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念一準備從芥子囊中重新找一件衣服換上,卻發現自己的右手根本抬不起來。
低頭一看,搖光不知道纏了多少層,將她右肩乃至右手都纏成了個粽子,根本動彈不得。
祁念一一言難儘道:“……倒也不用這麼誇張。”
搖光盯著她,用眼神暗示——你要是敢拆繃帶,我跟你沒完。
祁念一無奈道:“好歹讓我能動吧。”
搖光:“你可是傷患啊,不能亂動!
她接過祁念一拿出來的乾淨衣物,一邊幫她穿一邊低聲說:“我可是第一次這麼伺候人。”
祁念一低笑了下:“我的榮幸。”
處理好傷勢後,祁念一席地而坐,開始修行。
看得搖光眉頭緊擰:“你就不能有點傷員的自覺?”
搖光看著她的樣子,氣不打一處來,除了心疼,更多的還是自責和慚愧。
因為他們能力不夠,所以才讓雲念在這場對戰中承擔了太大的壓力,受了這麼重的傷。
“你乾嘛總這麼拚,稍微休息一下不好嗎?天下這麼大,難道少了你就不行了?”搖光難受得不行。
祁念一聞言睜開眼,思索道:“還真是。”
“是什麼?”
祁念一認真道:“這天下,少了我,真的不行。”
畢竟,她真的是救世主。
搖光說不過她,氣鼓鼓地走了。
沒一會兒,眼前又落下一道陰影,祁念一睜開眼,無奈道:“這傷勢看著嚇人,實際並沒有看起來那麼誇張,也不是我受的傷裡麵最重的一次。”
她說完,看見的卻是雲書探究的眼神。
雲書垂眸道:“仗著他們不通醫道,就這麼騙他們?”
他語氣很淡,讓祁念一一時間拿不準他此時的態度,就聽雲書輕聲說:“轉過去。”
祁念一照做,雲書解開她被搖光纏得亂七八糟的繃帶,重新給她係好。
繃帶解開的瞬間,她覺得呼吸都順暢了。
正想謝謝雲書,就聽見他在背後說:“你的滄浪劍,不可能是自學的,你是滄寰弟子。”
他語氣非常肯定,再也不像之前那次一樣,懷著試探之意。
祁念一頓了下,若無其事道:“你又知道了。”
雲書沒理會她的顧左右而言他,直接問道:“你來這裡的目的是什麼,為什麼會和光複會的人搞到一起去?”
繃帶纏好,祁念一拉好衣領,轉過身來,並未避諱,而是直言道:“你也不是神山中人吧,那你來這裡的目的又是什麼?”
四目相對,兩人都不肯相讓。
片刻後,雲書歎息,退了一步道:“這裡對你來說太危險了,無論你為什麼來這裡,聽我一句勸,回滄寰去,那裡更安全。”
祁念一淡聲道:“天下之大,於我而言,並無一處是真正安全之地。在哪裡都一樣,我為何不去我想去的地方。”
雲書嘴巴張了下,似乎還想說些什麼,但又咽了回去。
隻是用一種深沉、複雜、新奇中帶著些許欣慰的眼神看著祁念一。
祁念一被他看得一陣頭皮發麻,忍不住後仰了下,然後說:“你還沒有回答,你來這裡的目的是什麼。”
雲書靜了一會,指著上方:“我要到最高層去。”
祁念一眼睛亮了下,一個危險的想法還沒脫口,就被雲書打斷:
“不會帶你去,我此行是要阻止一個人,去往最高層。”
“誰?”
雲書搖頭:“我也不知道,我來這裡,就是為了找到他,然後抓到他。”
最開始見到的時候,他把她認成了要找的那個人。
畢竟,她不太像是南境人。
觀察了幾天之後,他才否決了這個想法。
從深淵逃出來的東西,不可能像她這般,如此滾燙鮮活。
深淵之下太冷,早已經凍僵了那些東西的靈魂。
隻是那時沒想到,她竟然就是那個孩子。
他名義上的關門弟子。
想到這裡,雲書忍不住道:“你怎麼敢不做任何偽裝就隻身闖來南境?你這膽子是不是太大了。”
祁念一詭異地瞥了他一眼:“如果你說的偽裝,是像你一樣戴半截麵具的話,對我來說有沒有都一樣。”
雲書被她氣的眉心直跳,深呼吸了下說:“我的偽裝不是很完美嗎?”
祁念一斜眼看他:“一眼就被我看穿的完美?”
雲書:“……”
祁念一思索一番,看著他的眼神也帶了些懷疑:
“你為什麼能確定我是滄寰弟子,而不是自學滄浪劍的散修?”
雲書用一種非常微妙的微笑,神秘地對她說:“自學學不來那種劍意。”
因為滄浪劍的劍意,是他領悟之後,親手封存到神劍之中的。
他垂眸看著麵前才到他胸口高的小姑娘,眼神一寸寸柔和下來。
十八年,他們竟然以這種方式神奇地相見了。
雲書微微躬身,和她平視,將她如今的樣子仔細收入眼中。
他眼中劃過無數情緒,最後釋然欣慰一笑:“你這麼拚命,讓我這個師尊很沒成就感啊。”
在深淵那些年,他也想過很多次,那個從出生起就被他們這群自私的大人擅自決定了一生命運的孩子,會長成什麼樣子。
看到她現在這樣,他才放下心。
淮瑜把她教的很好。
讓他不會因為獨守深淵的那二十年而後悔。
他抬起手,想要揉一揉她的發頂,卻被祁念一避開了。
她詭異地看著他,誠懇道:“這位前輩,你我以師徒相稱不過權宜之計,切莫入戲太深。”
雲書麵無表情,手僵在空中。
他收回剛才的想法。
他好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