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漪氣得渾身發抖,啞聲道:“我不喝。”
此時此刻,他是真的很想在桃卿腦子裡紮釘子,將他變成自己的傀儡,可他經脈滯澀,一絲靈力都調動不出來,隻能虛弱地靠在桃卿懷裡。
桃卿當他是在跟自己慪氣,不由心裡一酸,將聲音放得更柔,低聲說:“對不起,你不要生我的氣。”
桃卿讓他彆生氣?他怎麼能不生氣?現在他就隻差沒把他和他的奸夫大卸八塊了!
蘭漪淺藍色的眼珠隱隱浮現血色,雙指扣在桃卿的手腕上。
沒關係,就算沒有靈力,他也照樣可以殺了桃卿,桃卿不曾鍛體,所以他隻要這樣按下去,桃卿的腕骨就會斷掉,接著他就將他的骨頭一寸寸地碾碎……
明明就是十分輕而易舉的事,可不知怎的,樂正蘭漪發覺自己就是下不了手。
甚至隻要想象一下桃卿痛苦的表情,他就會不忍,心裡跟著發顫。
什麼時候他竟變得如此沒出息了?哪怕桃卿這般對待他,他卻還是舍不得傷他分毫。
樂正蘭漪死死蜷起手指,難以接受自己的心軟,可當桃卿將杯沿抵在他唇邊,小心翼翼地喂他喝水時,他心中的怒火突然化成了無儘的委屈,眼圈一下子紅了。
“啪嗒。”
一滴眼淚落進了茶杯裡。
桃卿喜歡的不是他嗎?既然如此,他為什麼還要與彆人好,難道真的有人可以口口聲聲地說自己愛著誰,同時也毫無芥蒂地與其他人交.歡嗎?
桃卿慌了神,以為他是疼哭的,匆忙放下茶杯:“你身上很痛嗎?我馬上叫道醫過來看看你!”
“彆走。”
見他要起身,蘭漪急了,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我不疼,你不準走,難道你還要丟下我同彆人親近嗎?”
“沒有,我不找彆人,雁雁彆哭,我不走就是了。”
桃卿心疼地給蘭漪擦著眼淚,愧疚與憐惜之情都溢於言表。蘭漪本來還覺得丟人,但被桃卿一哄,他的眼淚徹底收不住了:“郎君對得起我嗎?”
“都是我的錯。”桃卿向他道歉,“對不起,我不該和你不辭而彆的,但是我從沒想過丟下你,你彆害怕。”
“你背著我……跟彆人喝酒,還跟他們好……”
蘭漪被他氣得心肝脾肺都像是著了火,又燥又疼的,偏偏眼淚止不住:“你就是不想要我了,你……你有了他們就想不起我了。”
“不會的。”桃卿柔聲哄他,“你與他們不一樣,我怎麼會不要你。”
他終於弄懂雁雁的心情了,分明就是孩子看到爹爹要娶後娘,擔心自己日後沒人疼,才又傷心又惶恐的。
唉,都怪他自己昨晚酒後失德,不然怎麼會讓雁雁誤會他與星橋他們有什麼呢。
桃卿自責得很,輕輕將蘭漪抱進懷裡,蘭漪一怔,馬上紅著眼睛緊緊將人回抱住,雙手收得很緊,勒得桃卿都有點痛了。
“雁、雁雁,輕一點。”
桃卿拍了拍蘭漪的後背:“你彆怕,我不會走的,更不會丟下你。”
樂正蘭漪不肯放鬆一點點力道,仿佛隻要他稍有懈怠,桃卿就會去找那兩個奸夫了。
算了,既然舍不得,那他就不殺桃卿了。
蘭漪止住淚,低頭枕著桃卿的頸窩,陰鬱憤懣地想著,桃卿他舍不得殺也就罷了,但他一定不會放過裴之渙和宿雲涯這兩個奸夫,必要叫他們連元神都要灰飛煙滅。
正當他琢磨著如何叫心腹們圍殺兩個奸夫時,忽然聽到桃卿說道:“我向你保證,待我們回合歡宮後,就立刻舉行大典,這樣你可以放心了嗎?”
“大典?”
回去就和他舉行合籍大典?
蘭漪霍然抬頭,眼梢殘存著水光,難以置信地問:“真的?”
桃卿認真地點頭:“真的。”
雁雁如此不安,定是因為還沒有正式成為他的弟子,拜師大典還是舉行得越早越好。
樂正蘭漪露出一臉複雜的表情,這、這也太突然了……他還沒答應要娶他做魔後呢,桃卿怎麼就自作主張了?
他有點惱火,但與方才的憤怒不同,現在他更多的是羞惱,覺得桃卿好不知羞,居然自說自話地就要嫁給他了。
惱歸惱,他心底更多的還是一股甜意,明明淚痕未乾,唇邊的笑卻壓都壓不住了。
看吧,桃卿最愛的還是他,奸夫就是奸夫,裴之渙和宿雲涯不過就是兩根玉勢罷了,上不得台麵,隻有他才是桃卿正經的夫君。
樂正蘭漪強忍欣喜,有點忸怩地問:“回去就辦,會不會太倉促了?”
曆代魔尊迎娶魔後,大典都要籌備數年之久,雖然如今他尚未重奪魔尊之位,籌辦大典也是有心無力,但是至少得讓他準備好聘書與聘禮吧。
“沒關係,我可以叫他們先行準備。”
桃卿察覺到他目露喜意,不由鬆口氣,也笑了起來:“兩個月後我的師尊顧雪庭真人要舉辦生辰大典,你也應當有個正式的身份,與我一起恭賀他。”
說來他還不曾與師尊提起他就要有一個徒孫了,嗯,等到瓊花觀的事情了結後,他就傳音告知師尊。
蘭漪點了點頭,這倒沒錯,既然顧雪庭是桃卿的師尊,也就是他的長輩,最好還是以夫君的身份前去拜訪。
他心中的難過與怨艾瞬間煙消雲散,決定暫時不殺宿雲涯與裴之渙了。
因為他想到一個好主意,那便是在他與桃卿的大婚之夜,將這兩個奸夫綁在房梁上,看著他如何與桃卿歡.好。
哼,兩個沽名釣譽的玉勢精,不是饞桃卿身子嗎,他偏要叫他們看得到吃不著!
樂正蘭漪想象了一番他與桃卿洞房花燭夜的場景,心情舒暢快意,對桃卿展露笑顏:“全憑郎君做主。”
桃卿開心地應了一聲,端來靈藥給蘭漪服下,又趁熱打鐵地取出之前給蘭漪買的禮物:“雁雁你看,這對腳鐲你喜不喜歡?”
這對腳鐲是高階的防禦法寶,造價昂貴,通體以銀白色為主,掐出蓮瓣蘭的纏枝紋,花蕊中央嵌著小小的湖藍靈珠,流光溢彩,桃卿當初見到時便覺得十分適合蘭漪。
樂正蘭漪這下更是從頭舒服到腳,倒不是他有多喜歡這對腳鐲,毋寧說他還頗為嫌棄,像是給女子戴的,他喜歡的是桃卿對他的心意,一看顏色和花紋就是特意為他挑的。
“多謝郎君。”
蘭漪衝他一笑,接下了這對腳鐲。他還是管桃卿叫“郎君”,因為聽起來頗有情趣。
“郎君,這腳鐲不如我們一人一隻戴上,你覺得怎麼樣?”
他回想起那日把玩桃卿的小腿,雪白筆直,就連足踝也生得玉雪可愛,戴上腳鐲一定好看。
為了哄桃卿戴上,他也不是不能忍著戴上一隻,這樣他們看起來更像一對。
“嗯,好啊。”
桃卿沒有回絕,上輩子就是如此,他與雁雁總是戴一樣的腳鐲。
他脫下絲鞋與羅襪,將腳鐲扣了上去,細長的纏枝花襯著纖細的足踝,肌膚潤著雪膩膩的光,漂亮極了,看得蘭漪目不轉睛。
樂正蘭漪喜不自勝,也戴上腳鐲,伸出腿將兩人的腳鐲並在一處看,越看越喜歡,也不嫌它樣式陰柔了,這可是他與桃卿的定情信物。
“謝謝郎君。”他倚著桃卿的肩,親昵地貼在他耳邊,“我真喜歡。”
桃卿聞言很是高興:“那就好。”
他重新穿上絲鞋,但因為戴了腳鐲,羅襪便不能穿了。他想了想,正要扔掉羅襪,蘭漪見狀立刻說:“郎君,我好餓,你能不能為我取些吃食來?”
“好,你等一等,我這就去拿。”
桃卿自責自己竟然疏忽了這一點,淨手後趕緊出去拿吃的。
他的羅襪就放在床上忘記拿走了,蘭漪盯了一會,耳根有點發紅地拿起來聞了聞,有淡淡的桃花香,他的魔後真是渾身上下哪裡都香。
隻是聞著聞著,蘭漪突然覺得不對。
光拿一隻襪子有什麼用,奸夫們都品嘗過桃卿的滋味了,憑什麼他連桃卿的嘴都沒親過?
等桃卿回來,他非得討回來不可。
他要和桃卿親嘴!
蘭漪將羅襪裝好,便坐在床邊等著桃卿,心下緊張又期待。
他還不曾與誰親過嘴呢,可想必桃卿經驗豐富……不行,他一定要穩住,不能在桃卿麵前露怯,否則他親得桃卿不舒服,桃卿又去找奸夫了該怎麼辦?
蘭漪左等右等,終於等來了推門聲。
但他尚未來得及露出笑容,臉就先垮了下去,因為進門的人不是桃卿,而是道醫館的小童子,為他端來了飯食。
蘭漪疑惑地問:“小孩,我家郎君呢?”
小童清脆答道:“桃郎君就在門外,方才他為蘭郎君買回飯食,突然來了傳音,正與人說話呢。他怕蘭郎君等得著急,這才遣我先將飯食送來。”
蘭漪聽罷便去找桃卿,尋到屋外,果然看到桃卿手裡拿著傳音符,身旁還有宿雲涯與裴之渙兩人,他們都與傳音符那頭的人說了什麼。
一看到那兩人站得離桃卿很近,蘭漪就氣不打一處來,更可疑的是他們三人的周圍設有結界,阻斷了傳音的聲音,也不知在說些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
他必須得聽聽!
身為化神老祖,蘭漪想要繞過金丹小輩的結界還是輕而易舉的,哪怕他現在同樣隻有金丹期也多的是辦法。
他服過靈藥後已恢複了一些靈力,此刻站在暗處,悄無聲息地施展開來,將結界內的聲音清晰地送到了耳邊。
“白師兄,你不要開玩笑了……”
桃卿的聲音有點顫,臉上浮現出驚慌之色,連連搖頭道:“這怎麼行,我不能……”
傳音符那一段的人是桃卿的師兄白複玉,他溫聲勸說桃卿:“師兄不是與你亂說,唯有如此做,他們兩人才能進來。”
“那可以讓他們扮作我的仆從……”
“也不好。”白複玉說,“你就聽師兄的,還是讓他們扮成你的雙修道侶吧。”
偷聽的樂正蘭漪勃然變色。
什麼,這是要讓裴之渙和宿雲涯進合歡宮當桃卿的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