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4. 非人哉(82)(一更+二更+七千八百雷)……(1 / 2)

站台外的空間不像是一個地鐵站台。

踏出地鐵, 踩上這裡的土地時,所有人都感覺到了驟然變得有些悶的空氣。

走在最後的管紅雁一踏出地鐵,就感覺身邊擦著她的肩走出來一個人。

她頓了一下, 下意識往身後看了一眼。

地鐵車廂門依舊開著, 就在她回頭的一瞬間, 後麵又走出來了一個穿著運動服的女人。

她忽然想起來在進入地鐵之前袁山鳴說的話。

在地鐵中, 時間和空間都被扭曲了, 所有的購票隊伍走入的都是同一班地鐵,每個車廂從理論上存在著無數隊伍, 每個隊伍都隻占了這個車廂的一小段時間。

管紅雁本來還有點不理解這句話的意思, 現在她似乎理解了一點這個地鐵的存在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明明他們出來的時候那節車廂裡麵隻有他們幾個人,但是一小會的功夫, 就從同一個車廂裡麵走出來了好幾個領隊。

他們全部都是來自不同時間, 同一節車廂的其他領隊。

從空間上來說,他們處於同一個空間,但是不知道這裡是怎麼做到的,居然分開了這節車廂中的所有時間, 讓所有人理論上處在同一個空間中, 卻不會相互在車廂中遇見。

“樺姐?”小唐小聲叫了管紅雁一聲, “快走啊。”

“來了來了。”管紅雁這才發現自己停在門口的時間似乎有點久,好幾個從她身後出來的領隊奇怪地看了她好幾眼。

她趕緊跟上前麵的袁山鳴。

“怎麼了?”白燼述小聲偏頭問她。

管紅雁不像是會莫名其妙停下腳步的人,她發現什麼不對勁的地方了?

“沒事, ”管紅雁微微搖頭, “這裡是……”

她的視線下意識打量起了四周。

站台外的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有點潮濕的氣味,聞得人感覺肺裡不太舒服,像是把什麼比正常空氣要沉得多的氣體吸入了肺中,導致整個肺部不受控製地往下墜, 就連肺泡的伸縮都慢了好幾步似的。

聯係不斷的領隊從身後的車廂中走出來,管紅雁環顧了周圍一圈,發現這裡照明燈少的可憐,唯一的燈光也隻是來自頭頂上間隔幾米才有的一個白熾燈泡。

“這裡是地鐵的隧道?”小唐壓低聲音。

“不是,”袁山鳴走在前麵,低聲回道,“這裡是一個天然山洞,據說是和地鐵的隧道連著的。”

“把你臉上那種第一次來這裡的好奇壓一壓。”

“哦……哦,”小唐拍了拍臉,努力昂起頭,做出一副高傲的樣子,“這樣行嗎?”

“彆抬頭,”袁山鳴微微動了動嘴唇,“你們打開直播間,假裝在終端上麵點東西就好,和旁邊那些領隊一樣。”

他這話一出,大家隱晦地目光都朝著旁邊看去。

站台外是一條很寬的通道,隻有一條路,從地鐵裡麵走出來的領隊們全部都走在這條通道上麵,不少人都在低著頭,一邊走路一邊用手指在空氣中點來點去。

白燼述知道,那是他們正在點擊隻有他們自己才能看得見的終端,也就是俗稱的直播間。

隧道裡麵來來回回走著的都是領隊們,不少人從地鐵中走出來,一邊往裡走一邊點擊著麵前的空氣,似乎是在準備著待會辦理手續需要的材料。而從隧道伸出也不斷有人往地鐵上麵走,這些領隊們的神色有些輕鬆有些凝重,其中還有一些看著早就認識的領隊們三三兩兩的走在一起,邊走邊聊天。

看起來如果除去這裡是一個怪談的認知,和不斷在上下乘客的地鐵實際上從來沒有動過這兩個奇怪的事情之外,這些來來回回的領隊們看上去就和政務大廳外來來回回的市民一樣。

袁山鳴讓他們低著頭學著那些人的樣子點擊空氣,大概就是為了讓他們看起來更加像是和自己一樣下來辦理通關手續的領隊。

看見周圍的大家都學著那些領隊的樣子低著頭在自己的直播間裡漫無目的地點來點去,他才繼續開口:“這裡是整個新手村的交通中樞,地鐵是新手村內的唯一快速交通工具。所有進入新手村的人,不管是新人還是領隊都需要經過地鐵,而在新手村內移動,最快的方式也是通過地鐵。”

“行走的這裡的領隊大概有兩種,第一種是像我這樣帶著隊員跨越區域的,第二種是時間到了進入新手村中準備帶隊的,第三種是帶隊結束所有新人全部登出,準備離開新手村的,”袁山鳴飛快介紹道,“第一種領隊來這裡是為了提交隊員護照給自己的隊員蓋海關章。第二種是在這裡拿到名單,等待隊員全部就位,然後去他們的車廂。第三種是已經結束了這次的工作,來這裡等車做地鐵離開新手村的。”

白燼述眼神微閃。

所有時間到了進入新手村中準備帶隊的隊長都會出現在這裡,那也就是說在他進入新手村之前他聽見的那段袁山鳴和另一個男人有關於投資行漲利率和他們準備去那個區域的對話,也是出現在這個地方?

也就是說不管帶隊過程中需不需要乘坐地鐵進行區域轉移,每個領隊都必定會進入這個地方兩次,一次在這裡領到自己分配的隊員,然後和他們一起通過地鐵前往接下來十五天要待的區域,一次離開新手村,乘坐著地鐵完成此次的工作。

他本來還以為投資行的新手村就像是基金會內的空間一樣,是到了點主動登出的,沒想到隻有新人是這樣,隊長還需要坐地鐵?

地鐵怎樣跨越空間和空間之間的距離,是這個怪談地鐵擁有一些足以跨空間傳送的能力,還是說這個神級空間實際上是和投資行的某些空間相連的?

白燼述和管紅雁對視一眼,紛紛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熟悉的微妙神色。

不過想這麼多顯然是兩位基金會員工的職業病。

除了兩人之外,小唐和黃毛壓根沒想到這茬,黃毛撓撓頭,小聲問道:“所以我們不會真的是第一個進入這裡的隊員吧?”

“起碼我不知道,”袁山鳴嘴唇微微動了一下,“或者說可能之前也有人誤入過,隻是那次他們沒有被發現,所以也就沒有傳出來。”

他這話說的跟沒說似的。

袁山鳴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我不太清楚隊員進入這裡被發現會怎麼樣,所以我比較建議你們……聽他的。”

這個“他”自然指的就是懷嘉木。

小唐微微皺皺眉:“那我們現在去哪?”

“去給你們登記信息的地方,”袁山鳴往前走,一邊走一邊小聲把聲音維持在隻有他們幾個人才能聽到的大小,“待會你們……”

他話還沒說完,旁邊忽然響起一聲巨大的罵聲:“媽的!”

“操!”

大家都嚇了一跳。

小唐一聲臥槽就要脫口而出,還好她上一秒才被懷嘉木恐嚇過在這裡被發現隊員身份就會被擊殺,硬生生在這句話脫口而出的一瞬間憋了回去。

但這人實打實的把大家嚇了一跳。

罵完那聲響亮的臟話之後,這人似乎還不解氣似的,猛地扔了什麼東西到地上,很響的“哐”地一聲,聲音在山洞裡麵來回彈射,折射出一道又一道的回音。

這下,走廊裡的其他人都皺著眉停下腳步看了過去。

大家這才敢和其他人一起回過頭。

正在罵人的是一個穿著皮夾克的男人,他頭上的頭發顏色很特殊,是一種灰白色,不知道是染了色還是少白頭。

他砸到地上的似乎是一個像是鑼一樣的東西,總之應該不是這個山洞裡麵所有的,而是他自己自帶的。

走廊中的人因為這聲忽然的噪音都頓了一下,而幾秒過去後,大家就全部都見怪不怪地繼續往前走去,乾著自己的事情。

“走。”袁山鳴壓低聲音。

大家趕緊收起臉上的詫異,把表情改成和周圍人如出一轍的見怪不怪,往前邁起了步子。

“媽的!不中用的東西!”身後,那個人還在破口大罵。

“他的隊員死了,”袁山鳴不賣關子,走出幾米之後就低聲道,“就是我之前和你們說的,地鐵需要人命去驅動,每隊都有最低死亡人數,他的隊員死了。”

怪不得旁邊的人見怪不怪。

每個進入這裡的領隊都有著自己的隊員可能會死亡的覺悟,隻不過有人像是袁山鳴這樣,對自己帶著跨越區域的隊員實力有著極強的自信,相信他們不會在裡麵死亡,而有人像是那個少白頭一樣,大概是抱著一種隻要苟到最後不死在前麵就行的僥幸心理。

隻是地鐵的運行需要人命來驅動,總歸是有人要死的。

所以這裡的人大概都已經習慣了領隊忽然因為自己隊員死亡而大發雷霆之類的事情。

身後那個少白頭領隊的罵聲逐漸遠去,隨著袁山鳴和大部分領隊的路線,所有人經過了一個岔路口,走到了左邊的那個通道裡。

這個通道裡肉眼可見的熱鬨多了。

通道裡麵的大家都十分自覺地排成了幾列隊伍,之前還在低著頭在終端上麵點來點去的領隊們看樣子都處理完了手上的工作,大家左右張望,順暢地找到熟人湊到了一起聊了起來。

袁山鳴示意他們裝作是和自己認識的領隊,靠近一點,到了這裡可以放鬆一些了。

“袁隊?”身後一個女聲響起,“喲,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袁山鳴迅速掛上笑臉回頭打了個招呼,“最近怎麼樣?”

“害,就那樣吧,”打招呼的是個女領隊,手上搭了一件很厚的外套,“積分半死不活的在死線邊緣吊著,反正死不了。”

她聳聳肩,好脾氣地給旁邊地大家揮揮手,接著就打了個哈欠:“哎,這隊什麼時候才能排的到頭啊……我困死了。”

“最近的人似乎越來越多了,”袁山鳴看了看前麵已經擠滿人的大廳,也跟著歎了一口氣,“就說應該增加幾個窗口。”

“加幾個窗口就是加幾份工資,多加幾份工資就能要了投資行的命,”女領隊翻了個白眼,毫不客氣地往旁邊的牆上一靠,“給上麵提個意見,還要被罵一頓來踢皮球。”

她看起來對現狀頗為不滿,和袁山鳴順暢地抱怨了起來:“反正我們這些領隊就是底層中的底層唄,乾著幼兒園老師的活,操著賣白.粉的心,拿著賣白菜的錢,誰都能踩一腳。”

“哎,”袁山鳴拍了拍她的肩,示意旁邊的隊員們不要接話,最好彆在彆人這裡留下太深的影響,一邊順著女領隊的話接道,“我有好幾次在外麵碰見了之前的隊員,人家還叫我袁哥,等級卻比我高不少,我都覺得怪膈應的。”

“嘁,”女領隊嗤笑一聲,“好歹你的隊員還願意叫你哥,我之前拚死拚活救回來的一個新人,後來遇見的時候看都不看我一眼就走了,不知道有多惡心。”

“也就在新人麵前風光一點,等到了外麵彆人一聽你是新手村裡的領隊,那眼神跟看什麼似的,拜托我是在新手村裡做領隊,我又不是犯了罪有前科,沒有這些領隊你們新進投資行的時候等死啊。”

她抱怨的聲音似乎有點大,引來了旁邊幾個領隊同情的一瞥。

不遠處,正在聊天的領隊中有人罵了一聲臥槽,忿忿開口:“我隊裡有人死了。”

“沒事沒事,死的多嗎?”他朋友關心。

“死的是實力最差的那個,”那個領隊煩躁地撓撓頭,“本來就覺得他要死,誰知道連躲都不會躲。”

旁邊的幾個朋友紛紛安慰起來。

有人拍拍他的肩膀:“哎呀,你這算什麼,上次我穩操勝券以為沒事,結果隊裡麵最有潛力一個給人坑死了,這才叫慘。”

“行了行了死的是最差的一個已經很好了,就當給其他人保駕護航……”

後麵一點的地方有幾個領隊似乎在說區域的事情。

“你去哪?W區,挺好。”

“w區有Buff,最近去的人可多了,你對那地方熟嗎?不熟的話什麼都搶不到。”

“我之前去過幾次,還算熟。”

“哎哥們順路,待會下地鐵一起啊。”

看樣子這裡對於領隊們來說真的就是一個中轉站,大家都很放鬆。

袁山鳴和那個女領隊一邊聊天一邊往前走:“哎,行了行了,也不是第一天知道領隊是鄙視鏈最底層了,能混個溫飽就行。”

隊伍緩緩往前移動著。

走著走著,隊伍裡的抱怨聲逐漸變多。

時不時就有領隊發牢騷說隊裡又死人了。

“哪個虧先人的!有種滾出來!”有人死的隊員有點多,受到了刺激,提高聲音罵道,“教唆隊裡的隊員開屠殺?你媽你爸沒教你什麼叫做教養嗎?日你先人的,你隊裡隊員今天從這裡出去之後全死光!”

“行了行了,”他朋友拉了他一把,“差不多得了,一點就炸的,這裡這麼多人,死的人是不是一場的都不知道,你發什麼瘋。”

“彆讓他媽我知道是誰乾的!”那個領隊被朋友拉住還罵罵咧咧。

“嘶……”袁山鳴也在這時適時地倒吸了一口涼氣,“我隊裡有人死了。”

“啊?”他旁邊的那個女領隊同情地啊了一聲,“重要嗎?”

“嘖……”袁山鳴演技大爆發,皺著眉嘖了一聲,整個人不回複,隻是看著終端皺眉。

他這表現,看起來死的新人還算是個好苗子。

“看開點吧……”女領隊感覺袁山鳴情緒不太好,小聲勸解道。

“你……算了,你不懂。”袁山鳴欲言又止,表情又煩躁了幾分。

他來回踱步了幾下,看起來想開口,但是又不知道從何說起,最後煩躁地砸了一下牆,嘴裡罵罵咧咧了一句臟話。

周圍的人看見他這幅表現,自然心知肚明恐怕又是一個倒黴蛋領隊手裡的種子選手死了,紛紛臉上露出了一點同情之色。

而在同情之餘,大部分人的臉上也出現了不少如釋重負。

畢竟每場的死亡名額是有數的,彆的隊伍裡麵死的人越多,輪到自己的隊伍中,自己隊員死亡的概率就會越小。

安慰都是麵子工程,真要能自己選擇,大部分人肯定還是會選擇讓其他隊伍裡的隊員去死。

“老周,”後麵有女領隊的熟人給他解圍,揮了揮手小聲道,“過來一下,我找你有事。”

女領隊匆匆朝著那邊去了,袁山鳴看了一眼周圍暗自慶幸的領隊們,暗中朝著小唐揮揮手,小唐會意地上前安慰,兩人你來我往地演了幾句,小唐又竄回來了。

“袁哥說待會我們快要靠近那個海關窗口的時候,讓我們裡麵出個人忽然破口大罵,說自己的隊員死光了,然後罵罵咧咧地回去,表現的越生氣越好,”小唐低聲,“然後我們其他人就裝作他的朋友,一邊勸他一邊追上去。”

“這方法不錯,”黃毛眼前一亮,“到時候我們就不用到前麵去了。”

“那我們出去的話,袁哥必須把我們的護照給簽了啊,”管紅雁壓低聲音,“我們對這裡不熟,到時候去哪?”

“袁哥說讓我們走另一邊,”小唐看了一下周圍,小聲道,“他說另一邊的領隊全部都是在等隊員,有些隊員因為死狀太慘或者死因太麻煩,投資行擺平需要很多時間,極端情況下等隊員到齊要等好幾天,我們到時候就假裝在等隊員,等他辦好了之後給我們招手,我們就假裝隊員齊了然後往地鐵站走。”

看來袁山鳴是仔細想過的。

“那待會誰來演?”管紅雁壓低聲音。

“我來吧,”黃毛自告奮勇,“我這頭發一看就是二流子小混混,氣急了直接撂挑子不乾也是合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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