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公子說笑了,我父雖為武將,但也知道門高非偶。但樓公子實在赤誠一片,直言我阿姊是他所見過的,最聰慧率真,敢作敢為的女娘,還直言能娶得我阿姊,是他樓垚高攀。”

“哈,樓公子為人一向拘拘儒儒,如何會說出這樣的話。程娘子莫不是誆騙在下?”

“袁公子,我誆騙你有甚意思?”

袁善見笑得意味深長:“還能有甚意思,不就圖自己高興痛快。”

“公子這話說得,好似我特彆不待見公子一般。”

“善見雖自負有些才名,但怎能和樓家相比,自然入不了兩位女公子的眼。”

程姣頂了頂腮,覺得跟著袁善見說話當真是胃疼:“袁公子這般陰陽怪氣的,是覺得我阿姊貪圖富貴,所以選了樓垚?”

“難道不是嗎?”

“不論家世門第,就個人而言,論樣貌才學,談吐舉止,袁公子覺得自己比不上樓公子嗎?”

“自然不是。”

“那為何又斷言我阿姊是為了權勢富貴?誠然樓公子除了家世樣樣比不上袁公子,但他義無反顧追著我阿姊來了驊縣,他不覺得我阿姊學識稀疏不通書畫,他把一顆真心捧了出來。所以,當袁公子你權衡利弊猶豫不決的時候,怎還有顏麵怪我阿姊另則郎婿。”

“嗬,程五娘子,倒是生得牙尖嘴利!”

“哪裡哪裡,比不上袁公子您倒打一把!”

“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真是羊頭安在豬身上。”(顛倒黑白)

等梁邱起送完少商回來的時候,涼亭裡的兩個人劍拔弩張。

“女公子,在下送你過去。”

“有勞。”

“程五娘子,”程姣已經走到傘下,袁慎突然道。“袁某奉勸你,女子還是貞靜賢淑為好,這樣才能尋個好親事。”

“謝過袁公子,可小女子覺得擇婿還是選老實本分的好,那些口是心非之人實不堪嫁。梁邱大人,我們走吧。”

程姣上了馬車,裡麵的少商正對著車內的矮櫃出神,隻見那矮櫃上放著一方絲帕,上麵是折斷的箭頭還有一團絲線。程姣覺得眼熟,再一看發現這絲線是少商弦,而那箭頭正是之前,少商幫淩不疑療傷拔.出來的。

程姣看了看少商的臉色,試探道:“阿姊,你看到這些就沒什麼...”想法?

“我要有什麼?阿垚很好,對我也很好,我們以後一定會安安穩穩和和美美。”少商說到後麵,似乎已經不是回答程姣,而是在說給自己聽。

“阿姊忠於自己的心就好。”

程姣覺得少商對待淩不疑的態度,就像現在工薪階層女的孩子對於限量款的包包,喜歡但不會去買,因為一個包就十幾萬不劃算不說你也買不起。就算你傾家蕩產買了,背出去彆人也不會信這包是真貨,就算了解到是真的,也會勸說你退貨,因為不合適。

馬車到達駐蹕彆院時,淩不疑親自撐傘接少商下車,等少商下車了隨後將傘塞給了梁邱起,可惜這份大寫的‘雙標’少商一點感覺都沒有。

“程四娘子,這所彆院乃是前朝匠人所造,你若是有興趣,在下可陪你逛一逛。”

“此處離驊縣有多遠?”

“雨勢太大了,就算趕回去城門也該關了,今夜你們便宿在此處吧。”

少商剛要說程姣認床,淩不疑又道:“我已經差人往驊縣通報程縣令,你不比擔心。”

“多謝淩將軍。”

少商沒覺得有什麼不妥,程姣倒是覺得這淩不疑心思深沉。如果現在趕去驊縣城門會關,那他的人怎麼進城報信?還是淩不疑之前就派人去報信,那他是雨勢不大時,就打算讓少商留下?可怕可怕,程姣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兩位娘子都淋了雨,帶她們去梳洗吧。”淩不疑對著彆院的婢女吩咐道。

“我等阿垚一塊兒。”

“樓公子我自會照料,你快些去吧。”

“阿姊,你風寒剛愈,受不得涼的,我在這裡等著樓公子,等見到他我就回去告訴你。”

“女公子,請。”

少商跟著婢女剛走過前院,樓垚騎著馬也到了。樓垚剛下車就喊少商,見是站在門口的是程姣愣了愣。

“樓公子,我阿姊方才淋了些雨,我便讓她先去梳洗以免受了風寒。”

“原來是這樣,我說怎麼不見少商。”

“既然樓公子已抵達,那我便去告之阿姊。”

“煩請程姣君告訴少商,我梳洗完就去看她。”程姣點頭,就去後院找少商。

“阿垚,你竟然又議親了,可不能就此沉迷溫柔鄉,忘了白鹿山夫子們對你的諄諄教誨。”聽到樓垚要去找程少商,袁慎心生一計。

“當然不會!”

“我與你大兄是同窗,今日我就代他儘些兄長之責,考校考校你功課是否荒廢。”

“啊,不是吧?”樓垚搞不明白為何他都離家了還要被考功課。

“彆院中正好設有一間書亭,二位若想溫習功課,那書亭不失為一個好去處。”

程姣和少商梳洗完畢,婢女也來稟告說前廳晚膳已經準備好了,請兩位女公子過去。程姣和少商來到前廳,堂內點燃了許多燭火,布置了六張食案,位置卻不太理想:皇甫夫子坐在右邊首位,旁邊是淩不疑,袁善見坐於左側中位,下首是樓垚——剩下的兩個位置分彆是左一和右三,不是挨著淩不疑就是挨著袁善見。

程姣示意少商先選,少商原本不打算上坐,但人家已經客氣的留出來了位置,就在皇甫夫子的對麵。想著反正已經不能坐在阿垚旁邊,她倒不如湊近些,聽聽故事,少商就坐下了。見這對未婚夫妻中間起碼隔著兩三米的距離,程姣搖頭,開始擔心她那單純的未來姐夫能不能擋住這倆豺狼虎豹。

見人已全部落座,淩不疑舉杯:“願戰亂消弭,風調雨順。”

皇甫夫子麵帶傷感:“願歲月不悔,往日不哀。”

樓垚沒聽懂,袁慎懂了裝不懂,少商挑了眉,三人默默一飲而儘。程姣沾唇即止,隨後趕緊夾了兩口菜,一會估計就沒得吃了。

“酒入愁腸愁更愁,皇甫大夫,您這般喝隻能喝出個愁腸百結。”

就三人喝一卮的時間,皇甫夫子已經幾卮下肚了,照他這個速度,等他們吃完飯皇甫夫子也趴下了,那還聽什麼故事。

“二十年了!自戾帝加害我叔伯,我不得以離家,已經快二十年了!”皇甫儀酒意上湧,目光落到少商身上,忽道:“程四娘子,我今日倚老賣老,隨你叔母叫你聲少商可好?”

少商頂著紅撲撲的臉蛋,欣然允諾。“夫子隨意即可。”

皇甫儀借著幾分薄醉,大聲道:“相逢即有緣,今日我就與你們講一個故事。記住,這隻是故事啊!不許扯到旁人身上去啊!”

少商耳朵一豎,精神抖擻,知道桑氏那始終‘不肯講的說來話長’今日終於可以知道了。袁慎無力的歎口氣,看看一旁似懂非懂的樓森,再歎一口氣。淩不疑揮手屏退堂內所有侍婢,並讓梁邱起清空周圍人等。

“許多年前,那時末帝還在,戾帝尚未篡位,在某地有位世家公子他雖父親早亡,但因自小才具出眾...不但才氣縱橫前程似錦,且有‘宋玉’之稱,處處受人追捧。這公子有名自幼訂婚的未婚妻,因這位未婚妻容貌平平,公子便覺得未婚妻配不上自己...”

皇甫夫子邊喝酒邊娓娓道來,程姣聽了開頭就知道皇甫儀說的是桑氏與他的舊事,頗為不屑地撇了撇嘴:人家都已經有夫婿了,您老講故事就講故事,這一副悔不當初的樣子是想乾什麼,當小.三啊?

“公子的叔伯在朝堂上指罵戾帝,一夕之間,公子族中所有成年男子俱身首異處,隻留下一屋老弱婦孺。這位公子因在恩師山中讀書逃過一劫,之後也隻得遠遁他鄉。這位公子家世已敗,於是未婚妻家中親長便紛紛勸說退婚避災,這一年,她才十四歲...她力排眾議,無論如何也不肯退婚。不論是老父責打,老母哭求,她就鐵了心的要等那位公,還以一己之力承擔起照顧公子家眷的重責,更甚至,她還要備受未來君姑的刁難。所做一切,隻盼公子早日歸來成親。而她一等就是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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