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7 章(2 / 2)

自從原身得了青陽觀這一住處,便極少回家居住;對此事並不知情的陸家姐弟都隻當原身在府城另有居所,卻不知道他們的這個好大兄一直以來住的竟是道觀。

不過,現在事急從權,入住道觀的人要再添上三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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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著觀內道長都去了隔壁的州府參加醮會的緣故,平素就少有人至、香火不旺的青陽觀內此時空無一人。

將陸芸、陸芙安置在自己的客舍中

後,陸琛鎖好了前後院門、領著陸琰來到了供奉三清的前殿,卻是要在此處打個地鋪將就著睡幾晚,待到參加大醮的道長們返回再另作安排。

“我剛剛看到那邊的客舍裡還空著數間,為何我們不直接入住?”因前世的經曆多少沾染了些許兵痞的氣質,抱著一床薄被、為此感到不解的陸琰神情有些憤憤。

“因為在此間主人回來前,我們並無隨意入住觀內其餘客舍的權利。”將殿中的爐火燒得旺盛,陸琛也在大殿一角鋪開自己的被褥,“陸琰,不告自取是為賊。”

在與陸琛的目光對視幾秒後,少年終是率先移開了目光、也不再抱怨為何不直接去住客舍了。

然而,看著陸琛轉過身去的背影,陸琰還是在心裡嘟囔了聲:

說什麼賊不賊的,看你現在這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樣,怕不是你都想不到日後你會成為這天下最大的賊吧?

對此世便宜弟弟對自己的腹誹一無所知,按照此世道教的規矩,陸琛清理好殿內神像前的香爐、在供桌上取了三支清香,試圖點燃以敬神明。

然而,無論他怎麼努力,手中的三枝竹立香就是無法點燃——

即便是他將香點燃拿在手裡,可還未等像麵前的神像鞠躬那香就自己滅掉了。

最後,無可奈何的陸琛隻能讓一旁為此嘖嘖稱奇的陸琰來代為敬香。

還彆說,當持香人換成了陸琰,那三根立香立刻就點燃了,被插在香爐之中、冒出了嫋嫋的青煙。

看著麵前的神像,陸琛微微皺眉,卻也沒有將此時放在心上。

在府城中尋了一位幫役、付錢令其將裡正家的牛車幫忙物歸原主後,陸琛便在城內隨便買了些糕點吃食,帶回青陽觀作為弟妹們的三餐。

可他沒想到的是,自他返回青陽觀後的當晚,這具先是淋了冷雨又在牛車上受了寒風的身體就開始發熱,並自此一發不可收拾、從年前一直持續燒到了正月十五,直接讓他錯過了降臨此世以來的第一個新年。

最先發現陸琛身體不對勁的還是與他一同住在青陽觀前殿的陸琰。

清晨起來喊了陸琛幾聲發現沒有回應,少年急忙來到自己這位兄長麵前、摸了摸他的額頭,才發現這人的前額熱得燙手,明顯是已經被燒迷糊了。

就你這副病怏怏的身體,前世到底是怎麼把大景攪得天翻地覆的啊?!

短短三天裡就已經見了三次大夫,饒是前世再厭惡陸琛,陸琰也開始為他的這位兄長感到有些頭疼了。

說什麼會照顧他和阿姊小妹到十八歲……以陸琛如今的身體狀態,怕不是日後反倒需要自己和姊妹們照顧他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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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同人不同命,在這個陸家姐弟們忙於照顧身染風寒的陸琛、讓整個道觀都被湯藥的苦澀味道充斥的元宵佳節,距離吳州府萬裡之外的京城卻已是彩燈高懸、四處都是熙熙攘攘的夜遊民眾。

皇城中的含元殿內此時同樣燈火通明,其間坐滿了受邀與當

今聖上一同慶賀佳節的朝中重臣與王子皇孫;此時席間宴飲正酣,

觥籌交錯之間,

殿中心的舞姬身姿曼妙、絲竹管弦之音不絕於耳。

“……你怎麼跑到這裡來了?”感到自己的肩膀被人從身後拍了一下,連澤驟然回頭,才發現三皇子裴昭竟不知何時從大殿前端的皇子席位離席、混到了武將這邊。

裴昭的母親乃是連家所出的將門之女,正是連澤父親的妹妹、連澤的親姑姑;如此算起來,他們倆也算是表兄弟。

隻可惜,連澤的這位姑姑因難產在裴昭九歲那年撒手人寰;後來,裴昭被送到駐守邊關的姥爺家教養,幾乎算得上是和連澤一同長大,兩人自然親密無間。

“這有什麼關係?之前我不也是年年都這麼乾嘛!”直接擠了擠連澤、在他空出的位置上同桌坐下,裴昭笑著挑眉,“放心吧,老頭子不會為這種小事生氣的。”

“你聽說了嗎?傳聞前幾天發生了熒惑守心,但這消息卻被老頭子壓了下來,”毫不見外地從連澤桌上的果盤中拾起一片雪梨扔進嘴裡咀嚼,裴昭壓低了嗓子,以一種隻有他這位表兄才能聽到的聲音模糊地說道,“一夜之間,欽天監直接換了一波人,所有人都對此三緘其口……”

但如此明顯的天象又哪裡是能遮得住的。如今,該知道的人自然全都知道了。

聽著裴昭口中的這一則所謂的大內秘聞,連澤卻並未如往年那般對此一笑而過。

甚至,包括作為講述者的裴昭在內,兩人的心都因此沉了一沉——

在他們的前世,今年本應並無熒惑守心的天象發生。

而隨著這一變數的出現,他們所知的那些未來似乎也已經變得不再可靠,朦朦朧朧如鏡花水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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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提這對並不知曉對方也已然重生了的皇族表兄弟、正在陪家人一同在京城二十八裡坊中賞燈的薄檀和即便是上元佳節也沒有外出夜遊、仍在書院生寮中苦讀的崔彧;作為京城最為繁華的風月場所之一,此時的平康坊內也正值最為熱鬨的時刻——

隻見那人潮擁擠的街道之上竟空出了一條鋪就紅毯的通路,來自各大青樓裡館的花魁清倌手持花燈、乘坐露棚的牛車自其上緩緩駛過,引得無數路人圍觀叫好。

此情此景,正是每年平康坊都會在正月十五當晚舉行的【百花夜宴】。

聽著窗外喧囂沸騰的人聲,平康坊內最大的那座鳳棲樓的最高層,一位豔色逼人的女郎正端坐在銅鏡之前、將滿頭金釵一一卸下。

“主上,這是來自宮內的情報。”半透的薄紗花鳥屏風後,一位身穿黑衣的仆從俯身跪下、將一遝簿冊遞交給穿梭其間的侍女,再由侍女轉交給正在卸妝的女郎。

“辛苦了。”大致掃了眼簿冊上所寫的內容,令左右侍女為自己褪下身上的十二重華衣、換上一身單薄青袍,那女郎徑直坐在堆滿了情報簿冊的矮桌前,將手中的這一份放在了文件堆的最上方。

這房間內足足放了五個黃銅熏爐,其中填滿了特製的無煙銀絲炭、使得此間溫暖如春,令人即便是身穿單衣也不覺得寒冷。

任由滿頭青絲披肩落下,褪去紅妝、不施粉黛的女郎豔氣稍減、反倒變得英氣逼人;此時,她倒沒有去把玩放置在幾案旁的焦尾琴,而是拾起了侍女提前擺放在文案上的紫毫筆,在硯台內的朱砂墨中蘸了一蘸。

“如若不是……今日在宮中度過上元的人該是您才對!”眼看左右侍女已經在請自己離開此間,五體投地跪伏於屏風外的黑衣仆從終究還是沒能忍住、將內心所想脫口而出。

此話一出,屋內的侍女們頓時色變、柳眉倒豎;可還未等她們抽出腰間暗藏的軟劍,矮桌案幾後的青衫女郎卻抬手製止了她們,輕輕歎了口氣。

“那宮裡說不定還不如這平康坊令人自在。”手持朱筆在桌麵上翻開的簿冊上寫下批注、竟如那皇帝批閱奏折一般,這位女郎口中所說出的,卻是更加大逆不道的狂言。

如果有人能夠翻看這些文件堆,便會發現,方才女郎所翻看的那本簿冊,其中所記錄的內容正是關於景朝的欽天監和前日發生的熒惑守心之事。

而這本簿冊壓住的那一本則來自萬裡之外的吳州府,其中所描述的種種皆與陸琛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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