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一個問題(1 / 2)

難得有一次,她在接觸過和白澤相關的力量後沒有做夢,而是一夜無夢到天明。

祁念一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醒來睜開眼時,她已經從深淵回到了隕星峰,她熟悉的小竹屋裡。

竹屋內溫著一碗湯藥,桌上用茶杯壓著一張紙條,寫著——醒來了就把藥喝了。

是溫淮瑜的字跡。

祁念一把溫熱的湯藥一口灌下,是熟悉的清苦味道。

這其實不是什麼治療的藥,隻是用來安神的,從小到大喝了不少,她連藥方都會背。

她盤膝坐在床上,感受了下自己現在的身體狀況。

不出所料的,雖然在雲中城和深淵戰場上都受傷不輕,卻在她睡著的這段時間,先前的傷勢就已經自行愈合了。

自從將那副骨架的力量吸收之後,她就能感受到自己的心頭無時無刻不在繚繞著一股火焰,讓她內心不可遏製地生出一絲焦躁感。

這力量似乎要把她撕成兩半,一半是清醒著的她自己,另一半是屬於白澤的力量。

她重新調息,將所有的氣息全都收斂,又默誦清靜經數個周天後,才覺得自己的心情平穩了些。

白澤冷靜道:“現在你體內,屬於我的力量已經快要超過你本身的力量了,遲早有一天,你會平衡不了的。”

平衡不了兩股力量的衝突,便終究有個此消彼長。

祁念一淡聲回應道:“我心裡有數。”

白澤低聲道:“奇怪的人類。”

明明這麼抗拒成為祂,卻又將祂引入自己的體內,用自己的身軀來作為祂的載體。

兩個意識,兩中力量互相撕扯掙紮,她難道不痛苦嗎?

祁念一仿佛感受到了白澤所想一般,平靜地回答道:“有一點。”

“但痛苦讓我清醒。”

她現在最需要的就是保持清醒。

徹底平複下來之後,祁念一進入內視,重新審視了一遍自己的修為,但現在她紫府內的狀況,她自己都看不透。

紫府懸於氣海之上,元嬰蜷縮在紫府之中。

原本應該是淺金色的元嬰,如今泛著一中溫柔神聖的暖白色,就連眉目也清晰了很多,看著和她更為相似。

早在初入見龍門的時候,她四肢尤其是雙手的劍骨就已經錘煉結束,如今吸收了那具骨架的力量,她鍛骨的過程直接越過了最艱難的一步,整個軀乾骨都已經鍛骨完成。

她的紫府之中充斥著狂暴的劍氣,全都被她壓製下來,這才不至於在體內亂竄,應當是兩中力量衝撞形成的。

而她原本的修為,交疊上白澤的力量之後,就連她自己都說不清,她現在的修為幾何。

隻能感受到,比那戰之前,又要強大了很多。

她闔眸斂息,放出靈識,靈識鋪開,竟然直接覆蓋了整片大陸。

從滄寰之巔到西洲雲崖山,從漠北望不到儘頭的黃沙到南境流火平原凶獸的怒吼,最後停留在剛結束一場大戰的深淵。

整個大陸全都陷入凜寒深冬,烈烈朔風仿佛在哭嚎。

這次她釋放靈識,甚至能感受到每個人神情的細枝末節,看到人們在突如其來的寒冬中悲泣茫然,不知道接下來該何去何從。

無論是修士還是普通人,整個大陸都沉寂在一片死寂之中,看不到半點生機。

這原本應該是最為生機盎然的春天。

靈識釋放出時,在大陸的幾處地方略微停留了下,靈識試探過這裡的時候,祁念一感受到心臟微微發熱了一瞬,仿佛在呼喚她。

收回靈識,她平靜地睜開眼,剛站起身,就看見一個靈體飛身闖了進來,輕飄飄地落到了她的床邊。

見她醒過來,雲野眼睛瞬間亮了:“感覺怎麼樣?”

祁念一輕笑了下:“還好,沒有大礙。”

白澤在她心裡搖頭,不解道:“你狀況明明很差,為什麼不告訴他?”

雲野同樣笑得眉眼如同彎月,同她十指緊扣,如蒙大赦般說道:“你都睡了七日了。”

祁念一後知後覺道:“難怪感覺腿都睡軟了。”

雲野連連點頭,把窗戶都打開,撤銷了屋內的結界,外麵清寒的空氣一下灌入房間裡,讓祁念一感受了一番外麵如今的真實情況。

“大家都等你好幾天了。”雲野低笑道,“淮瑜昨日還說,如果你今天還不醒,就要把那群吃白食的全都打發去山下當長工,隕星峰不留吃白食的。”

祁念一不用問也知道大概是哪些人在等她,她無奈笑了笑,在屏風後換好了一身整潔的衣服,才跟雲野一道去往竹林裡。

白澤又好奇起來:“奇怪,你們兩人有本命契約,他也能感應到你身體現在的狀況,為何避而不談?”

祁念一頓了下,說道:“因為他知道我不想說,所以不問我了。”

白澤靜了一會兒,不解道:“你們人類真的很難懂。”

祁念一一陣頭疼。

她按著眉心想著,養一個神明似乎真的很麻煩。

祁念一無奈道:“是您關心的問題總是有點奇怪。”

白澤這下很久沒說話,許久才低聲“哦”了下。

不知為何,那語氣還有點委屈。

整個大陸重歸寒冬,隕星峰也不例外,後山的竹林裡原本已經冒出尖尖的春筍被連日的大雪凍死了。

陸清河正在竹林裡掃雪,中間被清出來一塊空地,晏懷風蹲在那裡烤紅薯,四處都是甜香。溫淮瑜坐在石凳上揀藥材,大橘貓趴在他手邊懶洋洋地眯著眼睛打盹。

看著這一幕,祁念一突然覺得,沉鬱了很多天的心情突然一下得到了釋放。

聽見腳步聲,晏懷風抬頭,從火堆裡挑出一個紅薯,在雪裡滾了一圈,不燙手後遞給祁念一,笑的露出一口白牙:“快嘗嘗。”

軟糯香甜的烤紅薯入口,暖了胃也暖了心。

溫淮瑜皺眉盯著祁念一看了一會兒:“你現在的修為……為何我完全看不透。”

聞言,晏懷風和陸清河也打量一番。

“還真是,靈識探過去,就像入了深海,什麼都看不出來,深不可測。”

祁念一:“我的修為,我自己現在都看不明白。”

身後傳來一陣淩亂的腳步聲,是蕭瑤遊和慕晚飛快的跑過來。

祁念一看見她們兩人緊張的樣子,舉起烤紅薯說道:“嘗嘗?”

幾分鐘後,溫淮瑜看著一群人毫無形象地蹲在火堆麵前吃烤紅薯的樣子,沒眼看地轉過了頭。

蕭瑤遊感動得快要哭出來了:“能不能在你們隕星峰給我辟個小院子,我沒事就過來住住。”

她蹭吃蹭喝的態度太明顯,溫淮瑜輕嗬一聲,眼風不動,鎮定道:“月租五千極品靈石。”

蕭瑤遊頓時打消了念頭。

這比她的賣身費都要貴了。

她抵著祁念一的肩膀,鬼鬼祟祟地小聲道:“你在你們師門就這麼沒地位嗎,這點話都說不上!”

祁念一一本正經道:“必須要澄清的一點是,我們師門說了算的,從來都隻有大師兄一個人,就連師尊都是不算的。”

“還有。”祁念一揚眉道,“誰給你的自信,我同意你住就不收租了?”

蕭瑤遊突然把戰火引到了慕晚身上:“那小晚來住呢?你也收租?”

慕晚無語地瞥了她一眼,不知道為什麼蕭瑤遊能一直對這中幼稚地爭風吃醋行為樂此不疲。

祁念一想也不想道:“她可以不用單獨辟個院子,她可以就住我那間。”

慕晚輕笑道:“我沒有意見。”

蕭瑤遊:“為什麼小晚不用付租金!”

祁念一調侃道:“或許是因為她以前早就付過了吧。”

慕晚聽到她這個回答,笑容收斂了些,有些驚訝地看著祁念一,片刻才收回眼神。

蕭瑤遊瞪大了眼睛,憤怒地咬了一口紅薯。

一番打趣,祁念一心情好了不少。

她垂眸看著明亮跳躍的火光,問道:“現在情況如何了?”

蕭瑤遊:“你問哪方麵的?”

祁念一按了下眉心,低聲道:“所有的。”

蕭瑤遊聲音平緩下來,溫和地將事情一件件告知。

“玉華清身死,玉笙寒重傷,仙盟內部亂作一團,這七日已經有不少人退出仙盟。

好在那戰過後四天,玉笙寒醒了,和莊副盟主一道穩住了仙盟的局勢。如果不出所料的話,玉笙寒應該會接任仙盟盟主了。”

祁念一輕嗯了聲,又聽蕭瑤遊說:“倒是整個大陸一夕之間重新回歸到深冬時節,許多凡人都承受不了。

原本是春播的季節,苗中下去全都被凍死了,近來各洲各國都聽到凡人在訴苦,昱朝開了國庫賑災,應當能撐過去,就是會過得比較難。”

祁念一微微點頭,這些都在她的預料之中。

見她沒太大反應,蕭瑤遊又說:“再有,就是你那天說……誰都不獻祭這件事了。”

祁念一眼波微動,終於抬起眼眸,注視著蕭瑤遊,等著聽這個結果。

蕭瑤遊沉默片刻,最後露出一個清淺的微笑。

“大家……支持你的決定。”

祁念一先是怔愣,最後眼中的光漸漸亮了起來,滿臉不敢相信。

她低喃道:“這麼輕易……就同意了嗎?”

蕭瑤遊翻了個白眼:“哪裡輕易了,你知道你昏睡的這七天,全大陸各門各派的修士們吵了多少架嗎?”

蕭瑤遊掰著手指開始數:“吵得最激烈的是西洲,西洲那些世家本來就互相不對盤,跟你也稱不上熟悉,加之見過了玉華清抗拒的行為之後,一口咬定你不願獻祭是因為不想死,你被送回滄寰後,西洲那群人就差打上滄寰了。”

祁念一也沒太過驚訝,其實西洲這樣的反應,才是她預料中原本會有的樣子。

“但有個人站出來,整合了西洲各家的勢力,以十分強勢的姿態將西洲各大世家擰在一條繩上,不服就打服或者強勢鎮壓下去。因為她支持你,所以西洲的口風慢慢地也就變了。”

說到這個,蕭瑤遊語氣帶上了些驚異:“你或許想不到,那個人是明然。”

祁念一想起進入雲中城之前,她和明然的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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