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縣學(1 / 2)

第二日,紀溫便入了縣學。

縣學中的生員並不多,在嶽池縣這樣一個小小的地方,秀才數量本就受到了嚴格的管控。

已獲取秀才功名的,極少數考中了舉人,進了府學;有些自知無望,放棄了科考,在縣裡辦起了私塾,如今仍在縣學讀書的,是還沒有放棄希望的生員。

在縣學之中,除了生員外,還有極少數憑借關係進來旁聽的童生。

紀溫入縣學第一日就遇見了潘子睿。

仿佛專程等他似的,潘子睿看見紀溫,沒有絲毫意外之色,上來笑道:

“紀兄,真巧,我們又見麵了!”

紀溫挑了眉頭,隨即也笑道:“潘兄,看來我們緣分不淺啊!”

即便潘子睿連童生都不是,那又如何?知縣是他姑父!

潘子睿眨眨眼,一點也沒有走後門的尷尬:“緣分這事,事在人為——”

紀溫聽了,倒對潘子睿頗為改觀。

“潘兄果然坦蕩!”

“扭扭捏捏豈是我輩所為!”

說完,兩人同時笑了起來。

紀溫還是第一次來這縣學,潘子睿卻已對縣學頗為熟悉了,輕車熟路的帶著紀溫來到了一間學堂。

“縣學每日有夫子在此授課,有時幾位訓導及教諭也會來此,若是有什麼不明白的地方,課後可向夫子請教。今日應當是朱夫子授課。”

兩人年紀小,一進入學堂便引來不少目光,此時學堂中已坐了不少人,前排更是坐的滿滿當當,潘子睿便拉著紀溫在後排一處角落坐了下來。

潘子睿小聲道:“他們中的大部分人都住在縣學學舍,是以可以比我們早來一些。”

紀溫輕聲道了謝,緊接著便有一位麵容嚴肅的長須男子走了進來。

“那便是朱夫子了。”潘子睿趕緊小聲提醒,而後連忙端正坐姿,目不斜視。

朱夫子先是將場中之人掃視一圈,然後負起雙手,信口挑了《孟子》中的一段開始講解,連書案都不曾用到。

看得出來朱夫子的確是有學問之人,可是如此快速的講解,以紀溫超強的記憶力,若是不當場記下來,課後依然會忘。

幸好他提前有所準備,他取出自製的炭筆,以“重點記憶法”快速寫下夫子每一段話中的重點。

如此一來,即便課後忘了,看著自己標記的每一段重點也能重新想起來。

他在這裡奮筆疾書,潘子睿卻早已聽得雲裡霧裡。

等到夫子走後,潘子睿一拍腦袋,懊惱道:“方才我有好些都沒聽懂,本來打算等夫子講完後再向夫子請教,這下竟什麼都想不起來了!”

紀溫揚了揚手中自製的“記錄本”:“下次聽夫子講課時可以先將問題記錄下來。”

“我曾經的確這麼乾過,”潘子睿皺著眉頭:“可是待我寫完一個問題,夫子早已不知講到了哪裡,缺了這麼一段,後麵的我更聽不懂了!”

“你可以隻寫重點。”紀溫將自己的“記錄本”遞給他。

潘子睿拿起一看,隻見那是一疊被裁減成普通書籍大小的空白紙張,用白線紮起,如同真正的書本一般。

封麵上還寫著“記錄本”三個大字,最下方還有紀溫的姓名。

翻開一看,裡麵以一種奇怪的方式寫著許多零散的語句。

他麵帶不解:“這些字我都認識,可是連在一起我就不知道是什麼意思了。”

紀溫笑了笑:“夫子方才講了君子四端,你可還記得是哪四端?”

潘子睿茫然搖頭。

紀溫便指著“記錄本”中的一行字:“那你看看這個。”

潘子睿定睛看去,隻見上麵寫著“惻隱羞惡辭讓是非”八個字,頓時靈光一閃:“我想起來了!惻隱之心,人之端也;羞惡......”

一字不差的背完,他雙眼發亮,緊握住紀溫的手:“你這個記錄本真好,可否借我抄錄一番?”

紀溫失聲笑道:“我的記錄本你抄去也無用,方才若不是我提醒你,你怕是不會想到這八個字的含義。”

潘子睿笑容瞬間消失,皺起一張臉:“那該如何是好?”

紀溫便道:“你也可以如我一般,做一個這樣的記錄本,按照你認為的重點記錄,隻有你自己寫下的東西,再次翻看時才能想起其中含義。”

潘子睿恍然大悟,隨即又有些赧然:“這是你的方法,就這樣給了我,我豈不是占了大便宜——”

紀溫搖搖頭:“這些並不是不可分享的東西,若是人人敝帚自珍,我們又如何能學到這些大儒之作?”

況且,這方法也並不是他的獨創。

潘子睿可不知曉這些,此時他隻覺得眼前的紀溫再一次突破了自己對他的看法,怪道自己會數次敗於他之手,這樣高潔的品行,自己真是自歎弗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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