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坦白之局(1 / 2)

經曆了一番天旋地轉後,祁念一從遙遠的南境回到了滄寰。

一息之間跨越千萬裡,四方象的作用再一次得到了證實。

祁念一從二層艙室中躍下,剛準備再誇秋山師姐一番,一出艙就愣住了。

她麵前除了秋山師姐外,還站了好些個人,全都注視著麵前的四方象。

不知道此時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的青蓮劍尊見到祁念一這副打扮,樂道:“山人我這還是第一次見這丫頭摘下眼罩。”

靈虛子打趣道:“我也是第一次。”

溫淮瑜上前幾步,看著她隱去了金色的眼睛,意味深長道:“特地找我要來了藥水,就是為了去南境以身犯險?”

秋山在看到祁念一安全從南境歸來之後,終於鬆了一口氣。

見祁念一看著在場的另外三位,低聲道:“抱歉小師姐,你傳送過去的過程中,四方象看著有些異樣,我怕你在南境出事,我又沒有辦法營救,所以去找了掌門。”

“而劍尊正好有事前來找掌門,聽聞四方象非常好奇,也就一起來了。”

“至於首座……”秋山看了眼溫淮瑜,遲疑著不知該如何說。

溫淮瑜目不轉睛盯著祁念一,涼聲道:“我來領人的。”

祁念一沒想到自己搞個實驗還能弄出這麼大動靜。

這就像小時候逃課翻牆出去玩了一天,再翻牆回來時正好被校長和家長聯手賭個正著,而且他們還帶著隔壁學校的吃瓜校長前來一起圍觀。

場麵一度十分尷尬。

靈虛子在四方象上敲了敲,回頭問道:“真的去了?”

祁念一肯定地點點頭:“南境……和我想像得很不一樣。”

靈虛子低笑一聲,似有些感歎:“你們倒真的很敢乾。”

他對秋山道:“以後實驗不用這麼麻煩了,你建這個玩意需要任何東西,天火峰往後都會全力配合你,先試試把現有問題解決,完善到最好的程度,再看看能不能量產。”

在場所有人都看向了這一個巨大的金屬怪物。

在不知何時會和深淵正式交戰的那一日,這個金屬巨物,會為他們人類在深淵戰場上極大的提高生存幾率。

青蓮劍尊拎著酒壺也在四方象上麵敲了敲,對秋山道:“小女娃,很是厲害啊。”

“此物,絕對有大用。”

祁念一點頭道:“至少能方便劍尊您找到路。”

青蓮劍尊沒好氣地用酒壺在她腦袋上輕敲了一下。

她少時在青蓮劍派的時間不短,也算是被劍尊親授過劍術的劍修,這世上少有幾個敢直接對劍尊開路癡這個玩笑的人,她也能算上一個。

秋山抿唇,堅定道:“掌門放心,我一定將它改造得完美無缺。”

靈虛子淡淡點頭,回頭瞥了祁念一一眼:“你跟我過來。”

祁念一茫然地跟著靈虛子離開,最後回身跟秋山打了個手勢,暗中約定了下次見麵的時間。

卻沒想到,靈虛子再一次帶她來到了明鏡台。

這次,溫淮瑜和青蓮劍尊也已經跟過來了。

明鏡台上,很久之前她在此處引天雷斬去孟鴻雪的焦黑還沒消,隻是被薄雪覆蓋,隱約露出斑駁的黑色。

明鏡台上朔風陣陣,很快就有疏風吹雪落滿肩。

靈虛子顯然沒什麼寒暄的心情,開門見山問道:“說說,南境是個什麼樣的地方?”

非白的身影從劍裡浮現,簡單的對視過後,祁念一心中就已經明了。

無論是劍尊還是靈虛子,都和多年前的非白一樣,礙於南境那位千秋歲封鎖在南境的“領域”,無法了解南境內部的真實情況。

他背影有些蕭瑟,不負往日的活躍跳脫,沉穩下來之後,倒是難得有了些天下第一大宗掌門的影子。

看來謝天行所做的事情,還是對他而言打擊不小。

祁念一再看此時在場的人,靈虛子將他們聚齊的原因不難猜出。

今日,是一場坦白局。

她沒有回答靈虛子的問題,而是反問道:“掌門師叔今日此舉,可是深淵又有反應?”

照理說不應該,上次應該是有記載以來影禍之主動作最大的一次,對方散播出來的所有傀儡線被她悉數斬斷,影禍之主應該是極大的受創才對,深淵不大可能在現在有異動。

果然,靈虛子隻是搖搖頭說:“暫時沒有,神機前站觀測到深淵最近平息了不少,所以仙盟搞了個神機預備營,正在緊鑼密鼓籌備著,在各地招攬人才。”

南華論道之時仙盟就提前找過他們幾個南華論道排名靠前的人,希望讓他們主動加入來帶動其他人加入預備營,當時沒有幾個人響應,那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沒想到現在仙盟還是把預備營辦了起來。

祁念一想起了原書中的劇情,她差不多也是在加入神機預備營之後和玉笙寒熟悉了起來,但現在她跟玉家的關係太僵,那個讓人頭疼的婚約還是得想辦法解除了才是。

靈虛子看著她的神色變化,話鋒一轉:“不過,即便深淵近來沒有動作,從今年神機前站的觀測來看,深淵擴張的腳步從未延緩。”

他緊緊盯著祁念一:“根據預測,下一次深淵之戰的時間,最晚會在四年後爆發,提前的可能性也很大。”

“念一,留給你的時間不多了。”

祁念一平靜地看著靈虛子。

這個從她入門開始對她的態度就始終在左右橫跳的掌門師叔,終於第一次向她挑明了自己的態度。

溫淮瑜看了看今日小雪漫天,涼聲說:“這裡看起來,並不是個適合談心的場合。”

靈虛子卻一反常態的堅決:“就在這裡,明鏡台。”

祁念一輕歎一聲:“掌門師叔的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我繼續裝作不知道也不合適了。”

她抬眸,眼神清明而淩厲:“既然如此,掌門師叔是不是也該告訴我,您和師尊背地裡的謀劃。”

三百年前雲野為鑄神劍投了劍爐,但鑄神劍隻是他們阻止天命計劃中的第一步。

如今三百年過去,雲野被困劍中,所有人都以為他已經死了,餘下又是哪些人繼承了他的遺願,要將這個計劃進行下去呢?

師尊肯定是其中之一,但要說眼前這兩位千秋歲沒有任何參與,祁念一是不信的。

靈虛子和師尊是師兄弟,劍尊和師尊是好友,而且似乎曾經和雲野也有過交情。

師尊消失了二十年,她被仙盟盯得很緊,如此情況下她還能在滄寰安然無恙的長大,還能快樂的在滄寰和青蓮劍派來回亂竄著學劍,絕對少不了這兩位千秋歲的庇護。

靈虛子垂眸看著她。

那個被帶上滄寰時眼不能視,走路還需要溫淮瑜牽著的小女孩已經以驚人的速度成長到可以獨當一麵。

“你說得對。”靈虛子站在絕崖邊,悵然道,“有些話,確實已經可以告訴你了。”

“我想時至今日,你應該已經知道了不少事。”

靈虛子言簡意賅:“當年你入滄寰,確實是師兄預料到了仙盟的打算,提前做的準備。我們的打算其實很簡單——兩手準備。”

“師兄告訴我,雲野準備了一把可以斬斷登天梯的劍,隻要將登天梯斬斷,哪怕我們控製不了深淵自然擴張的趨勢,也可以防止那些惡心的東西無休無止地通過登天梯爬上來。”

“但你太小了,當時連這把劍都無法□□,我們必須要給你留夠成長的時間。”靈虛子聲音淡淡的,“但這時間,是要拿人去換的。”

“師兄沒有告訴我他消失這麼多年,是想要去做什麼,但我猜,他應該下深淵了。”

靈虛子沙啞道:“現在深淵的平靜,是因為他隻身在其中鎮壓,他在為你爭取時間。”

他緊緊盯著祁念一,漆黑的眼眸泛起血絲:“我不止一次的想過,如果為你爭取時間的代價是讓我們失去一位大乘,這代價太大了,天底下沒人能付得起。”

在場所有人都安靜地聽著靈虛子說話,就連青蓮劍尊也隻是半拎著酒壺,沒有喝一口。

“不是這樣的。”

祁念一剛說完這句話,就有些愕然。

因為她聽到了身旁,非白不知何時出來,也和她說了同樣的話。

兩人相視一笑,祁念一又對靈虛子說:“掌門師叔,您說得不對。”

“誠然,如果不是因為師尊和神機在替我爭取時間,或許仙盟早在十八年前我剛出生的時候就把我帶走關起來了,讓我隻能懵懂無知地等死。

但哪怕獻祭了一個又一個天命者,你、我,這全大陸之上所有的人,誰不是在等死呢?

深淵之物或許能殺得儘,但深淵的擴張我們沒有一點辦法,它就在那裡,像一張巨口,遲早有一日會把大陸吞沒。”

祁念一毫不膽怯地直視靈虛子:

“掌門師叔,無論是當年的雲野,現在的師尊,還是未來的我,我們所想並正在付諸行動,是因為我們想要徹底解決深淵,想讓它從這片大陸上徹底消失。”

“為了這個目的,失去一個大乘境不算什麼,哪怕失去更多的大乘境都不算什麼,我們贏到的,是未來的希望。”

祁念一說著,微微側頭看向右側,非白靠在那裡不知道聽了多久,隻是眼神溫和地注視著她。

“我想他們,也一定是這麼想的。”

靈虛子有些什麼反應,祁念一沒顧得上看,她隻聽見非白輕聲說:“沒錯,你猜對了,我們就是在賭這個希望。”

靈虛子被她說得有些啞口無言,艱澀道:“真是奇了,師兄明明沒有教過你一天,你說出來的話卻和他當年對我所說的一般無二。”

“當年我不明白,同樣是犧牲,為什麼仙盟的選擇會被師兄擯棄,但他卻選擇了另外一種犧牲,同樣都是犧牲,為什麼要是他。”

祁念一認真道:“這是個很狡猾的邏輯。

因為仙盟是選擇將無辜之人送去死亡,那不叫犧牲,那叫謀殺。而師尊和神機的各位前輩,選擇了由自己去築牢防線,這是他們真正想要做的事情,他們不悔而且心甘情願。”

靈虛子疲憊地閉上眼:“行了,我不會再說什麼。淮瑜並無戰力,懷風不在滄寰,他們也把首座令牌交給了你,即日起,你就是滄寰首座。

從今往後,無論你想做什麼,滄寰永遠都是你最堅固的後盾。”

首座和掌門相扶相持,互相製衡。

“原本打算等你見龍門的那天再說,但怕是有些是來不及了,就先把這個位置交給你吧。”

祁念一右手按在心口,躬身行禮,這一拜,是作為小輩對滄寰掌門的尊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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