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求婚(1 / 2)

窗外是沉厚如黑絲絨般的夜空,沒有月亮,隻有一些碎銀細鑽般的星子。

起了風,樹枝被吹得嗚嗚作響。

天氣預報說後天可能要下雪。

鐘靜言怕冷,所以冬天裡喜歡雪,據說下雪的時候暖,融雪的時候才冷。 她想,趕在融雪之前回英國,未嘗不是件好事。

她穿一套長袖的湖藍色棉質睡衣,儘管屋內暖氣很足,但她在床上,還是將自己裹成一個蠶蛹,這樣,聽著外麵嗚嗚的風聲,就會覺得自己特彆幸福。

震聲震文從陽台翻進來的時候,隔著窗子,就看見妹妹蒙頭蒙腦地躺在床上,隻露出栗色的短發,和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

還是和以前一樣,怕冷,怕黑,怕孤單,愛聽搖滾,喜歡熱鬨。

今天,他們親眼見到,她與季少傑之間流動著那種難以言傳的氣息,他們之間說話的語氣,投注的眼神,那麼曖昧,那是戀人之間才有的互動。

這樣的氣息,令他們疼痛,嫉妒,不安。

而此刻,那個女孩靜靜地躺在床上,像收了翅膀的小鳥,白天的調皮和不安份,終歸在黑夜降臨的時候倦鳥歸巢。

早料到他們會來,落落對著推門麵入的他們微笑,白生生的小臉,烏黑的大眼睛,紅色的菱唇。 ——真的仿佛什麼都沒有改變,這樣笑著她,頰上兩個小米渦若隱若現,還是他們從小捂在懷裡的小落落,那個對他們全心信任、依賴的小家夥。

隻有對著他們,她才會露出這樣親密無間的笑。

他們太需要她的回應了,這個嬌嬌的小人兒,哪怕隻是這樣一個平常的微笑,也仿佛是春風吹進了他們的心裡,令他們瞬間柔軟溫暖了起來。

因為鐘邦立的要求,他們從私房菜館出來之後,還是帶著落落回了鐘家老房子,晚上自然就留宿在這裡。

父親的擔心,兄妹又怎會不知?

隻是,感情就如枝頭的花蕾,時節到了,該綻放的攔也攔不住,時節不到,就算再如何期盼催促,終是一場空。

那個陽台,是他們自小就爬慣了的,通往陽台的門,落落也如同四年前一樣為他們留著。

——沒有變吧?一切,跟從前一樣呢。

兄妹三人並排躺在不大的床上,落落翻個身,跨坐去震文背上,有一下沒一下地幫他捏肩,時不時拿後腳跟咚咚咚地在他肩窩後腦勺敲兩下。

如果他抗議,她就抱怨說他的皮太厚了,用手捏不動,隻能用腳。

震聲終於在抽屜裡找到一把指甲鉗,雖然蒙了塵,但他認得,正是他們之前常用的。

他拿了鉗子,將落落抱去沙發上,幫她剪手指甲,完了又剪腳趾。

“彆亂動,一會剪到肉了可彆哭。”

“哥哥你彆剪太禿了,給我留一點呀,我要去做美甲,太短了不好看。”

“我們落落就這樣乾乾淨淨最好看了,粉粉的,看上去很健康,彆塗得烏七八糟的,看了眼暈。”

“可是彆的女孩子都有做,亮晶晶的很漂亮。”

“那是因為他們的指甲沒有落落的好看,沒辦法才去弄…… ”

落落邊由著他剪,邊撅著嘴,看他白淨好看的手指在自己腳上捏來捏去。

這個房間留有他們太多的回憶,一如此刻,美好,寧靜,溫馨,是令他們熟悉而安心的味道。

他們仿佛站在一千多個日夜的時光末端,一切隻是劃了一個圓,又回到了原點。

他們的呼吸很輕,輕得有些刻意,仿佛都怕驚擾了什麼。

窗外,是陽台,陽台之外,是漆黑的天,仿佛一隻巨大的手掌,在他們身後攤開,那些組合零亂的星子,是掌心無法預知的曲線。

震文也坐過去沙發上,將落落的頭放得躺在他腿上,撩開短發,輕撫她的臉頰,“還疼嗎?”

“不疼。”她臉微側一下,目光閃爍。

她皮膚嫩,而馬華那一下力氣很大,她臉上現在還紅.腫著。

他們,終究是錯了,也許是錯在慢了一步,也許是錯在一開始就該阻止落落和媽媽呆在同一個地方,——他們明明知道當初落落是因何而出走。

“落落,怪媽媽嗎?還是怪我們沒有保護好你?”震文輕輕摩挲那塊紅腫,眼睛暗暗泛紅。

“沒有啦。”鐘靜言聽出他聲音裡的情緒,將他的手指按在臉頰上,反過來安慰他,“她現在身體不好,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怎會同她計較。 ”

“這幾年,我們搬出去住,爸爸常年不在家,她一個人……性情改變很大。”震文頓了頓,還是說,“落落,當年,她的確對你不夠好,但是,她畢竟是我們的媽媽,你,可以原諒她嗎?”

她現在對我也不好。落落黯然。不過,既然她決定要繼續在這個家裡生活,她希望家裡隻有笑聲,沒有哭聲,隻有輕鬆,沒有沉重。

“好的,我不會再介意。”她在震文的掌心裡點頭,輕聲說。 但願她也能放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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