑得往祖上十幾代去追,你問我祖上幾代怎麼死的我都抓瞎,彆說十幾代了,這肯定問不出來什麼。”

“不過也不排除村民有意隱瞞消息的可能,”江金明在邊上補充道,“如果真的之前出了什麼事,他們為了保證景區的順利建立,瞞著我們也很正常。”

而且現在建景區是村裡的第一要務,建了景區之後這個又窮又偏的地方就能富起來了,要是真的有什麼,肯定舉村上下瞞著他們這些外地人。

“我知道那個野菜是什麼了。”張鹿是唯一有突破性發現的,她手裡捏了個看起來蔫嗒嗒的草,“就是這種野草,我挨家挨戶問過去,說我收集植物標本,最後有家人從牆角縫裡麵給我找出來一個上次醃菜掉進去的。”

最後發言的是魯長風。

今天下午,和他一起去村長家的時候,魯長風簡直見識到了一種和他奧哥成鮮明對比的打聽消息方法。

他願稱之為狐假虎威威逼利誘法。

一進村長家的門,佘莫楚開門見山就是:“何村長,我們來查一下村史。”

村長莫名其妙:“查這個乾嘛?”

“評估安全性,”魯長風本來想學著他奧哥的方式套近乎,結果被前麵的佘莫楚一把壓下來,他站在前麵,半合著眼睛,配合上這幅語氣簡直讓人想打他,“短短幾天,又是泥石流又是山體滑坡,何村長,當時你們叫我們調查隊來時候,可沒有說你們這是個事故高發地帶啊?”

村長一聽這話就急了,也顧不得這人不禮貌的態度了,趕緊賭咒發誓道:“我從小到大就是在這村子裡麵長大的,彆說泥石流了,就是山體滑坡,這都是我活著以來見過的第一次,我們這片地方要是經常有山體滑坡,那我們怎麼可能住的下去啊,我們不早搬了嗎!”

“哦?”佘莫楚在前麵,語氣淡淡,“可是我聽說你們這村子不就是從山裡搬出來的嗎?”

“誰給你說的!”村長脖子都紅了。

佘莫楚沒有理他的憤怒,繼續維持著那副樣子道:“你們這樣的項目我們不敢接,供不起這一尊大佛,要是建好景區再出事,到時候你們瞞著政府不說這裡是地質災害多發區,是要負法律責任的,你們全村都要蹲監獄的。”

【草,剛剛攝像頭在所有人裡麵轉了一圈,大家都是在和和平平打探消息,雲廣甚至在給人家上了年齡的老奶奶打水,怎麼一到你佘莫楚這,畫風就不對了啊?】

【我也想不來佘莫楚一臉溫和給老奶奶捶背的畫麵。】

【草,小楚狐假虎威有一手的。】

【要不是我知道你們是探索隊的,我就要以為你說的是真的了。】

【看把人家村長嚇的。】

村長的臉刷一下就白了。

祖輩代代在山裡麵本分種地的人,那裡聽過會進監獄這種話。

“我們這真不是地質災害多發區,”他磕了一下煙袋子,嘴上的話也磕絆了起來,不自覺對著麵前這個比自己小幾十歲的學生恭敬起來,“領導,我們真不敢騙你們,我們這村子十幾年都安全的不得了!你們去山裡麵看,隨便看,我不說謊話的。”

“你就說因為什麼搬的?”白燼述抱著胸,抬了抬眉毛。

“這、這我真不知道啊,”村長看起來是真的不清楚,著急地直轉圈,“那山裡搬出來都是十幾代之前的事了,我們也從來沒聽說過因為什麼,有記憶的時候就在這了啊,領導你這不為難人嗎?”

白燼述給魯長風使了一個顏色,魯長風立馬會意上前。

“那個何叔啊,彆介意啊,”胖子臉上笑嗬嗬的,那道本來看著嚇人的刀疤在這時候也顯得比佘莫楚要和藹可親多了,“楚哥呢,他就是這麼個性格,要是咱們項目出事肯定大家都好不了。”

“您就跟我們講講到底為什麼會搬出來就行了,村史裡沒有,這突然搬村子總得有點傳聞吧。”

【一個紅臉一個白臉,妙啊。】

【城裡套路多。】

【魯長風估計從來都沒想到過他的臉能這麼和藹可親過。】

“這個……”村長結巴了一下,“這個我們有說法,但從來沒人求證過,我們從來也沒當過真啊。”

“什麼說法?”白燼述施壓道,“你先講就是了,你要騙人可要被法律追究責任的。”

“不騙人不騙人,我們這之前流傳過一種傳染病,村子就是因為這個搬出來的,”村長磕磕絆絆,“那些得了病的人全部都被留在了村子裡麵,然後沒得病的人就出來了!”

“傳染病?”白燼述是真沒想到有這個進展。

“非典嗎?”魯長風下意識接道。

“不是非典,不是,”村長很用力地搖搖頭,“很早了,幾百年前了,那時候我還沒出生呢。”

“據說死了很多人,我們這裡偏,江湖郎中也不願意進來,最後當時的村長為了安全,就把村子從山裡遷出來了。”

村長期期艾艾,看著白燼述道:“真不是因為泥石流,真的,領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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