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不速之客(1 / 2)

“南境,倒真是不怎麼了解的地方。”

南境一向避世,鮮少同另外幾洲溝通,唯一交通要道被深淵隔斷,若要前往南境,除了繞道乘飛舟外,彆無他法。

世人隻知東洲多宗門,西洲多世家,中洲乃最大凡人王朝昱朝的所在地,同時也是仙盟的所在地,妖族避於海外,魔族和佛國一東一西同分北境,一曰漠北魔域,一曰涼州佛國。

唯有南境,似乎全然與世隔絕,在外少見南境人,外人也很難深入南境。

就連南境唯一的對外通道——飛舟點,都設立在南境最外圍的地帶,外人隻能止步於此。

天機子回憶起來:“南境啊,當年白澤死後,主使者從仙盟、還有各大宗門世家中抽選了部分青年才俊,注入白澤之血,讓白澤血脈能夠延續下去,為我們人類所用。

但這隻是很小的一部分人,當年接受白澤之血的主要是那群主使者的血脈至親,在他們陸續飛升後,最初那一批接受白澤之血的人,就帶著全族轉移到了南境,彼時南境還隻是一片荒漠而已。”

“後來,南境在這群人的建設下日漸繁華,卻也幾乎從不和外界交流。

但我可以肯定,南境之外擁有白澤血脈之力的人,根本就不知道白澤血脈之力的激活方法,更不知道該如何使用,這些都是南境那群隱世者嚴格保守的秘密。”

祁念一垂眸,果然,那本天命書從她死後才開始寫,又是以慕晚的視角來書寫的,所以對於這世界的諸多秘密和謎團都算不得真正清楚。

就像此刻她對於南境隱世者這幾個字的陌生一樣。

讓她覺得既好奇,又新奇。

“若我沒猜錯,謝天行應當就出自南境的某一家。”

祁念一想起了書中謝天行的少年時。

少時貧苦,隻有一個寡母,在漁村艱難為生,孤兒寡母還時常被同村的人嫌惡,如此種種,似乎從未提及他的父親是何人。

隻有一句“父親早亡”一筆帶過。

聞言,天機子擰起眉頭:“若如此,或許真的和他早逝的父親有關。”

“此行,就是為了提醒你。”天機子正色起來,“謝天行的血脈之力來源我不得而知,你的同樣如此。

你出身昱朝皇室,而昱朝皇室在過去未曾有哪怕一人同南境那邊有關聯,以他們的霸道,是一定會想辦法搞清楚這件事的。”

祁念一緩緩抬眸:“南境的隱世者……很難對付?”

她和謝天行背後站著滄寰,先不說滄寰,就為了幾年後的獻祭,仙盟也不會讓她輕易被南境的人帶走,為何聽天機子的語氣,這似乎還是個難題。

“問題就在這裡。”天機子正色起來,“三百多年前,仙盟試圖將南境諸人引入仙盟,結成合作,但南境那邊不僅沒有同意,反而將仙盟派去的人打了回來。”

“當時仙盟派了五個化神境修士,三十多個元嬰境,卻沒有扛住南境那邊來人的僅僅一擊。”

天機子聲音緩而沉:“這麼多年,仙盟一直在懷疑,南境其實早有千秋歲之人,隻是並沒有聲張。”

“聽著……確實有些麻煩啊。”祁念一撐著臉。

人儘皆知,當今天下有六位千秋歲強者,一大乘五太虛,但其實其他地方也不乏有即將破境至千秋歲之人,抑或是本為化神,但能通千秋歲一戰的強者。

比如漠北那位魔尊,她三師兄的老爹。

又比如感業寺的那位住持。

他們雖然名義上是化神境的境界,但實際戰力同太虛境並無二致。

如果發現南境有尚未出世,任何人都不曾知曉的千秋歲強者的話,那隻要對方願意出世,就完全足夠改變當今天下的局麵。

“所以,我希望你,若能拿下南華論道的頭名,最後的獎勵請一定要選擇蓬萊仙池。”

天機子鄭重道:“我知道,如果讓你自己選的話,你多半會選擇雲野手劄,這對於你們劍修而言,確實是非常重要的東西。

但蓬萊仙池中,埋藏著一件物品,可以讓你們隱藏起自身的血脈之力,旁人無法鑒彆。”

“如今,你還覺得批命真的能斷我們的命嗎?”

天機子舉頭望向天幕,隻覺得群星璀璨。

他苦澀地說:“我曾自負能窺見天命,鬼穀的斷命之術,是鬼穀絕學的根本,亦是鬼穀傳承千百年來的驕傲。

哪怕每一個天機子都因泄露天機而被反噬自身,最後皆死於非命也在所不惜。”

他看向祁念一。

“我曾經以為,知天命亦要順勢而為,儘管如此,同樣無法將命運的走向推往我想要的方向。

如今隻覺得,敢於逆天改命者,或許才是這斷命之術真正的歸宿。”

祁念一了然:“所以,你這麼光明正大地當二五仔,真的沒關係嗎?”

天機子怡然道:“薄某,從來也並非仙盟中人。”

他難得失笑後,又靜默許久。

他想起最近一次測算的星圖。

原本應該逐漸黯淡直到消失的屬於祁念一的命星如今依舊閃耀,而另一顆本應該負擔起未來的命星,卻沾染上了不詳的黑色。

這個世界,原本應該隻有兩個舉世矚目的耀眼星子。

如今,在不同的命線上光芒越來越亮的星,卻越來越多,並逐漸向著祁念一彙聚而去。

那天他所見的星圖,就像今晚的夜空一樣,群星璀璨。

或許她真的是那個能夠改變一切的人。

“現在的命,我也看不透了。”天機子輕歎。

……

“你有幾成把握能勝她?”

老頭又問了謝天行一次。

這次謝天行沒有回避過去,略一垂眸,淡聲說:“不破境的話,三成不到。”

“那便破境吧。”老頭唉聲歎氣地,“原本不打算這麼早的,你如今心境出了問題,實在不是適合破境的時機,但也沒辦法了,那幫人已經有動靜了。”

“確定嗎?”謝天行低聲問。

老頭:“你在滄寰隱姓埋名多年,他們暫時發現不了你,但出了滄寰,那幫人以家族秘法,要找到你還是很容易的。”

“你父親當年拚了個身死道消,和追殺他的人同歸於儘,這才為你和你娘爭取了逃出去的機會。

按理說聞家應該不知道你如今尚活著的消息,但血脈牽引術的感知不會有錯,你的存在,確實已經被他們發現了。”

老頭無奈道:“以你如今的修為,若是被聞家人找到,隻有死路一條的份,早做打算吧。”

謝天行靜靜聽他說著,隨後在院中布了個結界,他像是什麼是都沒發生一樣,隻跟曲微簡單說了自己要閉關,這兩天不見任何人後,就把自己一個人關了起來,準備衝擊元嬰。

“你說的這些,我心裡有數。”謝天行淡淡道,“江老,我給你準備了一副義駭,就放在滄寰,如果我真的被聞家人發現,憑你暫存的靈魂之力,應該能撐到回滄寰的時候,到時,你先走吧。”

江老被他氣得恨不得跳腳,奈何他連個實際的靈體都沒有,隻能破口大罵:“我可求求你彆說這些喪氣話了,隻要你不在關鍵時候犯些心軟的毛病,現在對你而言也不是必死之局。”

“偏偏你終戰的對手是她。”江老連連歎氣,“怎麼就是她呢。”

此夜群星璀璨,月隱雲中。

南霄山脈的歡歌不斷,山下的人間煙火隨著浦水流淌至千家萬戶。

這一夜,祁念一在竹排上隨水流淌,喝著酒,思索自己的道究竟在何方。

這一夜,謝天行在院中不斷衝擊著自身的極限,預備破境元嬰。

這一夜,昏迷不醒數日,被蒼術穀判為無藥可救的陸清河,終於睜開了眼睛。

同樣也是這一夜,幾乎從未和外界有過任何交流的南境,有一群人出現在了南境同西洲的界碑邊緣。

一旁的西洲人皆是目露驚駭。

這一群人皆是禦空而行,身上傳來強悍的靈力令人不由心生膽怯退避千裡。

他們浩浩蕩蕩自南境而來,目的也非常明確。

一群人禦空而行的方向,正是西洲偃陽川。

……

辭彆天機子,祁念一回到自己住處時,發現溫淮瑜仍然未歸,院落中卻有另一人正在等她。

她忍不住笑了起來:“今天是怎麼了,一個個輪番找我談心。”

慕晚黑色的身影幾乎融入夜色中。

她聞言回頭,將手中的酒壺搖了搖:“不是來找你談心,是來找你喝酒的。”

言罷,她嗅了嗅:“但你似乎已經喝過了。”

祁念一笑了笑:“沒關係,不妨我再喝一輪。”

她慶幸道:“反正今天大師兄不在家。”

慕晚忍不住好笑:“這世上,難得有幾個能降得住你的。”

今天再見她,祁念一發現她臉上猙獰的疤痕隻剩下一道淡淡的淺粉色印記了。

祁念一搖頭:“能降得住我的很多啊,我又不修無情道,我的師兄和我的親人、友人,都能降得住我,一來一個準。”

“所以,慕大夫夤夜來此,隻是為了喝酒?”祁念一轉頭看著她,一語道破,“要說什麼?”

“你……能贏嗎?”慕晚低著頭,聲音同樣也很輕,“後天的頭名戰。”

祁念一拿著酒壺又飲一口,今日喝了第二輪,她也沒什麼醉意,腦子清醒得很。

“不知道。”

慕晚轉過頭看她:“不知道?”

她眼中不解:“這不像是你會說出來的話。”

在她的印象中,祁念一是那種無論做什麼事情都成竹在胸的人,似乎不管遇到什麼樣的難題,她總有一往無前的決心,這份自信,時刻都能感染到她身邊的人。

祁念一輕輕一笑,沒有說話。

“戰鬥這種事,沒有人能說自己絕對會勝的,隻能儘力做到最好而已。”

慕晚將酒壺中的酒一飲而儘,看得祁念一忍不住道:“你慢點喝。”

直到最後一滴酒倒乾淨後,慕晚才說:“我原本,覺得自己應該跟你說些什麼。”

畢竟她或許是了解謝天行最多的人了。

但那個人心思太深,儘管夫妻多年,卻也隻是同床異夢,許多關於他過去的事情,他隱藏起來的秘密,她都無從知曉。

所以,她似乎隻能來找祁念一喝酒了。

祁念一舉起酒壺,碰了下慕晚已經喝乾淨的空酒壺,就當碰了杯,隨後也拿著酒壺一飲而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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