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崖(2 / 2)

她靜靜看著張崇,漫不經心地撥弄井邊紅布,似乎隻是隨意和張崇交談:“聽說肅太妃祖上也是渠縣人,想來渠縣應沒少受她恩澤吧?”

張崇一怔,眼裡閃過一絲狐疑,似乎在盤算她為何突然提起肅太妃,嘴上卻道:“少廢話。”

琬貞頗為惋惜地歎了口氣,“可惜肅太妃近來身子不爽利,去行宮養病,不料病情惡化,怕是回不了宮了。”

她邊說,邊用餘光瞄著張崇,果然,聽說肅太妃“回不了宮”,他手上的刀明顯抖了一下。

她知道,自己猜對了。

肅太妃的疑點她來此之前已與宋衡殊討論過,一個身居高位的後妃,即便隻是後妃,也不可能對外祖家的事情毫無插手之力,甚至毫不知情,隻有一個解釋,那就是她對琬貞隱瞞了許多東西,隻是想誆她來這一趟。

為什麼要這麼做?答案就在張崇身上。

他想要的東西,就是他幕後之人想要的東西——那張地圖。

難怪這麼多年,肅太妃一直在調查,甚至把極有可能是她心腹的張崇派來渠縣;因為地圖隻有許湍知道,而許湍一走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留下來的線索隻有一個荒廢的礦洞和一問三不知的原長風門人,她當然什麼都找不到。

琬貞眯了眯眼睛,那……為什麼覺得把自己騙來就能找見地圖了呢?

她繼續刺激張崇,“肅太妃若去了,你拿著這張地圖該怎麼用呢?京城裡沒有靠山,憑你這點兒本事,擁有這麼一張地圖,那不是懷璧其罪嗎?”

張崇哪聽得了這話:“太妃娘娘身子好著呢!”

琬貞意味深長地彎起唇角,“是麼?”

張崇麵色登時難看不已,他竟中了這麼簡單的言語陷阱,不打自招。

但他的確是慌了,他在渠縣待了三年,一直在找那張地圖,若他一輩子都找不到,那就一輩子都回不了京城,要在渠縣做一個小小師爺,蹉跎一世,此生再難得榮華富貴。

太妃娘娘給他的許諾如此遙遠,若真如此人所說,她病入膏肓,那她離世後世上便再無人知道有他的身份,即便是找到地圖,卻也成了燙手山芋,他該找誰脫手,找誰兌換承諾?

不,還來得及,娘娘前些日子才與他通了信,即使狀態不好,應還能撐著的,他得加快,得趕在來不及之前將事情了結!

琬貞本想再問,卻見他神色逐漸狠厲,二話不說提刀刺了過來。

然而宋衡殊早有提防,他飛快抽出繩勾,甩向張崇雙眼處。

張崇始料未及,被尖利的勾尖劃了一道,他捂著眼睛慘叫,漆黑的視野令他沒了方向感,七彎八拐地連連後退,恰巧來了一口大風,竟是把他刮得跌跌撞撞往懸崖邊上去了。

琬貞冷眼旁觀,“多行不義必自斃!摔死也是活該。”

可她沒想到,身旁的宋衡殊見狀卻飛身跑了過去,一把拉住一腳踩空,即將跌落懸崖的張崇。

他,他什麼毛病啊!琬貞大喊:“救那家夥做什麼,這麼大風,趕緊回來!”

宋衡殊回頭說了什麼,可風實在太大,琬貞眯眼睛避沙石的功夫,懸崖邊的兩人竟沒了蹤影。

琬貞腦中嗡了一下,人呢?

她不敢細想,忙頂著大風快走幾步,邊環顧四周,希冀看到他的身影,可整個山頂空蕩蕩的,就她一個人。

她愣愣地站在山頂正中的大石旁,心驀地沉到穀底。

難不成……她腦中浮現一個可怕的猜測,難不成兩人一起掉下去了?

不,不會的,她身體不受使喚地去向他最後停留的那處崖邊,那兒有一塊明顯的崩裂坍落的痕跡,她心裡再無僥幸。

從這麼高的地方摔下去,還能活嗎?

她霎時跟失了魂一樣。

仿佛是看透了她亂成一團的心,風不敢再在她耳畔鬼哭狼嚎,卷走一層砂礫後揚長遠去,現下,是真的隻有她了,連風的呼嘯都消失了,山頂靜得駭人。

一切發生得太快了,她一向反應敏捷的思緒嚴重遲滯,毫無實感。

當恍惚中回過神時,她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經跌坐在地,茫然無措地望著懸崖。

呆滯過後,便是反複確認是不是在做噩夢,她掐得手臂生疼,卻仍噙著眼淚不敢相信是真的。

她哆嗦著嘴唇想哭喊些什麼,懸崖邊忽探出一隻手,接著是他那熟悉的人影。

琬貞:“……”咦?

她愣愣看著從懸崖邊翻身而上的青年,又掐了自己一把。

生疼。

宋衡殊剛上來,就遙遙對上一對紅透了的,噙滿淚水的眼,他有些詫異,忙快步上前,卻不想她忽躍身而起,直直衝進他懷裡,緊緊摟住他。

琬貞抱著他嗚嗚直哭,“你是不是傻,救他做什麼,我還以為你掉下去摔死了!”

宋衡殊聽完她抽抽噎噎的控訴才悟過來是怎麼回事,他強壓翹起的唇角,溫聲解釋道:“我不是同公主說了麼,我有幾句話要問他,恰巧下麵有個石台。”

“石台?”琬貞抬起婆娑淚眼,他什麼時候說了?她怎麼沒……哦……她想起來了,是風最大那會兒,什麼聲音都被風吹走了。

宋衡殊給她抹了抹眼淚,琬貞沒好氣地打掉他的手,“彆亂摸,臉都被你弄花了。”

是麼?分明是她自己哭花的。

但他知道她好麵,便沒有揭穿,若無其事地說起方才在下方平台上的事。

他的確是想在張崇死前問幾個問題,否則大老遠爬到這山頂著實白費了功夫,但有些問題,又挺敏感,若被她聽到,他可能再無在她跟前做戲的機會。

於是他記起懸崖邊有個石台。

他先是用鉤子弄傷張崇的眼睛,又暗中用石子打瘸其雙腿,原是想暗中再施點手段讓他自己掉下懸崖,沒想到天公作美,送來一陣風,最後這步都省了。

他拉住下墜的張崇,把他丟到石台上。

出了琬貞的視野,他也就沒必要裝什麼文弱書生,亦或善良多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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