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龍門之禮(1 / 2)

滄寰號稱天下至高。

其中,隕星和明鏡兩峰並立,又稱滄寰最高峰。

因為站得太高,無論是從隕星峰還是從明鏡峰往下看,都隻能看到茫茫雲海,和被雲海分隔開的天上人間。

滄寰的三萬級步雲梯,佇立在山門的另一邊。

步雲梯以海麵為基點,共三萬級,直通隕星峰的山腳下。

步雲梯狹窄,僅供一人行走,周圍沒有任何護欄和扶手,悍然屹立於半空,每一級階梯都透露著刺骨的冷。

高空風大,步雲梯走到三分之一處時,就會感受到凜冽的朔風刮下,學藝不精者,根本就無法在步雲梯之上站穩。

從一旁看去,人們就像行走雲端。

步雲梯是從天上橫空降下的路,人們行走其間,艱難跋涉,每一步都危險重重。

像極了在修行路上咬牙向上攀爬的人們。

三萬級步雲梯,是滄寰用來考驗弟子心性,亦是為了捍衛東洲和妖族之間橫隔的第一道防線。

它是祁念一龍門禮的開場。

往日,步雲梯之外,是廣袤無垠的海域,除了浩瀚青空和遼闊大海,再無其他,滄寰的名字,亦是因此而來。

但今日,步雲梯邊,搭建起了層層雲台,供來客觀禮。

雲台密集,將天空壓低。

不明所以的黎城人民隻覺得今日天氣頗為奇特,空中分明有著肉眼可見的雲層,但卻未能阻擋春日豔陽分毫,陽光毫無顧忌地灑下。

隻讓人覺得,今天是個好天。

第一批客人已經入座。

盧秋桐作為如今的滄寰首徒,將弟子們要做的事情安排得井井有條。

滄寰各峰弟子負責接引不同地方來的觀禮者,帶他們入座招待。

盧秋桐頭疼地數著:“魔宮那邊傳信說不要把位子和感業寺的佛修們安排在一起,但感業寺堅持他們一定要和魔修坐在一起,時刻不忘自己的監督職責,不愧是佛修。”

她又道:“青蓮劍派和淩霄宗必須分開,省的他們一言不合又打起來;九轉音闕中沒有安排妙音仙子的位置,小師姐給她單獨留了親友座,我怕妙音仙子出現時會引起圍觀,給她安排得靠裡了些。”

“還有上陽門。”說到上陽門,盧秋桐忍不住歎息了一聲,“隻來了七疏道人,應當是來探望陸道友的。”

“南境,神機,仙盟都不確定會來多少人,我讓人放了幾張大的雲台,提前預備著。”

曲微聽著,歎息道:“師妹,辛苦你了。”

盧秋桐捏著眉心,無奈道:“誰讓這是咱們滄寰百年難得一遇的大日子呢。”

今天不僅僅是滄寰一個普通修士的龍門禮。

更代表著墨君門下最小的弟子,也已經見龍門,能夠正式參與到深淵之戰中了。

兩年前,世人對於祁念一這個名字,幾乎沒有任何了解。

墨君門下弟子四人,首徒是大名鼎鼎的醫仙,次徒是神機令主,三徒是魔宮皇子,隻有這個小徒弟,沒有任何消息傳出來,在旁人眼中,她就像是隕星峰的隱形人。

兩年後,她就已經名揚四海。

雲台席間,莊鈞想起這件事,還覺得有些唏噓。

當年,在墨君的阻攔之下,盟主的計劃沒有成功,但為了防止她長大後,有了反抗能力,就不願配合犧牲了,這才故意壓製了關於她的任何消息。

但事實證明,真正的強者,無論再怎麼打壓,都是無法掩藏她的光芒的。

雲台上賓客漸滿,都是今日來觀禮之人。

滄寰弟子們,將賓客引領入座,表麵上看著沒有任何波動,不因對方的身份而驚訝,也不因對方藉藉無名而有所冷待,均一視同仁。

但他們也難免在內心震驚,小師姐的龍門禮,竟引得如此多大能前來恭賀。

雲台這邊坐著青蓮劍尊,那頭坐著孤山道尊,當世兩位千秋歲強者的出席,引得眾人紛紛側目。

眾人心中暗自咂舌,劍尊以及青蓮劍派,向來同滄寰交好,劍尊會前來並不奇怪,但孤山遠在中洲,道尊又素來深居簡出,就連很多孤山弟子都難以得見真容,卻沒想到道尊也會出席。

祁念一特彆安排的親友座上,坐了一群女孩,龍門禮尚未開始,祁念一這個正主還未現身,幾個女孩子就已經聊得十分起勁。

深淵之戰那時,搖光就已經和蕭瑤遊一見如故,這次再見麵,兩人互相倒苦水,頗有相見恨晚之感。

妙音一席紫裙,戴了同色的麵紗遮住半張臉,對著桌上可愛的甜點想吃又不忍心下手。

慕晚靠在欄杆邊,沉默地望著雲層。她穿著醫修的法袍,腳邊卻立著一把長刀,看上去十分不搭,但在她身上卻呈現出一種奇異的和諧感。

上官熙則是震撼地看著這一切。

這是她第一次出南境,來到這麼遠的地方。

作為在場唯二的兩個男人,玉重錦和宋之航麵麵相覷,覺得他們實在是格格不入。

玉重錦端起酒杯,對宋之航道:“咱倆喝一個?”

宋之航推拒道:“今日是她的龍門禮,我想好好看看,就不喝酒了。”

玉重錦也不勉強,仰頭一杯飲罷,卻從宋之航的神情和語氣中,品出一絲不對勁來。

他微微靠近了些,低聲道:“你是不是喜歡她?”

宋之航睜大了眼睛,而後露出一個尷尬而又不失禮貌的微笑,像是在迷惑,怎麼會有如此自來熟的人,剛一見麵就問人家的這種私事。

玉重錦沒待宋之航回答,就一副了然的模樣,拍了拍宋之航的肩膀,說道:“這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她那麼好,喜歡她很正常啊。”

宋之航品味了一下這句話,表情瞬間從尷尬變成了有些懷疑和微妙,同樣壓低聲音問道:“這位道友,你也……?”

玉重錦聽聞這句話,頓時憂愁了起來,他又灌了一杯酒:“不提了,總歸我也不能說出口。”

他一副飽含心事的模樣,讓宋之航有些不好意思。

沒想到,玉重錦的自我調節能力超乎尋常,他隻低落了一瞬間,就立刻恢複了元氣,又撞了撞宋之航的肩膀,問道:“誒,她有沒有送過你劍鞘?”

宋之航茫然道:“未曾,送劍鞘有什麼特殊的意義嗎?”

聽到這個回答,玉重錦才笑了出來,眉眼彎成月牙,露出一顆尖尖的小虎牙:“沒有就好。”

他們身旁,蕭瑤遊突然問道:“楚斯年怎麼沒來?”

慕晚單手支頤,輕聲回答道:“不知道,他似乎提前來了滄寰,隻是現在尚未現身。”

蕭瑤遊歎息道:“我就說,以他們倆的關係,楚斯年怎麼可能不來。”

慕晚想起了上輩子的一些事情,以及最後楚斯年化身為魔的結局,不禁有些感慨:“是啊,畢竟是青梅竹馬,一同長大的人。少年時的情誼,果然深刻又單純。”

玉重錦和宋之航聽到青梅竹馬四個字,就湊了過去,對幾個女孩子道:“幾位同她都是怎麼相識的?”

祁念一的親人都還在隕星峰並未出現,現在能坐在這親友席上的,都是她的好友。

上官熙略微垂眸,想起她們在城門初見那一日,說道:“非要說的話,是曾經互相欺騙、試探,後來互相利用,也互相信任的關係。”

玉重錦乾巴巴道:“聽、聽上去好複雜。”

蕭瑤遊就直接得多:“無望海時,她說他要包養我,我答應了。”

搖光震撼道:“包養……?這是可以直接說給我們聽的東西嗎?”

蕭瑤遊十分大方地笑了下:“這有什麼不能的,當時是一個月三千極品靈石,如今漲價了,變成四千了。”

搖光艱難地咽了下口水,看著蕭瑤遊的表情瞬間怪異了起來,覺得自己和蕭瑤遊一比,顯得那麼的平平無奇。

她說:“我是在一場比試中,輸給她了,然後就——”

她還沒說完,玉重錦就像找到了家人一般,興奮道:“我也是!南華論道上,我輸給她了,從那之後,我就對她傾…欽佩不已。”

傾心兩個字在他嘴邊打了個轉,又憋了回去。

搖光:“……”

她本來想說,輸給祁念一之後,登天梯,修煉,東奔西走地做各種事,她被祁念一安排得明明白白。

宋之航托著下巴,溫聲道來:“這事,恐怕還要從我求親被拒開始說起……”

一直坐在一邊沒有發言的妙音笑了下,突然拿出一朵簪花,放在了桌上。

南境人不懂她的意思,參加過南華論道的幾人卻都是懂的。

看到這朵簪花,一直冷淡的慕晚,也忍不住露出一個清淺的笑容。

她想了想,前世今生的種種如同浮雲過眼,如此徹底的改變,讓人分不清那些過去究竟是真實,還是黃粱一夢。

她緩緩道:“我…是從各種傳聞和謠言中,拚湊出了她的樣子,那時我很想知道,她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但傳言都做不得準,所以我想親自看一看。”

她頓了下,笑著說:“見到之後發現,她比我想象的,還要好很多。”

慕晚的聲音就像晚風拂過月稍,讓人感覺柔和又舒緩。

搖光聽完一圈,這才意識到,他們這方雲台席上一個對祁念一求親被拒的,一個輸給祁念一之後傾心卻愛而不得的,一個被祁念一包養的,一個和祁念一相扶相持互相成就的,一個似乎什麼都沒說但卻什麼都說了,裡裡外外都是我和她是有著很深羈絆的故人。

聽說不遠處另一邊的雲台,還有一個祁念一的青梅竹馬。

不愧是神子!

搖光舉目四望,悲涼地發現,唯一一個被祁念一支配努力乾活勤懇修煉的人,居然隻有她自己?

正鬨著,又有一群人渡海而來。

他們穿著統一的服飾,玉重錦看了一眼,就放下了酒杯,眉頭皺了起來。

莊副盟主已經在仙盟的位置落座,他以為父親不會來的。

沒想到還是來了。

玉華清不僅來了,還是帶著玉笙寒一同前往。

他身後跟著一長串隊伍,封著六十四抬木箱,木箱用紅綢裝點,看上去頗為喜慶。

玉華清此舉,讓眾人有些不明所以。

劍尊見狀,嗬了一聲,開玩笑道:“難為玉盟主,竟為念一的龍門禮,準備了如此多的賀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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