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1. 非人哉(29)(一更+二更+三千兩百雷)……(1 / 2)

人群因為大海的屍體瞬間說什麼的都有。

大海的父母趴在他的屍體旁邊, 已經哭的沒了身影,隻有不斷顫抖的肩膀能看出兩個人悲痛欲絕的心情。

黃毛從後麵過來,低聲對著白燼述和小唐說道:“小唐姐, 我剛才聽你的去後麵看了,沒有血跡和腳步。”

在人群看見大海屍體震驚的一瞬間門,黃毛就已經趁著還沒人反應過來, 躥到了穀場後麵。

“最早到穀場的是前麵那幾個村民, ”小唐給白燼述指了指人群中靠近中心的那幾個,“一開始沒人發現不對,後來是大家發現地上有血,然後找了一圈才發現,穀場的木杆上麵吊了一個人。”

穀場上這個豎起來的木杆大概得有十幾米高,那個屍體被高高吊在上麵,傷口甚至都沒有凝結,時不時滴下來幾滴血,大海的屍體就是這麼被發現的。

起初 , 沒人看出來那是大海。

人群中一陣小範圍的騷動後,自家兒子一.夜未歸的大海父母立馬敏銳地察覺到了不對勁,發現旗杆上的就是大海。

接下來就是他們所看見的這樣了。

大海父母一邊哭一邊求村民把人從木杆上抱下來,人群中幾個力氣大的村民爬到木杆頂上,把早已經斷了呼吸的大海放了下來。

“我讓黃毛去後麵看了看, 整個穀場除了一開始從村裡過來的那個入口之外,其他地方沒有腳步也沒有血跡,”小唐皺起眉頭, “大海這個屍體……就像是憑空出現在了木杆頂部了一樣。”

或者說……是被什麼能飛的生物放到了木杆上麵。

“這杆子是乾什麼的?”白燼述抬頭看向那根木杆。

“不知道,”小唐搖了搖頭,“我記得這玩意是我們從鎮子上回來了之後立在這裡的, 應該也是法事的一部分。”

既然是法事的一部分,那大海的死亡肯定也和昨天的那場法事有關係了。

白燼述心知肚明他身上的傷口就是他昨天淩空劈在那隻童子雞身上的那些,明明昨天死亡的是作為祭祀品的雞,但是大海身上卻出現了相同的傷口,難不成是因為他把那隻雞,也就是屬於神佛的貢品吃了的緣故?

“昨天我就想問了……”小唐壓低聲音,“你剛才說那個雞是祭品之一,但是按照我的認知來說,祭品這東西不應該是擺在佛像麵前的嗎?”

就像桌子上放的那些水果糧食一樣,一般來說祭祀的時候,祭品不都應該是這麼擺放在神像麵前?

“就算是活祭不也是祭品嗎……”她費解地看向新搭建好的祭壇,“那童子雞死了之後,不是也應該擺在那裡,或者把他放到所祭祀的神明在傳說中的掌權地才對,放到水裡麵丟掉是什麼操作啊,順流而下?這也沒有拜龍王啊?”

這童子雞的處理方式是不是有點奇怪。

白燼述微微皺起眉。

“你說是不是不對,”小唐低聲,“正常祭品的處理方式都在放在所祭祀神明的掌權範圍內,但是昨天黃先生讓我們把雞放到河裡,那豈不是這個祭品就飄出去了,我們下過山,這個異常高溫隻在這一片區域裡,那祭品飄出這個區域,還有用嗎?”

“沒用了,肯定沒用,”白燼述思考了一瞬,“這樣處理祭品不正常。”

“但是如果……”他眼神極快閃過一絲明悟,“如果那隻雞不是祭品呢?”

懷嘉木拿到的身份中,所知曉的內容也全部都是黃先生說的,那如果黃先生沒有說實話呢?

“什麼意思?”小唐看向他。

“換個思路,正常處理祭品的流程,把祭品放到所祭拜神明的神像前或者有特殊意義的地點,是為了讓神明看見祭品,所以昨天是為了讓神明看不見那隻雞……”

他用中指指節抵了抵太陽穴:“那個雞……帶走了一些不能讓神像看見的東西?”

順流而下是為了讓它離開這片山村的範圍,一旦被神像察覺到這種東西的存在,那麼就會出問題。

昨天的處理流程中,大海不知為何著了魔似的把那隻雞生啃了,導致祭品身上本應離開村莊的東西沒有離開,反倒是留在了他身上,所以才導致了他的死亡?

“有道理,但是為什麼一定是水?”黃毛有點奇怪,“黃先生要是不想讓祭品留在村裡,那直接找個人讓他把祭品送下去不就完了,那些村民那麼聽他的話,不可能連這個都做不到吧?”

這就是問題所在。

“水流……到底代表了什……”小唐的話說到一半,就被不遠處傳來的尖叫聲給打斷了。

之前還趴在大海身邊痛哭的那個中年女人現在瘋了一樣抓住了一個人,歇斯底裡地喊道:“你還有臉來!你還有臉!我當初就不同意,是你們非要!是你們害死的大海!”

幾人對視一眼,小唐瞬間門熟稔地紮進了人堆,兩隻手不客氣地把人群往兩邊撥,幾個眨眼間門就鑽了進去。

後麵的白燼述靠著黃毛和小飛開路,也艱難地往裡擠。

人群似乎因為大海母親的那兩句話而爆發了什麼真摯,隱約聽見有人在喊:“孩子變成現在這個樣子,說不定是什麼人乾的,你彆那麼敏.感!你看大家都沒有事!”

“沒有事,隻不過是沒輪到他們出事罷了!”那個中年女人的聲音破了音,尖銳又歇斯底裡,“你們當年做了就彆怕彆人說,昨天是雞今天是牛明天……唔!唔唔唔……”

她的嘴好像被人堵住了。

有人在大聲喊:“大海他娘不要太傷心了,來幾個人把她帶回家休息吧,她這個精神狀態,不太適合在這裡繼續法事了!”

有人不想讓她把後麵的話說出來。

“我砸了你們這個祭壇!”那個趴在大海身邊的中年男性忽然站起來,一聲猛喝,就朝著祭壇的方向跑去。

“快快快攔住他!”

“大海爹瘋了吧!那可是咱們村的祭壇!”

“再來個人和我按住他!”

人群更亂了。

小唐早就不知道躥到了哪裡,人群都在往那個方向擠,有幾個人在喊“彆打了彆打了!”,還有聲音在喊“按住他!按住他!”

白燼述他們在人群中被迫往前走,隻能聽見越來越激烈的打鬥聲,最後一聲“嘭”,塵埃落定。

“大海他爹也瘋了,”不遠處傳來一個很沉著的聲音,“這夫妻兩也是可憐人……孩子被外村溜進來的流.氓砍死了,受的刺激太大,也都精神不合適了。”

“大江,小湖,”這聲音是那個四叔,白燼述豎起耳朵,聽見他點了兩個名字,“把大海爹送回去,小韓去把他娘也送回去,這會時間門快到了,黃先生要準備開始了,彆讓他們兩個人影響法事。”

“哦……哦好,”大江的聲音悶悶的,“那我背著叔,讓小湖帶著大海一起回家。”

到底他還是年輕人,死的又是同輩,聲音聽起來難過多於驚愕。

小飛努力擠到了人群前麵,把白燼述和黃毛拉了過來。

人群中間門,祭壇桌子上麵的瓜果和各類麵點都灑了一地,那些放貢品彆的盤子也倒的倒,翻的翻,大海的父親被按在了地上,牛一樣喘著粗氣,眼睛裡蔓延的居然是對所有人的恨意。

“有人把它胳膊卸了!”黃毛低聲驚呼。

大海父親是個常年種田體格健壯的中年人,力氣大的驚人,現在半倒在地上,兩隻胳膊都以一種詭異的姿勢往後扭著,讓他無法接力從地上站起身來,隻能被迫被人壓在那裡。

地上的瓷盤碎片四濺,劃傷了他的側臉,血一滴一滴順著拿到狹長的傷口滲出來,滴到地上。

不遠處的大海母親雖然沒有被卸了胳膊,但同樣也是被同村的其他村民摁倒在了地上。

夫妻二人分彆都狼狽的可憐,中間門擺放著一具大海的屍體,形成了一幅讓人不忍再看第二眼的構圖。

聽見黃毛的聲音,大海父親抬頭,看向它的方向。

白燼述接觸到一雙滿懷恨意的眼。

隻不過著雙眼看向村民們是滿懷恨意的,看向他們時,尤其是看向他時,居然有幾個瞬間門,裡麵蘊含的是一點幾近於無的同情和可憐。

隨即,這點可憐立馬被他愈發激烈的掙紮動作抵擋過去了。

四叔站在白燼述麵前,擋住了他的視線,蹲下身低聲對著大海父親說了些什麼,那個一直在不斷掙紮的中年男人忽然就停在了當場。

“行了,趕快去吧,”四叔轉頭對著大江小聲道,“叫上小溪,你們幾個人把他們送回去之後就先彆回來了,看著點,彆讓他們在家裡受傷了。“

這話說的好聽,實際上就是讓這幾個年輕人看著他們,彆讓他們跑出來。

祭壇上麵已經一團糟,有幾個村民匆忙去準備新的,大海的父母還有他的屍體全部被帶走,祭壇前麵多了幾個人打掃。

等到祭品被重新擺好之後,除了地麵上剩下的幾滴血,誰也看不出十幾分鐘前,這裡曾經發生過那樣的事情。

村民們一個個臉上的表情也像是從來都沒有發現過大海的屍體,從來都沒有大海的父母試圖破壞祭壇一樣。

那個反手捂住了大海母親嘴的就是容嬸,現在站在人群中間門,正在指揮著幾個人擺放祭品:“再往右邊一點,對對對,這個位置就是正中間門。”

她臉上滿溢的又是那種今天清晨醒來時就帶著的喜氣洋洋,好像十幾分鐘前沒有看見自己看著從小長到大的孩子死亡,也沒有親手捂住那個孩子母親的嘴一樣。

四叔交代完之後,就轉身關心道:“小川剛才沒嚇到你吧?剛才太亂了,大家都沒有顧得上你們。”

“沒有,”白燼述微微低了低頭,“四叔,大海他……”

“大海他怕是在外麵的鎮子上認識些不三不四的小混混了,”四叔壓低聲音,臉上出現一絲悲傷,“咱們村子平時沒什麼人上來,大家也沒想到,這外麵來的小混混居然找到了村子裡麵,趁著晚上大家都睡著了,把大海殘忍殺害之後掛到了杆子上。”

他以為白燼述他們沒有察覺出大海死亡的異常。

“那……那不報警嗎?”小飛和黃毛對視一眼,裝作一無所知的樣子擔憂道,“要不咱們打110吧,好像很嚴重的樣子……這人不會今晚再回來砍其他人吧?”

“……報,肯定要報,”四叔愣了一瞬間門,沒想到他們會問這個問題,趕緊找補道,“你看,咱們現在也不知道大海到底為什麼被尋仇,先讓大江或者小湖他們幾個去家裡麵看看,問問大海他爹他娘,是不是他在外麵欠錢了什麼的……等弄清楚再報警也不遲。”

像是害怕他們再繼續問下去,四叔趕緊找了彆的借口,身後有幾個人過來問他說之前的祭品麵點被打翻了,沒有備用的怎麼辦,他借著這個由頭,趕緊從這裡離開了。

村民們一瞬間門恢複了忙碌,祭壇上麵不一會就恢複了之前的樣子,隻不過比起來時的祭品,現在的祭品就倉促許多了。

不遠處,幾個中年男人牽著法事需要用的牛和羊來了這裡,白燼述他們幾個作為不用參加儀式的小輩,按理說是需要待在籬笆外的,但是在小川的身體因素加成下,幾個村裡的中年人搬來了個廣告傘紮到了地裡,說讓他們在傘下就行。

黃先生來的時候,一切都已經平靜了下來,大家安安靜靜站在穀場中間門,一副什麼都沒發生的樣子。

小何的脖子上麵纏上了醫用繃帶,邊緣上還滲著不少血,看來傷口不僅沒有變好,反而更加惡化了,他現在如果想要轉視角,必須上半身跟著脖子一起動。

看見黃先生來,村長上前寒暄了幾句,法事眼看著就準備開始。

“大海的死就這麼算了?”小飛抽抽嘴角,“這些人看起來一點都不在意有人剛剛死了一樣。”

何止是不在意,他們就像是這件事沒發生過一樣,所有人彆說悲傷,小飛懷疑他們甚至都沒有向黃先生提起這件事。

“大海父母肯定知道什麼,”小何不能低頭,隻能直挺挺的指著身子,聲音也儘量放輕以免扯到傷口,“隻不過現在他們搬來一個傘讓我們待在這裡,恐怕就是為了防止我們去找大海父母問清楚,所以才把我們放在眼皮下。”

這倒是。

大家來不及拒絕,就被強行安排到了這個位置,除了他們之外的同輩全部被那個四叔安排去送大海父母回家,肉眼可見地想要把他們隔開。

“大海身上的刀既然和昨天的童子雞有關係,那今天處理祭品的人會不會同樣也出事……”師修蘭壓低聲音,警覺地看著穀場中已經準備開始法事的村民們,“待會要是安排我們去處理,我們得想個辦法退掉。”

這個建議得到了所有人的認同。

雖然大家覺得大海的慘狀多半是因為他沒有把雞放到河裡,反倒是吃了那隻雞導致的,但是在碰到已經成為祭品的童子雞之前,大海也不過是一個普通人而已,誰能保證他不是碰到了祭品才瘋的呢?

畢竟那個先生說要隔著五色紙包住那個雞,說不定就是因為大海操作失誤導致直接接觸到了祭品本身,所以才出現了意外。

反正現在人也死了,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麼誰也不知道,隻能儘可能避開會導致這種結局的事情。

人群的關注點逐漸從大海轉移到了法事上麵。

“那個陣法……”有人小聲道,“怎麼和昨天都沒有區彆的?”

這東西是用玉米糝畫出來的,玉米糝的重量也就和砂礫差不多,一個用砂礫繪製而成的圖案,風一吹就散了,怎麼從今天到昨天還能維持原樣。

這裡又不是沒有風。

甚至現在穀場中就在吹風,有村民的衣角已經被風揚了起來,而地上的陣法則是絲毫不動。

這話一出,大家也似乎想起來了什麼,紛紛七嘴八舌道:

“我記得路上的玉米糝也還在。”

“對對對我剛才出門的時候還在想,這麼多人從街上走過去,這條線居然沒有被抹掉。”

“是不是這個線無法被破壞啊。”

到底是和法事有關,離奇一點也是正常的,黃先生在這裡畫下的陣法無法被破壞,恰恰證明了他的法事確實是有一定作用的。

隻不過這個作用是好的還是壞的就不得而知了。

穀場中的村民們已經進行到了所有人順著那個定好的路線從陣法外部進入,然後跪倒在佛像前的流程,隻不過這次,他們的臉上都沒有任何痛苦之色。

白燼述低聲道:“他們背上的布不燙。”

果然,兩場法事之間門區彆很大。

沒有了背上發燙的紅布,擺在祭壇上的佛像也沒有融化,那兩隻牛羊被牽到了人群麵前,絲毫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要麵對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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