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園內的清洗持續了一個多小時，期間叛徒們數次試圖突圍，但都被傾瀉的子彈和炸.彈、炮火逼了回去。
等到西明堂和琴酒等人乘車進入的時候，這片原本典雅奢華的莊園，已經快成了一片廢墟。
西明堂撐著後座跳下車，站在原本該是莊園主樓的建築殘骸裡，望著殘垣斷壁間露出的血跡，淩亂的人體斷肢，一顆顆死不瞑目的頭顱，沉默了片刻。
三個月的時間，西明堂習慣了琴酒等組織成員對他人生命的輕蔑態度，習慣了被迫和琴酒出任務的日常，但卻永遠也無法習慣這種對生命的殘忍踐踏做法。
西明堂也不想習慣。
剛剛帶領戰鬥的代號成員走了過來，開始對著琴酒彙報剛剛的戰況和戰果：“……那些叛徒很忠心，戰鬥途中，他們一直想掩護利口酒逃走……”
“利口酒這個人的確又瘋又狠，他最後都被子彈打斷四肢了，居然還咬住了我們過去處死他的成員，生生咬下了一塊肉……”
“已經確認所有叛徒全部殲滅，那邊也開始銷毀一切和組織相關的物品。”
琴酒露出了滿意的笑容，他轉頭對著西明堂道：“伏特加，在這等我，不要亂走。”
西明堂仰頭看了他一眼，做出不情不願地模樣點了點頭。
琴酒轉身領著三個代號成員走開，顯然是親自去盯著物品銷毀了。
西明堂四處瞧了瞧，確認所有的人都在忙碌，根本沒有人有空閒特地關注他。
西明堂立刻開始繞著建築廢墟走動，尋找起利口酒的屍體。
西明堂之前在車上的時候就詢問過了，利口酒本人很好辨認，他的臉上有道從左眼下方斜著劃過鼻梁，直到右嘴角的刀疤，是一次任務時為保護手下而受的傷。
那個被利口酒救過的手下，後來也對利口酒忠心耿耿，這次被全殲的叛徒裡，就有這個手下。
西明堂走了兩座建築殘桓，終於看到了利口酒的屍體。
這具男屍躺在渾濁的血泊裡，已經沒有了四肢。
他的頭顱也被斬下掉在了一旁，那張帶著猙獰刀疤的臉上，雙眼凶狠地瞪著，卻已經沒了光彩。
在頭顱的旁邊，還有一塊明顯是被撕咬下來的肉塊。
西明堂並沒有被嚇到，在這三個月裡，他已經看多了比這還嚇人的屍首。
西明堂抬手把麵具雙眼處的墨鏡片撥開，然後把體內的法力運轉到雙眼和雙耳處，果然看到了飄蕩在屍體上的，利口酒的亡魂。
因為魂魄的特性，利口酒的亡魂倒沒像他的屍體一樣分成了幾截，而是還如同活著時那樣保持著完整性——看起來是個人模樣。
在其他地方，還有一些叛徒的亡魂也在半空中飄蕩，但這些亡魂的魂力明顯比不上利口酒的亡魂，很快就一一消失了。
利口酒的亡魂默默凝望著那些消失的下屬，身上散發著一股悲傷與不甘的氣息，他偶爾看向琴酒等人方向的眼神，充滿了仇恨。
直到感受到西明堂的視線，利口酒亡魂這才反射性地低下頭，對上了鑲金麵具後的那雙神秘的紫、金色眼睛。
仿佛是亡魂的本能，利口酒瞬間就明白了這雙瑰麗眼睛的主人的身份。
利口酒震驚地張開嘴，不可思議地道：「玄學大師？這世界上真的有能溝通冥界亡魂的人？！」
西明堂沒有摘下麵具，他一邊仔細打量著利口酒的亡魂，一邊隨意說道：“既然世界上都能有冥界和亡魂，當然也會有可以溝通冥界和亡魂的人。”
西明堂打量完利口酒的亡魂，確認對方的執念和怨氣果然很強大後，在心裡滿意地點了點頭。
對於利口酒等人的慘死，西明堂的確有些不忍，但卻並不同情。
根據他這三個月獲得的情報，黑衣組織是個體量巨大到驚人的國際犯罪組織。成員人數之多，成員身份跨越階層之廣，成員們犯罪事件涉獵之多，根本不是普通人能夠想象的。
而能在這樣體量龐大的組織裡都混出名聲的代號成員，手下少說也有十幾條人命。
這樣曾殘忍殺害過不知多少無辜人士的犯罪成員，不值得同情。
所以，他們就算是死後繼續給他打工，那也是應該的，就當是贖罪了。
西明堂在心裡點點頭，成功說服了自己。
他看向還在吃驚的利口酒，開始了積極地自我推銷：“我這種玄學大師的能力，可不隻是溝通冥界和亡魂而已哦。”
利口酒亡魂飄落到地麵上，表情陰沉地盯著西明堂問道：“什麼意思？”
西明堂繼續自我推銷道：“我還能契約亡魂，讓你死後也能留在現世，幫助你尋找機會報仇哦。”
“比如說。”西明堂對著他俏皮地眨了下右眼：“我們一起合作推翻你的敵人。”
利口酒亡魂的雙眼瞬間睜大，他聲音變得急促，表情凶惡地問道：“你說得是真的？！”
西明堂反問道：“你人都死了，你覺得我還有必要騙你嗎？”
利口酒亡魂冷靜了一下，覺得這個眼前這個孩子，不，這位玄學大師說得對。
他死都死了，現在什麼都乾不了，也沒有了利用價值，對方騙誰也用不著騙他。
沒等利口酒亡魂想太多，西明堂繼續說道：“不過嘛，我也不是什麼亡魂都契約的，你如果想和我達成合作，首先要展現出你的價值。”
“不然世界上有這麼多的亡魂，我為什麼要契約你呢？”
利口酒亡魂急迫地剛想回答，忽然又閉上了嘴。
他似乎恢複了一些冷靜，用那雙總顯得有些陰沉的眼睛，盯著西明堂臉上的鑲金麵具和身上的衣著打扮看了一會，接著他抬起頭四處張望，又盯著琴酒那邊看了看。
然後，利口酒亡魂才再次望向西明堂，帶著刀疤的臉上露出有些涼的笑意。
他低頭對著西明堂，頗有些意味深長地道：“為什麼要契約我？當然是因為我對您有特殊的利用價值，可以幫助您在組織裡更好的生存，對嗎？”
“亡魂對於其他人來說，的確是沒用的東西。但是對於您這樣的玄學大師來說，卻應該是最有價值的東西。”
“那麼為了獲得我所擁有的組織情報，您又能付出什麼呢？”利口酒亡魂不失恭敬和狡猾的，給了麵前的玄學大師一點小小的反擊。
西明堂遺憾地眨了眨眼，他就知道，利口酒肯定不會那麼好騙。
看吧，這就通過他這身和琴酒相似，但卻包裹得過於嚴實的打扮，觀察出他在組織裡的處境了。
西明堂聳了聳肩道：“那好吧，就讓我們兩個開誠布公地談一談。能成功最好，不成功我也不勉強你，你可以自己在這等著被帶去冥界。”
利口酒亡魂笑了笑，因為牽動了臉上的刀疤，笑容顯得極為猙獰，他鎮定地道：“樂意至極。”
但此時利口酒亡魂的心裡，卻是微微咯噔了一下。
他之前小小的反擊那麼一下，是在展示自己的脾性，表明他不好惹，也是在為自己爭取利益。
就像是他曾經在組織裡時做的那樣，總不能既想讓馬兒跑，還要讓馬兒自備糧草吧？
怎麼都得給些好處啊。
但這位大師的一句“在這等著被帶去冥界”，卻讓利口酒亡魂驟然驚醒過來。
他和組織的那套關係，根本沒辦法套用在他和這位大師身上。
他就算對這位大師有些情報價值，他也是處於下風的，根本沒辦法和對方公平討價還價的。
除非他願意放棄報仇，寧願談不攏就等著去冥界。
不然，他就絕對不能惹惱這位大師。
最重要的是，他除了能找眼前這位大師幫他一個亡魂複仇，他還能找誰呢？
他活著的時候都沒見過這樣的玄學大師，就連組織搞不好都沒有見過這樣的大師，他死了居然能碰上一個，不趕緊抱大腿，還做什麼美夢呢。
利口酒亡魂的心思轉得很快，他在看清楚目前的現實後，立馬就扔掉了剛剛還待價而沽的態度，轉而變得殷勤起來。
這次變成了利口酒亡魂開始積極地自我推銷起來，他說道：“不知道大師聽沒聽說過，我的老爸，老利口酒，是組織裡的老人。”
“他知道組織裡的很多秘密情報，熟悉組織裡的派係紛爭，還通過組織掙下了很多的資產，這些他都早早交給了我，一直掌握在我手裡。”
“他在組織裡還有很多忠實的擁躉，我這三年也秘密培養了一些人手，在組織裡勉強發展出了一張小情報網，獲知了不少有價值的情報。”
“您彆看在這次戰鬥中死了很多人，但我老爸和我的一些後手，其實都沒來得及動用。包括我老爸給我的資產，也有一部分從沒有動用過，是組織完全不知道的。”
“這些都是不為人所知的，您就算去啟用也不會被組織查到的立足資本。”
利口酒亡魂語氣奉承地道：“隻要您願意幫我複仇，這些就都是您的，我可以全力協助您掌控這股小小的勢力。”
西明堂因為體內的法力，清晰地感應到了利口酒亡魂發自真心的討好和誠意。
西明堂對此很滿意，所以他沒有繞彎子，直接問道：“你為什麼會背叛組織？你想要的複仇又是報複到什麼程度？”
利口酒亡魂也沒有隱瞞這件事的想法，他咧開嘴痛快地回答道：“因為我查出我老爸的死亡有隱情。”
“組織當年說我老爸的死因，是因為任務失敗死在了FBI的圍殺裡，我根本不相信。”
“以我老爸的謹慎和身手，就算任務失敗，他也一定能逃出來。怎麼會那麼不小心被FBI發現，還被FBI圍殺？”
“這件事我調查了三年，直到五個月前，我老爸在組織裡秘密培養的一個代號成員，他悄悄給我傳信，說他找到了我老爸是被組織裡的人害死的證據。”
“他告訴我，我老爸根本不是死於任務失敗被FBI圍殺！”
“而是因為組織裡的派係紛爭太過激烈，我老爸的站隊妨礙到了某位組織高層的利益，所以被那位高層泄露了情報給FBI，這才導致了我老爸被FBI圍殺！”
利口酒亡魂的表情凶戾，他充滿恨意地道：“我以前隻知道組織裡的那幾位大人物心狠手辣，所有的組織成員在他們眼裡，都是可以為了組織利益而舍棄的棋子。”
“但那都是為了整個組織的發展，所以我服氣。”
“可這之後我才明白，什麼為了組織的發展，他們根本就是為了自己的利益，連整個組織的利益都可以舍棄！”
“既然他們自己都趴在整個組織上吸血了，那我為什麼不可以？”利口酒亡魂憤恨地道：“我隻恨我們的行動太不小心，居然被組織發現了！”
“如果我能再小心一點，我和他們之間笑到最後的還不知道會是誰呢！”
西明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