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壺酒,祝你後日得勝歸來。”
慕晚的話音剛落,夜空有黑雲壓低,夜色中難辨真色。
緊接著,就是劫雷滾滾而至,將黑夜照的如同白晝。
劫雷的聲音讓不少人都清醒了過來。
四處的聲音都在討論著,今晚又是誰在渡劫。
祁念一平靜地看向劫雷的方向。
她知道,是謝天行。
……
短短兩日,很快就到。
這次仙盟為了頭名戰,特地布了一個巨大的雲台,是往常鬥法所用雲台的三倍之大。
仙盟將周圍的雲層使了法術隱去,雲台高懸上空,四周萬裡無雲,以便來者更好的觀看。
前來觀看頭名戰的人,應該是整個南華論道中人最全的一次。
這次場地寬闊,人們都已經提前到了觀賽點,等待著兩位即將要進行頭名戰角逐的人出現。
此前五百多名參會者悉數到場,等待著觀看這場頭名戰。
對於修行之人而言,觀看強者對決,對於自身修行有極有裨益。
那日祁念一和慕晚一戰後,就有不少人因此而頓悟破境,這也是大部分人在南華論道中輸了鬥法後仍然沒有離去的原因。
為了維護現場秩序,仙盟按照門派給眾人劃分了地點,好巧不巧把蒼術穀和青蓮劍派分到了一起。
蒼術穀弟子看著身著青蓮劍派劍侍服的慕晚,都在低聲咒罵著叛徒,被青蓮劍派的一幫劍修紛紛提劍威脅回去,怒不敢言。
慕晚聽著從蒼術穀那邊傳來的閒言碎語,並沒有太多在意。
她知道,從自己和師兄救走了那個人,並叛出蒼術穀之時,就已經注定了她這一世會經曆完全不同的人生。
讚譽也好,謾罵也好,她都能欣然接受。
玉重錦拽著他哥也來觀賽了,玉笙寒被扯著袖子,低聲道:“錦弟,鬆手,你這樣成何體統。”
玉重錦渾不在意:“兄長又不是第一天知道,體統這玩意,我是沒有的。”
在場心情最為複雜的,應該就是滄寰眾人。
曲微摟著盧秋桐的手臂:“不知道為什麼,頭名次名都歸我們滄寰,本來應該高興的,但卻讓人這麼緊張。”
她擔憂地皺起眉頭:“我是真的不願看見小師兄和小師姐刀劍相向啊。”
寧瑾安慰道:“曲師妹莫要思慮太甚了,小師兄小師姐兩人自幼對練,交手的次數沒有數千也有好幾百場,今日雖是南華論道的頭名戰,但對於他們倆而言,應該和尋常鬥法對練沒有區彆。”
盧秋桐悠悠長歎一聲:“要麼說你們男的木楞呢,他們倆最近的氣氛那麼古怪,你沒看出來?”
寧瑾愕然:“除了見麵少了點,不就和往常沒有區彆嗎?
若隻是見麵次數少了,也能夠理解,畢竟小師兄和小師姐都有各自的論道要準備,不像以前在滄寰的時候,閒暇時日多,能夠經常見麵。”
盧秋桐聽得直搖頭。
她眼中也劃過一絲擔憂。
不僅是和小師姐的關係,自從南華論道開始後,小師兄整個人都不對勁。
往日小師兄是不會在意尋常獎勵或是一場論道的輸贏的。
小師兄雖然在他們滄寰弟子心中威望甚高,那是因他是滄寰首徒,負擔從旁輔教眾弟子之責,若論戰績,在滄寰真正保持不敗神話的,是小師姐才對。
“總覺得,近段時間,小師兄就像被什麼追著跑一樣,心裡壓了事情,氣都喘不過來。”
曲微也認同了她這個說法。
但無論如何,這場頭名戰終究是要開始了。
祁念一登雲台前,站在崖邊吹了一會兒風。
非白的身影浮現,他皺眉遠眺南方,那邊陰雲壓城,一股沉悶之感撲麵而來。
“總覺得,今日似乎有事要發生。”非白沉聲說。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祁念一勾勾他的手指,安慰道,“放心吧,該如何便如何。”
非白微微躬身,兩個人臉靠近,他能感覺到祁念一的呼吸輕輕打在他沒有實體的靈體之上。
祁念一右手握著劍,左手勾著他的手指。
非白這時才意識到,原來她把雙手都交到了我手裡。
她站在崖邊,舉起手中這把劍。
在對陣玉重錦時,這把劍最外層的偽裝徹底消失,顯露出了原本的樣子。
非白本體真實的樣子,卻讓她有些驚訝。
她伸手細細摩挲了一陣,感覺這並不像一把劍,光論材質,其實更像一截骨頭。
似乎那原本亮銀的劍身隻是附著在外的一層偽裝。
竹、木、玉、鑽、深淵玄鐵。
如今竟是一根白骨。
果然,雲野鑄劍選材料永遠不會讓你失望。
“非白,你本體的材料是什麼,你能看出來嗎?”
非白神色有些沉凝,他遲疑著搖頭:“我……看不出。”
這還是頭一次,他完全看不穿一把劍所用的材料。
而他看不穿的,偏偏還是就是他的本體。
非白在心裡把雲野這個名字暗暗記了一筆。
他低聲說:“也不知究竟是哪個登徒子,鑄的這些劍。”
若是那個什麼雲野還在,他定是要找對方好好算算帳的。
雲散霧開,薄日初蒙。
祁念一沒再和非白打鬨,提劍緩步登上了雲台。
這一次的雲台太大,她站在這頭看另外一頭的謝天行,總覺得不如往常那般能看得真切。
隻是謝天行的氣息,明顯不同於以往了。
“破境可還順利?”祁念一問。
謝天行今日不知為何,在滄寰弟子服外麵罩了一件黑色披風,兜帽將他整個人罩住,讓人根本看不清他的臉。
台下,滄寰弟子紛紛討論:“小師兄今日的打扮,好生怪異啊。”
謝天行無奈道:“不算順利。”
老頭在他心裡連連念到:“完蛋完蛋完蛋,你怎麼就搞了個完美破境出來,陰差陽錯激活了血脈之力,但你又不會用!
你如今這樣的外貌,聞家人若要來,都不用驗血,一眼就能看出你就是他們要找的人。”
最後,老頭認命道:“事到如今,也隻能祈禱他們今日千萬不要來。”
結果,老頭就像烏鴉嘴一樣,說什麼就來什麼。
鼓聲尚未響,本應是兩人在雲台上收心斂息準備鬥法的時間,此刻卻一陣烏雲大作。
連評判員都驚呆了,連忙道:“論道尚未開始,兩位還請先收了神通。”
祁念一沉著臉望向南方,隻消片刻,就見一群人浩浩蕩蕩踏雲而來。
他們每人身上的氣息都相當強橫,這群人至少是元嬰境起步,而為首的中年男子,修為已經到了化神境藏鋒期,超過在場所有人。
雲上看台,天機子猝然起身。
台下觀者麵麵相覷,都不明白,這群人是從何而來,又發生了什麼。
隻有謝天行能聽見他心底老頭的哀嚎:“完了,居然來得這麼快。”
莊鈞神色不定地迎出去:“敢問諸位,有何貴乾?”
一行人中,為首的中年男子生的麵容普通,甚至透露著一絲慈眉善目,他笑著說:
“早就聽聞過南華論道與我們修行之人的意義,老朽帶著族中這幫小輩外出遊曆,途經此處,適逢南華論道頭名戰,便想一觀究竟。”
他彬彬有禮道:“我等一行人,第一次出南境,還不太知曉境外之人鬥法是何種模樣,不知貴主可否允我等一個觀賽的地方,也好讓族中小輩長長見識。”
“南境”二字一出,台下此起彼伏的驚呼聲響起。
“南境來人?”
“南境不是避世已久嗎?怎麼突然有人出來了,難道是想和其餘幾洲恢複溝通?”
“可我怎麼覺得,來者不善呢。”
盧秋桐翻了個白眼:“就是來者不善啊,若是真心想觀賽,哪怕是不知入場規則,從山下好好走上來,通報仙盟一聲即可。
這南華論道哪怕是山下的凡人,隻要願意,都可上山觀看,又何況他們本就是修行之人。”
她一語道破:“南境久不和外界溝通,不知外界規則,不代表他們連尋常禮儀都不懂了,他們擺出這副架子——”
玉笙寒緩緩皺起眉頭:“是為了威逼。”
祁念一眼尖的發現南境一行人中,其中一個青年男子手持一個圓盤,圓盤上指針不斷轉動,像是在努力定位方向。
評判員手中鼓槌剛抬起,如今都不知該不該落下。
莊鈞和南境諸人對峙之時,祁念一突然神色一動,微微斂眉,收回了眼神。
她耳中,突然傳來了謝天行的傳音入密。
——“收回你的眼神,不要看,不要聽。這場論道不要用及任何與白澤之力相關的力量。”
她直視對麵的謝天行。
對方的麵容掩於兜帽之下看不真切,隻露出一截下頜輪廓。
他嘴唇微動,並沒有出聲,隻是做了個嘴型。
那兩個字是——切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