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辦……怎麼辦？”井裡的不少人已經失了方寸。
“他們會找過來的吧？”不知道是誰說話的聲音帶著哭腔。
“彆哭了！”很快有人厲聲嗬斥道, “哭有什麼用，想想辦法啊！”
“我們能有什麼辦法，”那個帶著哭腔說話的聲音頓了一下, 咬牙切齒地回過去，“死靈之城難道你熟嗎？”
“我不熟我也不會在這哭！”
“行了！”袁山鳴低低喝了一聲，“都彆吵了。”
電梯井裡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幾秒鐘後, 黃毛顫巍巍開口：“咱……咱們現在要不要先離開這裡？”
“不行，”袁山鳴很快回答道，“這個時候外麵全部都是死靈, 要是出去的話才是真的完了。”
“但、但是……”不知道誰結結巴巴開口，“但是要是我們留在這裡, 那不很快就會被找到了嗎？”
“留在這裡總比出去強，”袁山鳴冷冷開口，“這個時候出去, 就是和外麵那些人一樣的下場, 你的皮也很細, 要不要出去看看她喜不喜歡？”
那人不吭聲了。
“嘖, ”小唐煩躁地換了個手在上麵吊著, 身體在空中蕩了幾下, “站台裡的那些人把我們賣了，待會不會還要帶著那群鬼玩意來找我們吧？”
這些死靈之城內的領隊都跟共用大腦似的, 地鐵站內本來可供藏匿的地方就不多，袁山鳴能想到的地方他們肯定也能想得到, 真要等這些人挨個來找他們, 那找到這個電梯這裡也是遲早的事。
袁山鳴嗤笑一聲。
“當然不會，”在旁邊的新人眼中爆發出極大希望的時候，袁山鳴的下一句話立馬打消了他全部的幻想, “這些人還是太蠢，他這樣隻會死的更快。”
“……為什麼？”白燼述皺皺眉，“在死靈中也有人類的禮義道德，看不起出賣同類的人？”
“當然沒有，”袁山鳴撇頭無聲地罵了一句什麼，“因為他看起來很有活力。”
不遠處，站台中，已經幾近被鮮血和身體殘塊鋪滿的站台上，幾個大怪談對視一眼，就在開口的那個領隊開口繼續喊道：“我帶你們……我帶你們去找……啊！”
他忽然被誰提到了空中。
那些大怪談中，忽然有一個五官異常怪異，不像人又不像是什麼其他動物的怪談走了出來，提著他的脖子把他提了起來：“這個我要，他看起來很有活力，能掙紮很久。”
“我也喜歡這個。”怪談中有一個看起來隻有八.九歲小孩高的大怪談往前走了幾步，伸手捏了捏他的腿骨，“他被打斷腿之後還比我高一點呢。”
“我……我可以帶你們去找更多！”那個領隊在空中掙紮了幾下，“我知道袁山鳴他們……”
“太吵了……”羊頭從怪談群中走出來，輕輕巧巧地伸手拂過他的嘴，徒手撕下來了一大片他臉部的皮膚，“不知道在大人談事情的時候不要插嘴嗎？”
所有還在站台內的人都看見了，領隊的半張臉皮就這樣被扯了下來，血淋淋地，上麵還帶著一半嘴唇的形狀。
“嘔……”實在有人忍不住，半跪在地上乾嘔了起來。
“誰讓你動手的？”提著領隊的那個怪談非常不滿地看了羊頭一眼，臉上滿是不滿，“你這樣我還怎麼用？”
“歸你了。”他一翻白眼，管也不管手中的這人死活，朝著那個小孩身高的怪談就丟了過去。
“哈？”羊頭往前探了探，“我可是好心幫你讓他閉嘴。”
兩人看著就要吵起來，但很快，就都恢複了冷靜。
有更多死靈從上麵跑了下來。
“統計一下，”那個羊頭撥弄了一下自己的手指，“咱們今晚多少人了？”
“姐，八十多個，”下來的那個死靈殷勤道，“全部都在上麵了，待會姐你挑個皮嫩的。”
“嗯哼，”羊頭扶了扶自己的角，指了指周圍，“這裡還有十幾個是咱們的，全部帶上去。”
“各位，我們就先走了，”她轉過頭，羊嘴吊詭地往上翹了翹，“至於那二十幾個人，我們實在沒興趣，就交給你們來找吧。”
五官怪異的怪談冷笑一聲：“走就走，做什麼樣子？”
逐漸遠去的一行怪談已經看不見他的臉色了。
“還愣著乾嘛？要我教嗎？”他低頭朝著身邊的其他怪談冷臉道，“哪些人是我們的，全部都拖上去。”
站台中響起了更多哀嚎聲。
電梯井中，一陣沉默後，小唐皺著眉問道：“袁哥，死靈之城的死靈到底為什麼半夜會這樣？”
他們都知道暴力之都中的死靈會殺人是因為那裡是整個新手村中唯一一個隻有人類的區域，死靈一直想要進入其中，而城市護衛隊和紫街中的幫派則是一直在阻止他們進入其中。
對於阻止他們進入的人，死靈自然是不吝殺死對方。
但是死靈之城完全不同啊。
“這裡不是……白天死靈和人類相處的很正常嗎？”小唐皺著眉。
他們第一天到這裡的時候，地鐵站外的那些死靈雖然長著一副不敢苟同的尊容，但是他們也隻是想把新人騙進自己的怪談中，占據新人的一個怪談位而已。
包括當時碰瓷小飛的那個怪談，據說她也隻是強買強賣，甚至還有點欺軟怕硬。
但看現在，這些怪談已經囂張到了直接就在地鐵站內將其他隊員拖出地鐵站，完全沒有一點收斂。
這也太明目張膽了吧？
“白天是白天，夜晚是夜晚，”袁山鳴淡淡歎了一口氣，“死靈之城的白天能和死靈和平相處，當然是因為白天他們不能對人類下手，但是晚上就不一樣了。”
“死靈之城的死靈到底是什麼？”白燼述皺皺眉，時刻關注著電梯井外的動靜，輕聲問道，“他們為什麼一定要把人拖到上麵去開啟怪談？”
暴力之都的死靈就不這樣啊？
本來他還以為開啟怪談是什麼投資行的指標，但是現在一看完全不是這樣，他們想要讓人類進入怪談是出自自身意願的。
“不知道，”袁山鳴鬆聳聳肩，“我也隻是領隊，我又不是萬能的，雖然在死靈之城裡麵待了十幾年，夜晚行動少說也有幾十次，但是像我這樣會在晚上出現在死靈之城內的領隊還是太少了，目前對於這種情況，我也隻是有一點不成熟的猜想。”
死靈之城的夜晚為什麼會變成這樣不得而知。
但是死靈之城之內的死靈，確實相較之於暴力之都中的有著更鮮明的目標。
“死靈就是這裡會源源不斷產生的東西，這些東西時時刻刻都想拉著人進入自己的怪談，在白天受一定限製他們不能在怪談外對人下手，但是一旦到了夜晚，他們就會被徹底解放，變成獵殺人類的怪物。”
“不過……”袁山鳴頓了一下，“彆的領隊沒有交流過，但是根據我的經驗和猜想，他們實際上並不喜歡殺人，或者說並沒有那麼喜歡殺人。比起殺人，他們更喜歡的還是拉人進入自己的怪談。”
也就是說，在能拉他們進入怪談的前提下，這些怪談並不會殺人。
“那我們豈不是還有活路？”有人小聲說，“不就是進入怪談嗎？犧牲一個怪談位，能活下去也不錯啊？”
“被抓到了可不隻是犧牲一個怪談位那麼簡單了，”袁山鳴緩緩吐出一口氣，“白天進了他們的怪談還有活路，晚上嘛……”
遠處的腳步聲伴隨著他最後半句話輕輕落在每一個人懸著的心上：“我還沒見過有能活著出來的。”
走廊邊，那個羊頭死靈已經和旁邊的另一個怪談走了過來。
“八十多個，加上這二十幾個，就是一百多個，”羊頭怪談邊走邊算道，“今晚這麼多人呀。”
“聽說是地鐵出了意外，”她旁邊那個男聲也隨口回道，“今天下午的時候，地鐵停運了好一會，晚上才恢複正常，這些都是被困在地鐵裡的人。”
“那以後多壞幾次就好了，”羊頭嘻嘻笑了一聲，拋去她說的話語內容，她的聲音居然有一種少女似的天真，“要是每晚都有這麼多人多好，那樣我就好受多了。”
“怎麼？”那男聲反問，“ 每天白天這麼多你還嫌不夠？”
“不夠……永遠不夠……”
“36bag……”袁山鳴忽然低聲說了一聲。
白燼述轉頭看了他一眼。
袁山鳴自知失言，微微搖搖頭，示意沒什麼事。
【36bag】，這名字聽著像是什麼背包的款式名字。
袁山鳴說的是那個怪談的名字嗎？
遠處的兩個怪談逐漸近了，一齊到來的還有被他們綁起來的人類的聲音。
能最後留在地鐵站中已經沒多少新人了，大部分都是有些武力值的隊員，可即便如此，他們還是打不過這些死靈，被像是捆粽子一樣捆起來，提在死靈們手裡，一晃一晃地朝著上麵的地鐵站出口去。
不少人已經放棄了掙紮，麻木地看著前麵。
打算掙紮的人也不敢在這個時候動作了。
剛才那個領隊的情況所有人都看見了，掙紮的厲害反而是有活力，反而會死的更快。
不少人想要積攢著力氣，等到能夠反抗的時候再反抗。
可哪有這種時候呢？
兩個怪談在前麵走著，忽然身後傳來一陣陣叫喊聲。
遠處傳來一陣倉促的腳步聲，喘氣聲越來越大，有個渾身是血的男人從後麵跑了過來，看著像是逃跑出來的。
而在他的身後，跟著一串腳步聲。
“好吵啊……”男聲有點不爽，“哪個廢物把人放跑了啊？”
“跑到我們這，就是我們的了呀。”那個羊頭開口，“快去抓過來！”
男人也發現了自己逃跑的方向也是死靈。
他頓了一下腳步，想要往回跑，卻發現後麵的追兵也跟了上來。
他被兩撥人擠在了中間，進退兩難。
“哥……哥，”追捕他的怪談朝著身後囁嚅了兩聲，“這人被其他……其他死靈抓住了。”
那個男人被羊頭的手下按在了地上，正在劇烈地掙紮著。
而這點掙紮注定是無濟於事的。
“廢物東西，”被怪談稱作哥的死靈往前走了幾步，語氣不佳，“36bag，差不多得了吧？你們上下算下來已經有一百多人了，這一個就沒必要爭了吧？”
“那可不行，”羊頭歪歪頭，“到了我們這裡，就是我們的了啊，這可是下來之前說好的。”
“再說了，”她聲音拖的很長，“一開始下來的那個探路的就是我的人，它死了你們怎麼不說呢。”
“你缺那點手下嗎？”對方很不爽地回道。
“當然不缺呀，”羊頭擺了擺角，“難道你缺這一個人類嗎？”
“契約精神，契約精神！”她提高聲音重複了兩遍，“到我們這裡，就是我們的了。”
“好……好，”對麵的怪談定定看了她幾秒鐘，冷笑一聲，率先朝著身後走去，咬牙切齒大喊道，“不是說地鐵裡還藏了二十幾個嗎！給我找出來！砸牆也要找到！”
白燼述感覺身邊的人緩緩鬆下一口氣。
要找他們的死靈朝著反方向去了。
“哎呀，”電梯井外，羊頭笑嘻嘻地在身後對著身旁的另一個大怪談說道，“你看，他破防了。”
“行了行了你少說兩句吧。”那男聲無語道。
“現在不會除了我們之外，都在找那二十幾個人吧？”羊頭托了托臉，聲音好奇。
“大概吧，”男聲想了想，“那個領隊的話不一定可信，怕不是為了故意引開我們注意力想要逃跑的。”
“故意的？”羊頭小聲重複了一遍，“哦……有可能。”
她心情很好地哼了一段歌，一邊哼一邊說道：“我本來也想湊湊這個熱鬨的呢。”
“姐，我們去找找！”怪談殷勤道。
“找唄，隨便找找，”羊頭笑嘻嘻，“要是我們找到這二十幾個人，他們會不會氣死啊？”
“我們這裡一百多個人就已經是最多的，再加二十多個……”男生搖了搖頭，“估計有幾個是真的會被氣死。”
“那可太好了，”羊頭笑出聲，“我就喜歡這種氣死他們的感覺，快，快找！”
她身後沒有提著人類的死靈們紛紛真的找了起來。
電梯井裡的氣氛一時安靜的驚人。
沒人敢說話。
掛在上麵的不少隊員已經支撐不住了。
不止是沒有力氣，還有在極度緊張之下已經開始不斷冒出手汗的掌心。
有幾個開始還是單手吊在上麵的人都不約而同換了雙手，即使是這樣，還是能從臉上看出他們的吃力。
已經快要有人吊不動了。
白燼述看小唐還好，對著管紅雁打了個手勢，示意她要是支撐不住的話就換自己上去，她下來站在電梯頂上休息。
管紅雁也不客氣，點點頭，就順著旁邊的配重塊纜繩滑了下來。
白燼述順著旁邊的路爬上去，正好吊在小唐旁邊。
小唐這姑娘也是真的心大，這時候看見他上來，居然還有精神衝著他揮手打招呼，等到他找好合適的受理點抓握好橫杆，更是壓低聲音開口道：“爾泗，你一上來我就知道穩了。”
穩了什麼？
白燼述挑眉表示疑問。
小唐用氣音小聲道：“要是待會死靈真的進來了，這一井的人都得完犢子，到時候我就抱著你的腿喊爾泗救命！”
白燼述迷惑地小聲回過去：“……你抱住我的腿喊我救命？到時候我怎麼救你？”
“這你就不懂了，這叫圍魏救趙，”小唐勝券在握，“隻要我把你困在原地，大怪談就會來救你，我就能活下來了。”
白燼述：……
“你的成語，真的很成問題，”他沒忍住低聲道，“你一定和我一個朋友很有共同語言。”
小唐和魯長風的語文水平有的一拚。
“意思到了就行，”她撇撇嘴，“反正語言就是用來表達含義的，你理解就行。”
“你說大佬……和外麵那些誰厲害？”她壓低聲音小聲打聽。
電梯井裡沒法隔音，小唐自然選擇了一個掩人耳目的說法。
白燼述：“我怎麼知道？”
不過他覺得還是懷嘉木比較強吧？
外麵的這些怪談怎麼說也不能和邪神比啊？
他看了看懷嘉木，眨眼詢問。
“不一樣，”懷嘉木慢吞吞說道，“比不了。”
“我就當你是說你比他們高端的多他們比不上你了，”小唐單手在胸.前做了一個祈禱的動作，“謝謝你，萬能的爾泗，保佑我不要死。”
白燼述：……
“拜他，”他毫不客氣讓出身後的邪神，“他比我有經驗。”
論吸納信徒他還是不如懷嘉木。
小唐：“嗚嗚，我拜，我拜。”
三人在這裡小聲交流的時候，外麵的死靈們已經找完了一圈，對著那兩個大怪談報告道：“沒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