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第七十四章(2 / 2)

避寵 鹿謠 6502 字 6個月前

梨奈出不去,楓櫟進不來,她又被困在宮裡動彈不得,已無人能幫她去請蕭白澤,難道,難道她隻能由著這隊禦林軍帶她去刑場了嗎?

梨奈雖是大戶人家出來的丫鬟,但她的性子活潑,說話向來不怎麼守禮數,脾氣更是厲害,“你們放肆!”去路被一個高個子禦林軍堵住,手臂又被領頭的隊長拽住了,她壓根無法前進分毫,又氣又惱,梨奈使勁推開擋在她麵前的人,聲色俱厲道:“皇上隻下令禁足我們家娘娘,卻從來沒有說過要罰我們做奴才的陪著娘娘一起禁足,你們限製娘娘的自由倒也罷了,憑什麼又來限製我的自由!”

領頭的隊長收回拿去當欄杆用的手臂,捋一捋梳得整整齊齊的頭發,對著梨奈深深笑道:“姑娘說錯話了,這怎麼能叫限製你的自由呢?你看,我們可什麼都沒做,隻是站在門邊而已,你自個兒走不出去,作甚要汙蔑我們限製你的自由。”

梨奈氣得磨牙,“你……”她埋著頭在男人堆裡穿梭,想找個縫隙衝出去,但禦林郎們身體結實,隨便往哪裡驛站都是一座山,梨奈的頭發都撞得鬆散了,仍是沒有走出寒夜宮破敗的大門。

禦林軍成日戍守宮殿,很少見到女子,他們不當值的時候最愛結對到煙花之地去找歌女舞女玩樂,有人說,禦林軍的月例銀子大半花在花滿樓的姑娘身上了。梨奈的容貌雖不比花滿樓的姑娘出眾,卻也是人堆裡拔尖的,她一門心思尋找縫隙衝出去,已然將“男女有彆”這四個字拋之腦後,禦林軍們見狀故意擠來擠去,還不時發出猥瑣淫蕩的“嘿嘿”笑聲。

林桑青看得惡心,她寧願不見蕭白澤,也不願天真可愛的梨奈被這群饑渴的男人耍弄。

“梨奈,回來,不要出去了。”她冷著臉喚回梨奈。

梨奈哭哭啼啼奔向她,“娘娘……”

她抬手替她整理亂糟糟的頭發,有幾縷碎發怎麼都不服帖,剛捋上去便掉下來,她乾脆從自己頭上拔下對白玉簪花,輕柔地替梨奈彆到頭發上,固定住總是往下掉落的碎發。

禦林軍領頭的等得有些不耐煩了,他催促道:“好了林選侍,您磨蹭完了沒有,送您到刑場後咱們還得趕緊到彆處值守呢,您時日無多自是無所謂,我們可還多得是活兒要做。”

雖不是土生土長的宮裡人,林桑青卻也曉得,在這深宮裡,有時你必須扮演惡人,做不願意做的事情。譬如禦林軍,職責分明是戍守宮廷,這個時候卻要來充當押送罪妃的官差。但不願意做事一碼事,態度惡劣又是一碼事,她能容忍他們押送她去刑場,卻無法容忍他們的態度。

“我鮮少說威脅人的話,”平端著手臂,她瞬目斜睨堵在門邊的這隊禦林軍,“但你們記住了,倘若今兒個菩薩開眼,本宮的人頭沒有落地,他日待本宮重新獲得皇上的寵幸,屆時可有你們受的。”

領隊的不屑笑笑,穿過雜草荒蕪的天井,他對著林桑青做一個“請”的手勢,“那就等您從斷頭台上走一遭,還能安然回來後再說吧。”

說這番話完全是過過嘴癮,眼下這個場麵,林桑青連自保都很艱難,還談何重獲恩寵。心情沉重的歎上一口氣,林桑青剛要挪動腳步,人擠人的宮門邊突然傳來道疑惑女聲,“呀,這是怎麼回事,寒夜宮門前哪來一隊禦林軍?”

堵在門口的禦林軍紛紛回頭,從中間閃出的縫隙看去,溫暖柔和的日光下,方禦女氣喘籲籲地站在宮門口的空地上,她應當是緊趕著過來的,額頭被太陽一照,亮晶晶的,那是因拚命趕路而流出的汗水。

然,惹眼的不是她,是負手站在她身側,著一身花青色常服冷著臉一聲不吭的蕭白澤。

林桑青眨眨眼睛,蕭白澤?他、他怎麼來了。

方才還氣焰囂張的禦林軍們忙跪地請安,“吾皇萬歲。”

蕭白澤抬抬眼睛,隔著重重人影看向林桑青,眸光冷靜淡然,稍許,他側首問方禦女,“你不是說林選侍病得要死了,想最後見朕一麵嗎?我怎麼看她還精神的很。”

方禦女抬手擦擦額頭的汗水,囁嚅著解釋道:“反正……都是要死了,生病和奔赴刑場有何區彆……”

隻憑這兩句話,林桑青大抵能猜到方禦女是怎麼把蕭白澤從淑華宮叫出來的。

天不絕我!長長在心底嗟歎一聲,林桑青頓覺身心輕快許多,她亦隔著重重人影回望蕭白澤,語氣不卑不亢,甚至帶有幾分威脅意味道:“蕭白澤,殺了我你會後悔一輩子。”

蕭白澤抬手遮住蒼白的嘴唇,低低咳嗽一聲,滿不在乎道:“若是怕人威脅,而今你看到的隻是個普通人,不是乾朝的皇帝。”

是的,身為皇帝,蕭白澤不怕任何威脅,但,世人皆有軟肋,蕭白澤既然是世人,那他也是有軟肋的。“我曉得,有些話皇上不想讓彆人知曉,臣妾也不想大聲說出來,可皇上您離臣妾太遠,臣妾該如何小聲說呢?”她故意拿挑釁的目光看著蕭白澤,“依我說,不如皇上湊過來一些,免得那些不該說的話被不該聽的人不經意聽到。”

蕭白澤有兩個軟肋,其一便是他們喝了帶有春毒的蜂蜜水那夜發生的事情,因那件糊塗事,她才得以曉得蕭白澤真正的實力,曉得他告訴太後的不舉之症不過是幌子。蕭白澤一定不願這件事被彆人知曉,尤其是被急著抱孫子的太後知曉,所以,他一定會靠近林桑青。

果然,漆黑的眸子一沉到底,裡頭隱隱泛著惱意,蕭白澤雖有不悅,卻也不得不靠近林桑青。

等到蕭白澤走到身旁,林桑青勾起嘴角,湊到他的耳朵旁邊,緩慢而無比清晰道:“我的血好喝嗎?”

兩道弦月眉深深蹙起,蕭白澤疑惑道:“你說什麼?”

唇角的笑意不斷加深,林桑青貼在他的耳旁,繼續低低絮語,“魏虞曾經問我,為何他喂你喝藥的時候,藥效都發揮得中規中矩,而每逢我喂你喝藥,便能發揮意想不到的效果。”眸子裡的疑惑不斷加深,蕭白澤偏頭看一看她,纖長的睫毛似乎觸碰到了她的臉頰,微微有些癢。林桑青笑著道:“因為,我喂你喝的每一碗藥裡,都有我體內流淌的血。”

一陣寒冷的風貼麵吹過,吹得天井裡的荒草嘩嘩作響,蕭白澤怔怔站著,臉色一下子變成灰色的,眼睛一眨也不眨,他像失去了說話的能力,隻睜著因驚訝而放大的眼睛看著林桑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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