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亂來就好,”許科心思煩亂，焦慮地咬了咬煙嘴，猛吸了一大口,“隊長怎麼還沒出來。”
“我去看看。”他控製不住地又咬了咬煙嘴,憂心忡忡地湊到了藥房緊閉的大門口,“你們隨便。”
許科自然不清楚白燼述心裡在想什麼。
如果他能聽得到此時白燼述的心聲的話,或許這根煙他就抽不下去了。
白燼述站在原地，看著許科停在藥房大門前，若有所思地收回視線。
他和許科當然沒有說自己的全部猜測,這些猜測中有些內容也不方便跟任何人提及。
比如說小郭隻是個普通人,他能重傷同樣是普通人的異常調查局隊長不奇怪,但是他是怎麼做到重傷懷嘉木的？
最開始聽到懷嘉木重傷的消息時，事發突然,白燼述沒能來得及仔細思考，現在斯卡奧的同步率提升到80%,到是讓他注意到了這件事情中的諸多不對勁。
首先就是懷嘉木的重傷不對勁,他能隨時暫停時間,就算他一開始沒有發現小郭打算殺了他，在第一刀捅下之後，他也應該發現小郭的打算了。
隻要在這個時候暫停時間，他就能在時停空間中完成反殺。
但是懷嘉木沒有。
他任由小郭把他捅到了重傷也沒有時停,一直到小郭帶著自己的玩.偶離開這個世界，都沒有做出任何反擊。
誠然,小郭的父母被控製起來威脅他很令人同情，但懷嘉木不可能因為這個就不還手，所以要不就是他在所有隊員到達之前就已經時停過了，要不就是他根本無法時停。
前者小郭一定在時停空間中說了什麼,後者小郭一定不隻是捅了他幾刀這麼簡單。
不管哪個，都要等懷嘉木醒來之後才能清楚。
可惜藥房的大門關的很緊，通過門縫和被合上的窗子什麼都看不出來，站在白燼述這個位置，隻能聽見房間裡隱隱約約傳來模糊的說話聲。
許科在門口蹲了好幾分鐘，也沒能聽清門內在說什麼，隻能安慰自己隻要沒有壞消息就是好消息。
而事實確實如此。
臨時群聊中，白燼述發出一條消息：【@江頡，情況怎麼樣？】
不清楚發生了什麼的其他隊員紛紛跟在後麵詢問。
白燼述忽略過這些人三三兩兩的對話，幾分鐘後，兆影來在群裡出現了：【@斯卡奧，有點複雜，但應該沒事。】
斯卡奧身上戲劇般地巧合發揮了作用，白燼述得到了他早有預料的答案。
懷嘉木沒事，就要開始計劃要怎麼還手回去了。
沒有隻等對麵出招，沒有他們還手的道理。
小郭現在想必已經完成“任務”，回到了另一個世界，帶回了自己已經成功殺死隊長，把剩下所有隊員都困在了另一個世界的消息。
另一個世界現在是幾點呢？那個所謂的“大人物”，肯定也以為自己已經達成了目標，處理掉了
那個“要命的秘密”知情者了吧？
解決了心腹大患，現在這位“大人物”想必很高興。
高興是好事，趁現在多高興高興，因為很快他就再也不會有以後了。
白燼述低頭，慢條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袖。
“許科，”他彎彎嘴角，走到病房門口，狀似無意地看向四周那些隊員們的方向，“你們今天下午行動的時候，去追蔡洪方莎的人是誰？”
飯要一口口吃，帳自然也是一本本算。
他很生氣，斯卡奧也很生氣，逃到了另一個世界的小郭太遠了，他急需立馬平息自己的怒火，不如就先從阿蓮阿元這兩個人開刀吧。
【希望人沒事[雙掌合十]。】
【希望人出事[雙掌合十]。】
【奧神打算算賬了？】
【不算賬才奇怪吧？這兩人先是陰奧神，又和那個小郭聯手，坑了那個隊長，這麼跳，我奧神必須搞他。】
【開盤開盤，押一下這兩人什麼時候完蛋，我賭三天之內。】
【什麼三天之內，大膽一點，一天之內！】
【一天之內？基金會沒有隔夜仇，我賭明天天亮之前！】
【喂喂喂天亮之前誇張了啊，我賭明天落日之前吧。】
【你這也很誇張啊。】
……
“去追蔡洪和方莎的……我看看，”許科從地上站起來，跺了跺蹲的太久有些發麻的腳，看了一眼四周，下意識回答道“他們還沒回來。”
白燼述裝作驚訝：“還沒回來？難道這裡不是你們全部的隊員嗎？”
“對，”許科一邊跺腳一邊下意識回答，“我們分開了兩路，我們這邊追上隊長之後就發現隊長被重傷，然後就是一路接力把隊長背回來，但是去追蔡洪方莎的人應該還沒有回來，現在可以肯定很多逃犯都躲在了另一個世界……”
也就是說這些逃犯們現在很有可能都逃脫了法律的審判，在另一個世界生活的如魚得水，最早甚至可以追溯到幾十年前。
“居然讓他們躲了這麼多年……”許科沒忍住咬了咬牙，低聲罵了句臟話，忽然反應過來麵前的人不是自己的同事，而是一個才認識不過一天的人，“等一下，你問這個乾嘛啊？”
隊長的這個叫斯卡奧的朋友之前從來沒見過，但似乎不像是善茬，現在隊長受傷，他的反應似乎異常激烈。
許科擔心隊長會醒不過來，更擔心斯卡奧作為隊長的朋友，會為了報複始作俑者，在會回到另一個世界之後貿然對著他無法抗衡的“大人物”發難。
好不容易勸下來讓對方不要去挑釁“大人物”，還沒過幾分鐘，斯卡奧又來問蔡洪方莎去了哪裡。
他不會是覺得是這兩個人的出現才導致了隊長受重傷吧？
許科回想起之前斯卡奧得知隊長受傷時渾身冒出的危險氣息，頓覺不妙，帶出了一點平時辦案時的語氣，臉色嚴肅了一點：“斯卡奧，隊長受傷和方莎蔡洪沒有
關係，是我們沒有及時反應過來小郭有問題的緣故。”
“嗯？”危險人物白燼述的表情帶著純然的疑惑，似乎沒理解他的話是什麼意思，“我什麼時候說蔡洪和方莎跟他的受傷有關係？”
“那你問他們乾嘛？”許科沒放下警惕。
“我隻是好奇，蔡洪和方莎這兩個人……是通緝犯吧？”對麵答非所問。
“……對，”許科想了想回答道，“這兩人手上都有不少命案，我記得蔡洪懸賞十萬，方莎二十萬。”
“原來這樣。”他看見麵前的長發青年了然地點了點頭。
“你彆去找他們啊，”許科不放心，警惕地補充道，“這兩個人是製造了多起滅門慘案的殺人犯，不要擅自去冒險。”
“當然不會，”白燼述微微彎了彎嘴角，“不要緊張，許警官，我可是守法公民，隻是好奇一下這些潛逃到另一個世界的逃犯是否落網而已。”
許科嘴角抽了抽。
你真的是守法公民嗎？
守法公民有可能讓他汗毛直豎第六感瘋狂報警嗎？
他努力調整了一下自己臉上的表情，重音強調道：“目前還沒，不過我相信我的隊友，我們肯定會把逃到這個世界來的逃犯全部都帶回去，接收法律的製裁。”
“那可真是太好了，”長發青年沒意識到他話中含義似的感歎道，“真希望在我們回去不久之後就能看到這些人被判處死刑的消息。”
許科一噎：……很想說點什麼，但是又不知道說什麼好。
第六感告訴他斯卡奧這個人並不是他話語中說的這麼簡單，他說這句話時的表現更像是下一刻就會笑著崩了蔡洪和方莎的腦殼，但是多年的看人經驗又告訴他……槍從哪來啊！
除去那一瞬間的悚然之外，斯卡奧確實就是他現在所表現出來的這樣，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
他就算想要找人算賬，和蔡洪方莎這兩個連環滅慢慘案製造者比起來，他才是更加危險的那一個吧？
許科勉強說服了一下自己。
【許科有點敏銳在裡麵的啊。】
【好歹也是警察，第六感很敏銳的吧？】
【奧神：我是個柔弱無助的普通人。許科：你騙鬼嗎？】
【奧神表麵：希望回去之後能看見這些人被判處死刑，奧神內心：把你們豆沙了！】
【殺殺殺！最支持奧神的一集！】
【買定離手了啊，蔡洪方莎死期，現在選項是三天，一天，明天天黑前，和明天天亮前，還有人要加碼嗎？沒有房管可以開盤了。】
【已經沒人賭奧神會不會成功了嗎，草】
【一定會成功的事情有什麼好賭的，我以為人人都知道斯卡奧的固定屬性作為神經刀，隻占這三個字中的第一個。】
【神[雙掌合十]】
“門開了，”屏幕中，白燼述忽然看向許科身後，“有人要出來了。”
許科趕緊回頭。
果不其然，他話音落下的下一刻，藥房合緊的大門就被打開了一條縫，許科一個激靈，趕緊轉身探著頭想往裡看：“隊長怎麼樣？人救回來了嗎？”
不是他不相信醫生，隻是人是他們一路背回來的，藥房這裡又不是現代醫院，沒有手術室的條件，他實在擔心隊長的情況。
隨著許科這一嗓子，周圍四散開來的隊員們紛紛聚集了過來。
“隊長怎麼樣了？”
“隊長還好嗎？”
“大夫我們隊長救回來了嗎？”
隨著此起彼伏的詢問聲，大門被徹底打開，露出一張一直被他們稱作“老頭”的藥房主人範醫生的臉：“你們安靜點。”
人群瞬間安靜下來。
十幾雙眼齊刷刷看向他的方向，大氣不敢喘一個。
“人沒事了，”老頭無奈地笑笑，“可以進去看，但是要安靜。”
門口的隊員們瘋狂點頭。
“我們保證安靜。”
“絕對安靜！”
“我們一個字都不說！”
“今天晚上留人守夜，如果沒有意外的話，明天早上人就能醒來。”
隊員們繼續一個勁點頭。
“我們輪換守夜！”
“今晚我們不睡了！”
“謝謝醫生謝謝醫生。”
老頭視線掃過這些人，似有似無點點頭，往旁邊讓出一條路，隊員們瞬間爭前恐後湧入。
這些爭先恐後闖進去的隊員們一個個都不敢出聲，隻是沉默地圍成一圈，把隊長圍在了中間。
片刻後，有細微的哽咽聲傳出來。
不知道是誰哭了。
白燼述站在門口，順著大開的房門側頭朝裡看，在攢動的人群中瞥見懷嘉木一截沾著血的蒼白下頜角。
他還沒有醒。
斯卡奧脾氣不算好，甚至可以說是睚眥必報，沒有任何一個惹了他的人能從他的手下活著離開，唯一的問題隻不過是時間。
他脾氣不好，但卻很有耐心，可以一直等到一個一擊必殺的時機出現，然後滴血不沾地結束一切。
偏偏今天，他有點不想等了。
還有八個小時天亮，白燼述抬起手表確認了一下時間。
按照斯卡奧的性格，現在他最應該做的事情就是在確認了懷嘉木的安危後，借這些隊員們的手抓住逃跑的蔡洪和方莎，然後在某個“不經意”的瞬間，製造出一場無可指摘的意外和失手，錯將這兩人擊殺在了被押送回原世界之前。
但現在……白燼述抬起頭看了看頭頂的夜空。
懷嘉木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等到他醒過來，就能見到第二天的太陽，但有些人，可就不一定了。
不管蔡洪和方莎的出現是偶然還是必然，他們生命都到今晚為止。
藥房內，許科不停地小聲念叨著“沒事就好沒事就好”，招呼著周圍的人去打水找毛巾擦一下隊長身上的血。
幾個感性的隊員輕輕抽著鼻子，不敢哭的太大聲。
還有人在亂七八糟的一通感謝，什麼上帝什麼佛祖全部合在一起念，頗有魯長風當初病急亂投醫的風範。
兆影來正站在老頭身後幫他收拾桌上的東西，整理藥箱，看見白燼述站在門口，朝他打了一個眼色：【有事，待會說。】
按照白燼述的想法，現在他最應該做的事情就是當即轉身去找造成了這一切的始作俑者，等到第二天懷嘉木醒來的時候，雲淡風輕地向他提起昨天晚上自己去處理了一些私事，冷眼旁觀這些隊員繼續在這裡尋找兩個不存在的人。
像這些隊員一樣聚在這裡，盯著一個正在重度昏迷，不可能對他們的表現做出任何回應的人流淚或者祈禱，是最沒有意義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