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少商今日很開心,因為兩位阿兄將他們還有姣姣送給她的禮物都搬到她院中,綾羅綢緞釵環璫佩,甚至給她啟蒙的典籍書簡都一應俱全。毫不客氣的講,這些東西都直接可以當她的嫁妝。姣姣更是出手大方,四季時節相應的首飾不說,還送了把頗有年頭的古琴。少宮說姣姣覺得送琴弦不好就送了古琴,因為少商這個名字出自五音之中,這琴中就有少商弦。她摸著禮物,心裡被裝得滿滿的,因為這是她從小到大,第一次被如此偏愛。

“嫋嫋,這就是你之前說的,反複洗刷曬乾之後再用的書簡?!”程頌指著晾在一旁,黑一條白一道的書簡。“太過分了,阿父阿母一箱一箱的銀錢往回送,日日大魚大肉都夠了,她們怎麼能如此苛待你!還有你這書案,這是幼兒用的吧,也太矮小了。”

“那是堂姊用剩下的,就給我了,我倒不覺得矮小。姣姣哪去了,怎麼沒跟你們一起過來?”

“她啊肯定是又犯懶了,姣姣天生一副懶骨頭,在家裡也不愛走動。晴天嫌棄太陽大,雨天嫌棄有泥水,總不愛出門,而且也不愛讀書。”

“瞎說什麼!”程頌見不得少宮說妹妹壞話,又給了他一拳。“嫋嫋,姣姣雖不喜讀書,但學問卻也不差,如今她回來你們有個伴兒,阿兄相信聰慧如嫋嫋,詩詞歌賦都不在話下,你要努力啊。”

“有個伴兒?姣姣已經不需要重新認字了吧,怎麼...”

“姣姣說你一個人學習,肯定會寂寞,她陪著你從頭學習,也算溫故知新。”

“姣姣,可真懂事。”比她懂事多了。

“你彆看她的樣子像個淑女,也經常氣得阿母頭疼。對了,大兄送過我一張麒麟四首紅木漆紋的書案,如今我也用不上了,嫋嫋剛好拿去。”

一聽有這麼好的書案用,少商直起身對三兄鄭重道謝:“謝過三兄!”

“嫋嫋不必客氣,我立刻吩咐人給你搬過來。”

“不必勞煩三兄,蓮房,你去拿。”

“是。”

這日一早,程姣起床用過早食之後,就在她房裡鏡子前轉來轉去。這個時候還沒有穿衣鏡,銅鏡最大也隻能照到肩膀,程姣讓婢女尋來四個最大的銅鏡挨著放,才勉強看到全身。

“女公子在看什麼,奴婢覺得,女公子已經像仙女一樣了。”程姣瞧了那婢女一眼未說話,後者頓時訕訕閉上嘴。

“錦瑟,你說我是不是長高了?”錦瑟揮退了拿鏡子的婢女,從匣子中取出四指寬的布卷一抖,開始給程姣量身高。

“女公子確實長高了,比之前長了兩寸,已經是個娉婷的女娘了。”程姣聽了勾唇一笑,重生一次的人都希望快快長大。程姣高興沒多久,就有侍女來報,說大夫人傳女公子去九騅堂。

程姣不明白這一大早的,能出什麼事非要去九騅堂問話:“可知是什麼事?”

“奴婢不知,不過兩位女公子已經在九騅堂了。”

聽到奴婢的回話,程姣心下明白了幾分:不是嫋嫋的事,就是姎姎的事兒。

程姣一路來了九騅堂,不等進門,就聽蕭夫人正在怒氣衝衝的質問少商:“你做的好事!說,是不是你搶奪你阿姊的書案!”

少商摸不著頭腦:“我隻是讓蓮房去把三兄贈予我的書案給扛回來,怎麼又變成搶堂姊的書案了?”

“阿母,我的確贈了張書案給嫋嫋,正是當初大兄送予我那張有麒麟首的。阿母也曾見過的。”少宮跪坐在一旁解釋。

“有麒麟首的?奴婢該死適才慌亂沒仔細看,若是雕有麒麟首當是公子的無疑。可又為何到了我們那?莫非,莫非蓮房故意扛著書案,去向我們家女公子炫耀的?”葛家的老媼一開口,程姣就知道她心思不正。

蓮房被打得鼻青臉腫,此刻正惶恐流淚,爭辯說沒有。說她是遭了菖蒲的誆騙,此事她可以與菖蒲對質。

“我還當阿母叫我來是出了什麼大事,原來是因為一張書案。也就隻有蠢出世的王八,才覺旁人多得了一張書案都是在炫耀。可憐我嫋嫋阿姊,如今連下人都當著眾人的麵貶低她。”

程姣這話其實是試探程姎,如果她知情卻裝作不知情,那程姣罵的就是程姎和她的傅母,隻見程姎麵無異樣,老媼倒是麵色發紫。葛氏曾執掌程家十多年,程姎的傅母跟著作威作福習慣了,何曾被人這樣罵過,一時激憤不已。

“女公子為何要羞辱老婦,老婦也是為了我家女公子的公道。”

“說蓮房故意炫耀的不是你嗎?若你不是蠢出世的王八,為何覺得蓮房抬了張書案就是炫耀?照你的意思,有人抬著棺材經過你家門前,就是咒你死?”

“老婦不是這個意思,隻是...”

“我問的話老實回答就是,我沒問的輪不到你插嘴。菖蒲呢?拉她過來對質。”

“菖蒲她,她還暈著沒醒呢。”

程頌麵帶怒氣:“用水潑用火燒,剁她兩根手指頭,我看她還暈不暈!”

蕭夫人拍案罵道:“你叫嚷什麼,家中還準你用刑不成?”

事到如今,廳堂上一半的人都知道此事有內情了,蕭夫人見少商無所畏懼,心中憋悶;又瞥了一眼跪坐在左下首惴惴不安的程姎,她心生憐惜,想著可不能叫這老實孩子受了委屈。

這時青蓯夫人回來了,身後還拎著一個衣襟濡濕的婢女,正是菖蒲。雖名叫菖蒲,這婢女倒生了一副憨厚的模樣,滿臉的厚道老實,她撲通一聲跪下,連忙和盤托出,加上蓮房在旁插嘴,眾人總算補齊了內容。

原來今日一早,蓮房指揮著四五個健婢去前院三公子居住處扛書案,在回來的半道上遇到菖蒲,蓮房愛說,菖蒲愛問,前者有心賣弄自家女公子受寵,後者便滿臉討好道:我家女公子最近也想打一張新書案,不知能否叫她看看樣式,蓮房被捧的飄飄然,於是就入套兒了。

等到了程姎居處後卻不見正主,蓮房當時就想回去了,誰知菖蒲叫了十幾個婢女將他們團團圍住,笑言‘不如將桌子先留下,待我們女公子看了後再給你們送回去’。蓮房如何能肯答應,於是一言不合兩邊就撕打了起來,一群奴婢打得四仰八叉狗血滿地,蓮房還騎在菖蒲身上打她耳光,剛好叫蕭夫人看了個正著。

“所以,不是嫋嫋搶姎姎之物,倒是姎姎要搶嫋嫋之物。”

“你又在那胡說什麼!”

“大伯母!都是我的不是,沒想到我的婢女竟會如此行事不端,我實是不知,我給嫋嫋和次兄三弟賠罪了。”

“姎姎!今晨起你就和我一起,此事與你何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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