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幽魂鬼影(1 / 2)

從南邊闖進戰場的這群人,以極其強勢的姿態清剿乾淨了南方聚集的深淵之物,徑直向著中心戰場而來。

從空中看過去,這群人人數相當驚人,約莫有近萬人。

為首之人白發高束,在風中輕揚。

抬腕間,那柄森白的骨劍在空中折返,回到了她的掌中。

在場已經有不少人認出了那把劍。

尤其是南華論道時曾經親自和那把劍過招的幾人,見到這把劍,都難以置信地望過去。

是她。

隻有可能是她。

但空中那人,一頭肅殺的白發,眼前再沒有黑紗遮擋,露出一張清冷素淨的麵容,金色瞳眸熠熠生輝,將她宛如利刃出鞘的眼神悉數展露。

是她,卻又不像她。

神劍重新回到手中,祁念一提劍而上,迅速奔向戰場。

她看著空中浮現的三個巨大的人型虛影,每一個都似乎有小山一般高大,舉手投足間都是毀天滅地的力量。

這三個人影,已經接近千秋歲了。

想到從墨無書那裡得到的消息,祁念一心中沉重了些。

她的聲音隨著靈力被擴散,傳遞到她身後隨之而來的近一萬名南境的血脈者耳中。

“現在,可以激活你們的血脈之力了。”

她身後,南境的血脈者們分成三隊。

神殿中人由搖光領頭,出身世家的則有宋之航的符作為標記,更多的散修則由宗斐帶領,各司其職。

數萬人體內血脈湧動,幾乎瞬間,在眾人的眼皮子底下,這群人的修為硬生生拔高了一到兩個小境界。

萬道光芒同時綻開,閃耀到讓人幾乎睜不開眼睛。

萬眾矚目,所有人都無比震撼地看著這一幕。

白澤的血脈在深淵上方狂湧。

祁念一能看見深不見底的深淵爆發出劇烈的力量,那股陰冷詭譎的囈語接踵而至。

沒有人能聽懂那些東西的語言,但他們卻都感受到了那囈語之聲充斥著瘋狂的渴望。

對這群突然闖入深淵戰場的人的渴望。

說著,祁念一兩指於非白劍身輕擦,她身後同樣出現一個虛幻的人影,非白出現在她身後,磅礴的靈力源源不絕地傳遞到她體內。

幾乎一瞬之間,她的靈力又暴漲了一個台階。

修為到了見龍門這個地步,激活血脈之力已經無法再直觀的提高修為了。

她如今是出鞘期,和藏鋒期之間還隔著心魔劫,如同天塹。

祁念一目光冷淡而平靜。

衝著三個虛影之中最中間的那個,抬手毫不猶豫就是她的最強之劍——斬月。

森冷的骨劍是由白澤的骨頭做成,對於深淵之物生來就具有強大的克製力。

這一記斬月再也沒有向往常那樣,斬向天地日月,卻轉而斬向深淵之上這遮天蔽月之影。

斬月一連七道劍氣,一道強於一道,在最後第七劍狠狠揮出時,正好帶著前六道劍氣一同向前。

暴漲的劍光衝開雲層,終於掀開了深淵上空沉重陰雲的一角,露出黯淡的日光。

劍氣飛至,耀眼到幾乎像是要再造一個太陽一般。

那人型虛影似乎相當懼怕她的劍,這一劍之下,人型虛影被擊散,化作黑煙霎時散開。

眾人心頭剛鬆了一口氣,就發現下一秒,黑煙重新凝聚,再度化為人型虛影,沒有絲毫損傷。

搖光倒吸一口涼氣:“這究竟是什麼東西?你的劍傷不到它分毫。”

非白的身影從祁念一背後浮現,他盯著那人型虛影看了一會兒,卻也無法分辨出那究竟是何物。

“你能看出來嗎?”非白輕聲問。

祁念一搖頭:“用天眼也不行。”

迄今為止,她天眼失效隻有三種情況。

像天機子那樣受困於天機,早已並非活人的。

身懷強大的白澤血脈,和她的天眼出自同源的。

最後一種,就是像墨無書和葉熹微那般,本身太過強大,已經超越了她如今的修為使用天眼時能看到的極限。

祁念一沉重道:“如果我感受沒錯,這三個東西應該是最後一種。”

已經強大到超出她的極限了。

人型虛影動了動,似乎在轉頭,又似乎發出一聲嘶戾般的笑聲,帶動著登天梯上的深淵之物也隨之躁動起來。

轉瞬之間,風起雲湧,三個人型虛影皆向著她一人而來。

就仿佛,她對於他們有著無比強烈的吸引力。

她一人一劍在三個人型虛影之間靈巧的變換。

虹光步用到極致後,已經不再有光芒閃現,卻讓人根本無法捕捉她的蹤跡。

無數的魑魅魍魎從登天梯攀爬上來,向下看時,儘是密密麻麻的怪物鬼影,根本望不到頭。

晏懷風深深看著空中那白發女修一眼,飛身登上神機前站最大的哨口,落在神機集全部陣法師之力布下的陣盤之上,聲如洪鐘,仰天怒喝。

見龍門體修的全身化如精鋼,堅不可摧。

隻見他徑直向著登天梯,雙臂飛快的舞動,連推數百拳,皆向著登天梯而去。

神機令主的怒喝通過神機令灌入所有人的腦海之中,神念一瞬清明。

晏懷風高聲道:“魑魅的利齒無堅不摧,能直接咬碎護體靈障,它們的牙齒隻要穿透護體靈障,就能夠吸食我們體內的靈力,如果被他們咬中,不要強撐,一定要及時退下來,否則靈力消耗殆儘後,會靈脈斷絕枯竭而死。”

“魍魎喜食人血,凡血液彙聚處,它們都有可能出現,如受了外傷,請一定及時輪換下來,讓結界邊的醫修進行治療,否則魍魎能順著外傷的破口吸食你體內的血液。”

“除了魑魅魍魎之外,還會伴隨著神念攻擊,是通過深淵底下的囈語之聲傳上來,請各位必須時刻固守本心,切勿用神念試探深淵,否則元神會遭受重創。”

晏懷風將神機在深淵邊駐守多年,總結出的深淵每次進攻的特性做了簡單的提示後,再度提高聲音,句句鏗鏘:

“結界邊的陣法絕對不能有缺,所有陣法師列陣,於深淵邊際列隊,分三組輪換頂上。”

“符修列於陣法師之後,給所有人一張靜心符,五元素符向登天梯使用,務必阻止魑魅魍魎通過登天梯登上來。”

在世人眼中向來萬分神秘的神機,驟然現世時,竟直接就是一場血戰。

晏懷風執掌神機令多年,對於如何用最快的方式克製深淵之物早已了然於胸。

“音修全都上觀測台,丹修護衛在哨口,各大門派的武修跟隨自己的帶隊人,各自起陣。”

“佛修起大光明訣,道修運轉清靜經,隨音修道友們一同壓製深淵的神念攻擊,魔修…魔修算了,你們自由發揮。”

晏懷風三言兩語就將剛才一片混亂的戰局穩定下來,他端立雲頭,掌中突然出現一把獵獵招展的旌旗,其上赫然是神機的標記。

清朗的聲音撼動深淵上空,晏懷風嘶聲吼道:“絕對不能讓它們衝破結界!”

結界那頭,是無數手無縛雞之力的凡人。

宋之航帶著所有從南境而來的符修加入了戰局,他擅靜心符,曾經就用僅僅一張靜心符壓製住了使用神通力後意識不清的祁念一。

幽幽冷火從登天梯傾瀉而下,冉灼陌刀上綴著七朵冷火,在登天梯上綻開清幽的冷焰,將整個登天梯都點燃。

登天梯上密密麻麻的深淵之物們發出淒厲的慘叫,被冷焰灼燒成灰燼。

雲端另一頭,青蓮劍陣以盧滄海為陣眼,青蓮劍派三千劍修本命劍齊動,驚天劍氣彙聚在盧滄海一人之身。

盧滄海揮劍直斬登天梯,霎時間似有銀河傾落,動九霄銀漢。

三個人型虛影同時追著祁念一而來,靈壓陡增,一絲腥味湧上她的喉間。

她被追到了深淵上空的結界邊緣,避無可避,祁念一悍然回身。

退無可退,那便隻能正麵相對了。

她一人獨對三個修為接近千秋歲的鬼影,受到的壓迫感可想而知。

陰冷的氣息無時無刻不在影響著她,她感覺到自己體內的血液在狂湧,像是感應到了什麼目標,格外激動。

非白半透明的虛影隱入她的身體中,乍一看去,甚至會覺得他們兩人身影交疊。

祁念一屏氣凝神,長劍高舉過頭頂。

神劍周圍飛出成千上萬的黑白小劍,逐漸形成成一個陰陽魚的圖案,而而後寸寸凝結,彙聚成一個巨型的黑白二色的大劍。

黑白大劍的甚至超出了南線這方結界,力量隱隱溢出。

三個鬼影動作一滯,像是發現了她此刻的修為非同尋常。

祁念一在心中輕聲問道:“非白,你準備好了嗎。”

巨劍無鋒。

白色是她的劍氣,黑色是非白的。

這彙聚了他們兩人力量的一劍,一旦斬出,非白這個劍靈要承受的力量和壓力比她要大的多。

非白聲音溫醇而果決,他說:

“念一,你不知道我等這天等了多久。”

他自幼天賦卓絕,問鼎千秋歲時甚至不足三十歲,方一出現便驚世駭俗。

他渡劫太虛境那日,彼時天地間所有的千秋歲親至,為他修為登頂而道喜。

除了劍道,他還擅煉器,當年曾有煉器師稱,雲野此人於煉器一道的天賦,比起他的劍道天賦更加可怕,假以時日,煉器成就注定不凡。

後來確實也證明了,他精通此道,更甚於劍道。

他成為了眾口相傳的神匠,最厲害的鑄劍師。

那年他三十歲,幾乎已經達成了當世修行者所能達成的最高成就,他卻並不覺得那是什麼值得稱道的事情。

如果讓他選,他更願意找個清淨的山頭,同礦石和靈火為伴,閒雲野鶴,清淨自在。

但世情容不得他自在。

大陸上千秋歲一個接一個在深淵隕落,轉眼間,他就已經成了僅存的幾個天下之巔。

深淵之物才不會管你是否心向清淨,隻願閒雲野鶴。

它們吞並大陸,啃食人類,無論你是什麼樣的人。

所以他承擔起了抵抗深淵的責任。

哪怕他不在了,還有無書,無書之後,還有會有更多人前赴後繼。

先前念一問他,以身祭劍,是不是很疼,有沒有過猶豫。

那時他一口咬定,並未有過,隻是因為他有這個能力,而又正好站在了天下之巔,就該替天下人頂起這個天。

當時沒好意思告訴她,猶豫當然有,被靈火灼燒,身體一點點燒化在鑄劍爐中的感覺,也是他生平前所未有之痛苦。

但當時有一句話他沒有半點摻假。

他做這件事情的原因始終很簡單,隻是因為他正好能夠做到,僅此而已。

非白的身影在祁念一身後若影若現,這一劍承載著一個不世出的劍道天才和當時最強鑄劍師的兩顆劍心,沒有任何雜念。

隻是再純粹不過的力量,穿雲破日,憤而斬下。

深淵之上,所有人都看見了這一劍。

也看見了這一劍背後交疊著的兩個身影。

劍鋒過境,諸邪退避。

三個鬼影因這一劍而停住腳步,她的巨劍正中其中一個鬼影的虛無的身體。

霎時間,將它拍碎攆成齏粉,化為灰飛。

這次,它沒有再複原。

祁念一鬆了口氣,她的身體和神魂境界都未到,無法負擔非白千秋歲的力量太長時間,一劍過後,就已經隱隱有力竭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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