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1 / 2)

大概是這百年來和晏陵玩你躲我追的後遺症,讓謝眠養成了一個壞習慣——但凡晏陵不想讓他做的事,他總想摻和一手。

譬如晏陵曾無數次冷言冷語禁止他半夜闖來,表麵上謝眠應了,背地裡他夜襲之術練得爐火純青防不勝防……咳咳打住,往事如煙莫回首,謝眠撩起袖子,熟稔地推開窗——

月黑風高夜,正是做壞事的好時機。

仗著沒人看見,謝眠足下生風飛簷走壁。

他衣袂翩然間,卷起一陣輕風,兩個在街頭管理巡邏、以防有非人作亂的小提燈仙察覺到什麼,警覺地抬頭,四處張望,卻什麼都沒發現。

它們一無所得,嘀嘀咕咕著又轉去了另一條街,而與此同時謝眠輕輕巧巧落在錢府後花園裡。

大半夜裡不管是主子還是下人都睡覺去了,花園裡安安靜靜的。

下午謝眠狀似無意地打聽過,晏陵並不會在錢府留宿,這正好方便了他。

謝眠在小花園裡左顧右盼,看風水他不會,但既然數月前小狐妖在花園裡出現過,那仔細找找,應當還是能找到一星半點痕跡的。

果不其然,他很快在一座假山邊找到了一枚不起眼的小爪印。

那爪印藏在草葉下,已經很模糊了,但依稀能辨認出是屬於狐狸的,上邊還縈繞著一縷淺淡的妖氣。

謝眠伸手去比劃了一下大小,那縷妖氣感知到他身上的氣息,下意識想溜,被他一把抓住,在他手心裡扭成麻花。

這麼活躍,看來小狐妖在附近?

謝眠心念微動,看來今夜晏陵不在,睡不著覺的不止他一個,那正好,今夜趁機將小狐妖這事解決掉!

他輕巧地拿捏著那縷妖氣,像拿捏著一團又小又軟的棉花,搓圓弄扁,捏出了一隻袖珍小狐狸。

“去吧。”他鬆手一拋,低聲道。

半透明狀的袖珍小狐狸被他控製,有心想逃又逃不掉,委委屈屈地原地打了兩個轉,不得已地朝某個方向淩空躍去。

謝眠立刻跟上。

這縷妖氣離開本體太久,隻有本體在不遠處時才能感知到一點,但它循著感應在小花園裡左轉右繞,卻怎麼也找不到。

謝眠跟著它兜了兩圈,眉頭微蹙,發覺不對來。

花園隻這麼大,若小狐妖藏在此,必不可能躲過他的眼,若小狐妖不在此……那這妖氣在這轉悠什麼?逗他玩兒呢?

謝眠正要伸手將那隻小狐狸抓起來教訓一下,小狐狸忽然渾身一抖,徑直朝某個方向撲去!

然後它撞上了一堵無形的牆,啪嘰掉到了地上,摔得不複狐形,又恢複成一條扭扭蟲的模樣。

這場景似曾相識。

謝眠停下腳步,心說原來如此,是有人在此設了結界圈住了大半個花園,才叫這團小妖氣找不到本體,至於這人是誰,那還用猜麼。

他彎腰撿起小妖氣,抬手虛空一抹,原本隱匿無形的結界現出影來,上頭果然帶著晏陵的靈氣。

謝眠嘖了聲,這既然是晏陵設的,他……他解的動麼?

然而事已至今謝眠並不想無功而返。他仔細觀察著結界上靈氣流動的方向,逐漸找到它們彙聚的點——嗯?為什麼覺得哪裡有點熟悉的感覺?

他抱著試一試的心態,凝聚靈氣於指尖,用力一戳!

喀嚓——

細微到幾乎聽不見的碎裂聲響起,像蛋殼被戳碎了——嗯?為什麼這感覺更熟悉了???

下一刻結界寸寸皸裂,裂痕無聲蔓延,謝眠恍然想起那無名山上困著鳥妖窩的結界,似乎也是如此。

他還沒來得及糾結出這兩者之間會不會存在什麼聯係,四周靈氣波動,如湖麵蕩出層層疊疊的漣漪,眼前景象模糊了一瞬又恢複清晰。

結界消失了。

結界外的花園安靜安寧,與結界裡並無差彆。

晏陵設這麼個結界做什麼?

謝眠在原地站了一會,想不明白他便不想了,直接一步跨過去,足尖穿過結界原在的界線,他渾身一涼,如寒風裡過了一遭,才赫然發現那結界究竟有何用途——

他以為是花園裡有什麼神奇玩意兒值得晏陵設結界圈住,卻原來,晏陵想圈的,是花園外的世界。

他這一步踏過去,當即陷入了晏陵布在花園外的幻境之中。

寒意稍縱即逝,腳下踩著棉花般鬆軟,謝眠知道這是幻境造出來的錯覺,並沒有太在意,他看著在不遠處負手而立的玄衣男人,無限沉默中——

啊這,說好的不在錢府呢???

下午剛答應不再乾涉錢府的事,晚上便私闖錢府被逮了個正著。

換彆的人恐怕早慌張到不知所措了。

也就隻有謝眠由於經曆太多,心態平穩絲毫不慌。

心虛是不可能心虛的,大家早已分道揚鑣,大路朝天各走半邊,不小心撞到了一起,那叫意外,是巧合。

意外是他能控製的嗎?不能。

那就不是他的錯。

謝眠一步踏進來,站著不動,遙遙看了會晏陵,見對方沒有回頭的意思,猜測晏陵是不是想繼續當陌路人。

陌就陌,這種情況下他也不是很想和晏陵打交道。

謝眠不動聲色地打算先撤,慢騰騰地往後挪,正要挪出幻境外時晏陵終於開了口。

“謝眠。”

聲音既低且沉,傳入謝眠耳中,當即將他腳步定住。

“既應了不插手,為何又過來。”晏陵轉過頭來,眉目是一貫的清冷,連問話都平靜冷淡不起波瀾。

偏生就是能勾得謝眠心跳都漏一拍。

謝眠當真很喜歡晏陵這種清冷絕塵、高高在上如立在雲端遙不可攀的姿態,每每看見了就恨不得纏上去,將這人從雲端上拽下來,肆意妄為地將他染滿紅塵氣息。

但是他們現在分手了,這點心動就該丟掉了。

謝眠在心裡念叨著“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分了手的前任是向東流的水”,翻來覆去地念了幾遍,才道:“我夢遊。”

晏陵無波無瀾地看著他,不置可否。

謝眠與晏陵視線相對,立刻想到下午晏陵看他如看陌生人的眼神,剛剛還想著插科打諢套套話的心思突然間就淡了,莫名其妙的。

他聲音也淡了幾分:“帝君有事要忙,我也不打擾了,那隻小狐妖似在附近,還請帝君容我出幻境,將它捉了便離開。”

還是快點捉住搗亂的小狐妖,然後回去睡大覺吧,明天他還要買糖葫蘆吃,還要養鳥逗鳥,還要幫塵上雪恢複記憶送回瀛洲,很忙的……對了,也不知道客棧裡那位有沒有好好喝熱水,還有沒有發燒?

謝眠將各種瑣碎事在腦海裡過了一邊,甚至連過兩天離開小鎮後要往哪兒去都安排好了,成功將“晏陵”這名字壓到了最底下。

然後他聽見晏陵低聲問:“那天為何不等我?”

這回晏陵的語調總算是起了些波瀾,但究竟是個怎麼樣的波瀾謝眠沒聽懂,他愣住了。

他愣了好一會,才慢吞吞地想明白,晏陵在問什麼。

是在問他離開那天的事。

那天謝眠從巫山**中醒來,身旁空無一人,他滿腹疑惑地獨自轉悠了半天,隻看見了許多鮫人的畫像,問然九,然九說帝君在招待北荒鮫族,恐怕很晚才會回來,讓他耐心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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