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棄我去者(11)(一更+二更+3.2w營養液三更)(1 / 2)

“早說啊, ”麵對緊張的村長,佘莫楚壓了壓嘴角,一副不耐煩的樣子, “我們開發景區隻看這裡有沒有開發價值, 至於你們這些什麼亂七八糟的傳言, 對我們來說什麼都不是。”

“哦、哦這樣啊,”村長緊繃著的背猛地鬆下來, “那領導你們回去之後這個景區不會……”

“不會的, 放心吧。”魯長風收到他楚哥的信號,上前唱紅臉道, “何叔, 我們不是一開始就說了嘛, 我們這隻負責地理部分,至於什麼傳染病這些的,和我們沒關係,和景區開發也沒關係, 我們知道這裡沒有泥石流就夠了。”

“沒關係啊,那就行那就行。”村長鬆了一大口氣,終於送祖宗一樣送著兩位地理調查隊員離開了這裡。

時間回到現在。

白燼述抱著胸在後麵閉目養神, 魯長風向其他人轉述他們下午打聽到的信息:“村長家裡麵沒什麼記載, 這村子偏, 也沒什麼村史族譜之類的東西,村長一開始支支吾吾不肯說,楚哥稍微用了點話術手段才套出來,這個村子幾百年因為一場傳染病,忽然從山裡麵搬出來了。”

“哪來的傳染病?”管紅雁神色莫名其妙。

“不清楚,”魯長風複述了一遍村長的話, “據說當時死了很多人,這個村子太偏了,也沒有江湖郎中願意來,所以當時的村長為了安全,就把村子遷出來了,所有得了病的人全部留在了村子裡麵,沒得病的人出來建了這新村子。”

“這有什麼好瞞著啊?”李仁也忍不住問道。

都是幾百年前的事了,而且古代的時候醫療水平不先進,發個燒都有可能死人,更彆說流感風寒什麼的了。

真要是比較嚴重的傳染病,不等他們搬出山村這個村子就被滅門了。

“可能是覺得晦氣吧……”魯長風猜測道。

“畢竟溶洞離我們白天去的那個山洞不遠,按照祖墳建立在村莊周圍的慣性的話,那村子的舊址估計也離溶洞不遠,他們可能怕說了之後我們就不開發這裡了。”雲廣肯定了他的推測。

“但這個傳染病肯定還有什麼彆的問題在裡麵,”他手上的筆轉了一圈,“明天我們試著往山裡走走,看能不能找到村莊舊址。”

“說不定他們提都不提是當時做了虧心事,”魯長風順嘴猜測,“不是說得病的都被留下了嗎,說不定那些人不是自願留下的,而是被關在村子的舊址裡等死的。”

明明是被家人拋棄被朋友嫌惡,被迫留在村裡等死,但幾百年過去,前人做的事絲毫沒有留下一點痕跡,反倒是他們的犧牲在一代代的流傳中卻變成了心甘情願的死亡與奉獻。

甚至連這段恐怖的曆史也被掩蓋了,變成了現在的子孫後代們諱莫如深的“傳聞”。

“還有醃菜。”白燼述開口。

“哦對對對還有醃菜,”魯長風從想象中回過神來,“楚哥懷疑醃菜有問題,但是村長那個神情看起來也沒法聊了,楚哥的意思是回頭找個機會我們得……”再問問。

他話沒說完,就被院子門口敲門的聲音打斷了。

院門口,大叔打開門之後看見調查隊員們在桌子麵前坐成一圈,桌上攤了不少筆記本,還有人手裡拿著筆,臉上的神色頓時就抱歉了起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這沒打擾到你們工作吧?我來找你們問個事兒,聽著你們裡麵說什麼醃菜,我還以為你們在聊天。”

魯長風剛剛說到一半,回頭找個機會再問問的“機會”就來了。

“沒事,叔,”雲廣套話的經驗豐富的驚人,沒聽完魯長風的話就明白了他想表達的意思,單手把桌上用來彙總線索的筆記本一合,神色自然道,“我們正說有關於咱們村子醃菜的事情呢。”

“以後我們這裡建了景點,肯定得有配套的設施,酒店還有飯館什麼的都得開起來,我們來這裡調查,肯定都要把這些問清楚,”他說的煞有介事,真像是有這回事一樣,“我們今天下午就是為了做民俗宣傳調研,剛剛在討論咱們村裡的醃菜能不能作為一個經典特色食物去宣傳,有沒有什麼典故。”

“就是有關於鹹菜的故事。”魯長風在旁邊迅速解釋。

“鹹菜的故事……”大叔摸不著頭腦,絞儘腦汁想了半天,“你們這要啥故事啊?吃個鹹菜怎麼還要講故事?”

城裡人真奇怪。

“到時候好賣,”一直在後麵閉目養神的白燼述淡淡開口,“一包榨菜一塊五,你要說這是什麼皇帝微服私訪的時候吃過誇了好吃的,就能賣十塊五。要是有什麼有名的詩人被貶來這裡,給榨菜寫過詩,那二十塊五。”

“你們這野菜要是隻在你們的山上有,那就是區域限定,五十塊五,要是隻有春天長,那季節限定,一百塊五,還要限量供應。到時候找個設計公司,做個禮盒拿出去賣,你們原價賣出去30%,上渠道20%,剩下50%拿去炒價格,那榨菜就五百塊五。”

他這餅畫的漫不經心又理所當然,聽得大叔眼睛都直了。

“五百塊?”他咋舌道,“我們這野菜春天山上到處都是,那……那根本不值錢啊,一塊五都賣不出去,怎麼會有人五百塊來買。”

“而且你們城裡人也吃不慣啊……”

“有故事,能包裝,那就賣的出去,”白燼述挑挑眉毛,“就看你們能不能包裝了。”

“那、那也沒啥皇帝來過我們村,我們這裡也沒什麼詩人……”大叔早就把自己來這裡是為了什麼忘記了,滿心滿眼都是五百塊的醃菜。

“神話傳說呢?”白燼述在旁邊聲音淡淡,一副早有所料的架勢,“有沒有什麼能和這個搭上邊的神話傳說,

大叔絞儘腦汁也沒想出來點什麼。

“既然故事沒有,那就保健功效。”坐在石凳上的豎瞳青年往後一靠,微微抬了抬眼皮,奸商的套路學了十成十,“清肺解毒、生津解渴,治不孕不育、失眠脫發,這麼多裡麵總得有一樣吧。”

“這……”大叔有些不好意思地搓搓手,“這不是撒謊嗎……”

“這個醃菜和木耳在春天吃能清肺,這不是白天你們自己說的嗎?”對話到了這一步,白燼述完全占據了談話的主動,“到時候要是坐實了這個傳言,那賣上一千五也說不定。”

他聲音平平淡淡地,一絲蠱惑的意味都沒有,但卻讓大叔越來越心潮澎湃,感覺自己賺大錢的日子就在眼前。

大叔被他說服了:“對對對,我們這一直都有這個說法,春天清肺。”

“就沒有什麼更仔細的故事嗎?”白燼述挑挑眉毛,“人都喜歡為商品的背後故事買單,喜歡為限定品的稀缺性買單,為食品的保健性買單,光是一個似是而非的說法,賣不到一千多多的。”

“仔細點的……”大叔神色糾結了半天,最終宣告放棄,“小佘,我們這實在沒什麼關於這個的傳說。”

“那我隨口編一個,你來聽聽。”在他的注視下,佘莫楚勾勾唇角,單手支著下巴,“就說你們這個村子,幾百年前,曾經出現過一種怪病。”

大叔的呼吸驟然停滯。

“當時的醫療技術水平不高,也沒有辦法治療,隻能等死,得這個病的人越來越多,村裡人也開始人人自危,這個時候,村長忽然站出來……”他一邊觀察著大叔越來越緊張的神色,一邊惡趣味地在這裡頓了一下,“站出來說發現了一種神奇的草藥。”

“這種草藥春天的時候能長滿山坡,生命力旺盛,於是村長懷著死馬當成活馬醫的心情,把它端上了病患的飯桌,誰能想到,得了怪病的人很快就好了。”

“後來這個故事流傳下來,春天去摘野菜做成醃菜也就成為了村裡的習俗,代表了他們對於這段往事的懷念與銘記。”

“怎麼樣?”他停下了敘述,“這個故事說出去,山上的野菜能賣好幾千塊,等以後就可以這麼宣傳。”

“挺好的、挺好的。”大叔神色緊繃,強行擠出來一個笑,“小佘啊,這時候也不早了,我就先不打擾你們睡覺了。”

白燼述明明說了“幾千塊”這個富有誘.惑力的數目,可大叔眼中的意動卻消失的一乾二淨,甚至還多了不少緊張之色。

就算是最粗神經的魯長風都發現這裡麵肯定有什麼不對勁了。

“叔,你還沒有說你來找我們是乾什麼的,”佘莫楚坐在原地,絲毫沒有發現他的緊張似的,“你晚上來找我們是要問什麼事嗎?”

“……對、對,我是來問個問題的。”大叔本來都要轉身離去的身子猛地一頓,臉上的緊張之色似乎又因為接下來的這個問題消怯了不少。

他搓了搓手:“今天下午我們村上的人把上山的路挪開了,但山上的石塊枯木還有滑落下來的東西太多,我們也不方便上去清。”

“我就想來問問,這山上的石塊不清能不能行,會不會拖延你們調查景區的進度啊?”

“不會。”雲廣聲音溫和。

“我們後麵幾天隻有溶洞內的調查項目了,”他說的可都是真話,“我們和馬老師商量過了,住在村子裡然後每天上去就行。”

時間逆流,後麵幾天發生的事情這幾天可都已經發生過了。

“那就好,”大叔一副急著想走的樣子,匆匆搬出來了帶隊老師壓人,“我看馬老師的神色一直不太好,還以為是你們不打算繼續上去調查了,既然這樣那我就先走了,時間不早,你們也趕緊睡。”

這次白燼述沒有再次開口留人,大叔得以匆匆忙忙的離開了小院。

他這幅心虛的樣子,隻要是有眼睛的人都知道接下來的調查目標在哪裡了。

村莊的舊址裡絕對隱藏著這個地方所有人都諱莫如深的秘密。

“楚哥……”魯長風滿臉驚歎和震撼,“你是怎麼知道這裡麵肯定有問題的?”

要不是佘莫楚堅持追根溯源,他說不定在村長說不知道幾百年前搬出來的原因,在大叔說醃菜沒什麼故事傳說的時候就停止追問了,哪裡會得到現在這麼重要的信息。

白燼述:“看的。”

魯長風有些心動:“楚哥你這眼睛真的這麼牛逼?”

除去那些看不清靜物,還有什麼視力不好的限製之外,這眼睛似乎真的很厲害啊。

換上之後就能直接和神話生物對剛,還能看見彆人注意不到的東西,在談話中也可以發現對麵似乎隱藏著秘密。

這除了平時不太方便也沒什麼嘛。

視力不好可以配個眼鏡,嫌太顯眼還能戴副美瞳,魯長風感覺自己可恥的心動了。

他楚哥第一天見他的時候,說要是他喜歡的話以後遇到這類眼睛給他摘一雙,這話當真嗎?

白燼述看著胖子臉上都快要具象化的意動,活動了一下低頭過久而有些酸澀的脖子,毫不留情補充:“ 用腦子看的。”

“觀察,感受,思考,”他懶洋洋扔下一句話,隨手關上了自己的房門,“你還差的遠著呢,換個招子有什麼用。”

在彈幕鋪天蓋地的【我超,好帥】,和【我去,這個逼可算是被他裝到了】中,魯長風一臉震撼地看向了他的隊友們。

“彆看我,”管紅雁不客氣翻翻白眼,“我比你更想知道這人到底誰啊?”

基金會高端隊員裡,到底誰這麼不客氣又這麼裝啊?!一句話把整個院子裡的人都內涵進去了啊!

雲廣聳聳肩:“你現在還覺著他聖父嗎?”

管紅雁:……

“我覺得他有毒啊!”

她不可思議地看向魯長風:“你居然能叫的下去‘楚哥’而不是想打他一頓嗎?”

魯長風:“可能我習、習慣了……?”

他在上個世界就已經被他奧哥智商吊打習慣了啊……

而且他確實覺得這兩個人都很強啊……和他反正不在一個量級上的強,大佬都是這麼說話的,很合理吧?

“真可怕,”管紅雁上下觀察了他幾眼,“魯長風,你警惕職場pua吧。”

*

而在一門之隔的白燼述房間裡,剛剛嘲諷完所有人的“佘莫楚”卻不像外麵的人想象的那樣懶散和自然。

白燼述關上門轉過身,站在門口,隻覺得自己有很多個問號要打出來。

hello?這是他的房間對吧?

那誰來告訴他,為什麼他的床上端端正正的坐了一個邪神,手裡還捧了一本書?

察覺到他開門的聲音,床上端端正正的邪神抬起眼睛,眼中滿是具象化的“既然你去帶隊老師那裡會被認為是蹭床,那我過來總行了吧?”

白燼述:???

他覺得不太行,這人……不是,這神是不是有點太過自來熟了?

房間內,邪神滿臉自然,又把手裡的書翻了一頁。

懷嘉木這個邪神是不是哪裡都有點不對勁,正常的邪神是會和信徒這麼相處的嗎?

白燼述選擇性忽略了自己在上個空間內以“愛意”喚醒邪神,並且還在這個世界中把對方當做工具人來使用的事實,非常惡劣的把鍋全部都推到了對方身上。

方少寧你這麼多年真的沒有覺得你的邪神有些不對嗎?他被封印在十萬大山裡那麼久不會是被誰騙進去的吧?

然後他心嫌體正直地上前,加入了欺騙邪神的一員,故意俯在懷嘉木的膝上欣喜地眨了眨眼,語氣激動又克製,就像是真的為對方的到來而喜悅一樣:“您……您來了。”

懷嘉木略略移開視線,不自在地抿了抿唇。

似乎是想起來了上個空間中白燼述俯在他膝頭的場景似的,他甚至臉上的不自在更深了點。

兩張不太一樣的臉在同一個角度重疊,豎瞳青年語氣輕快,比上個空間內那副蠱惑人心的樣子更加鮮活。

嗬嗬,嫌棄邪神太過自來熟和他裝作一個虔誠信徒哄騙邪神有衝突嗎,沒有。

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基金會中的固定屬性後遺症幾乎是無可避免的,上次100%的後果就在眼前。不過就是裝裝信徒而已,隻要這樣就能解決往後會困擾他的同步率大問題,簡直是筆不能再劃算的生意。

白燼述是活在熒幕裡的完美模板,他永遠知道做出什麼樣的動作可以最大化的展現出演繹所需的情感與狀態。

巨大的屏幕會放大你的每一寸表情和動作,在細致到毛孔都分毫畢現的攝像機裡,任何一絲瑕疵和不完美都會被成倍放大,成為這段表演中的瑕疵和敗筆。

他可以隨時隨地模擬出這種情緒所表現在外的所有狀態,但他永遠不明白情緒本身所蘊含的意義。

什麼是愛意。

他從長發青年那裡學來的是欺騙、利用,和瘋狂癡迷。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