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我自己願意的(下)(1 / 2)

“爸!彆打了!”她在養父母麵前一向算是乖巧,此時不知哪來的力量,大吼了一聲。

這一聲很突兀,以至於鐘邦立的手也停了下來。

“落落,你……你年紀太小了,根本不知道你的兩個哥哥對你做了什麼!”鐘邦立喘著氣,顫聲說。

“我知道,爸爸,那些我全都知道!”落落纖柔的身軀微微發著抖,但聲音絕然而清晰,“我喜歡哥哥,哥哥們也喜歡我!那些事情都是我自己願意的!我並不覺得那是什麼醜事!爸爸,請您,請您同意我們在一起。”

鐘邦立震驚得說不出話來,麵前的女孩倔強而勇敢,帶著一種毫無道理可言的自信,他滿肚子的大道理想教訓他們,可麵對這不知世事的丫頭,喉嚨裡像被硬塞進去一塊石頭,就像給一個幼兒園的孩子講毛論鄧選般令他突然生出無力感。

良久,他手中抖著的鞭子,重新沒頭沒腦更加用力地抽在兒子們身上,“她小,不懂事,你們呢?你們也小嗎?你們……你們想氣死我!”

“爸爸!”震聲疼得全身發顫,不敢躲避,卻說:“爸爸,我們對落落是真心的!”

這句話令鐘邦立幾乎生出一種身在噩夢中的錯覺,“你……你說什麼?”

震聲耳上的血流得半邊臉都是,聲音卻響亮而堅定,“爸爸,媽媽,我們知道這件事情驚世駭俗,你們很難理解。但是,我們不能沒有落落,落落也不能沒有我們。”

“從小,你和媽媽各忙各的,除了工作你們何曾記得還有兩個兒子?我們在你和媽的眼裡算是什麼?閒下來時放鬆用的一本書?還是天冷時暖腳的拖鞋?除了供我們吃喝,讓我們上學,你們還管過我們什麼!這麼多年,我們隻有落落,她也隻有我們,為什麼我們不能在一起?如果,如果你們不能接受這件事,那麼,震文和我現在已經有能力照顧落落。”

才隻是二十二三歲的年輕男孩子,眉目裡卻已有了成熟男人的果斷和毅決。鐘邦立和馬華此時才恍悟,兩個兒子學習一直非常優秀,大學畢業後卻並沒有選擇繼續深造,而是堅持早早踏入社會,卻原來,他們是早計劃好的,早計劃好有這麼一天,長硬了翅膀好隨時帶著落落離開。

麵前幾乎長得一模一樣的兩張臉,連他們做父母的都常常分辨不清,此時,連那濃眉裡挑起的執拗和孤勇都是一樣的。就像是被卷入湍流的小舟,跌跌撞撞向著岩石碰去,哪怕是粉身碎骨,哪怕是片甲不留……兄妹相戀也就罷了,雖然說出去不太好聽,但畢竟沒有血緣關係,然而竟然是兩兄弟同時和一個女孩……這在鐘邦立是連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居然被他們說得如此坦然!

鐘邦立心裡百味雜陳,仿佛一下子老了十歲。手中的鞭子,一點點軟軟地倒垂在地上。

馬華突然厲聲說道,“你們弟兄兩個是鬼迷了心竅嗎?這個野丫頭有什麼好?值得你們為她與自己的父母反目?甚至不惜離開這個家?我們不管怎麼樣,也生你們養你們一場,難道就比不上一個來曆不明的野丫頭重要嗎?”

來曆不明的野丫頭!

落落心中一痛。隨著哥哥們一次次揚起的拳頭,爸爸一年年的高升,這句話有多久沒有聽到有人說過了?如此遙遠,卻又仿佛一直就蟄伏在那裡,毒蛇般等待著隨時竄出來咬她一口。

“媽媽!”

“老馬!”

父子三人幾乎異口同聲!

驚懼,責備,不滿,埋怨,這些表情卻更加刺激了馬華,心,是那麼痛,鐘家的男人們是著了什麼魔?這個野種她們母女倆又算什麼東西?憑什麼?她們一個又一個憑什麼來搶走她的一切!

她轉過身,麵對著鐘邦立,後者正不滿、不悅、厭棄地皺眉瞪著她,那眉,還是如年輕時那般英挺,那眼,已生皺褶,卻沒有妨礙這個男人更加魅力勃發——還是她心底的樣子嗬!一日日老去的,似乎隻有她而已。此刻,隻因她說了那麼一句話,鐘家的三個男人便都用這般的神情瞪著她,似乎她是他們的敵人,哪怕,她其實是他們的妻和母,哪怕,她與他們在一起生活了半輩子,哪怕,那個丫頭,真的就是個來曆不明的野種。

她竟然無比嫉妒和怨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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