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4 甩不開的宿敵(2 / 2)

沒過多久,瞻遠師兄在書齋裡經心理好了明堂近日所有教習記錄,正起身要送去文昌帝君仙邸時,顧轍突然急火火地幻身而來,落在院中。

“師弟,你怎這般著急,可是有什麼要緊事?”

瞻遠連忙出了書齋迎他,正要帶他入內詳談。

顧轍神情分外嚴肅,一把抓住瞻遠捧著卷冊的手臂,勻了些氣息才開言:

“師兄,師尊急召,你快隨我一同回去,大師兄和小師妹已先一步回去了。”

“這般急切,到底出了什麼事?”

瞻遠有種不詳的預感,因而更急於知道實情。

“哎呀來不及了,路上說!”

顧轍一是確實心急,二來也礙著錦辰在旁多有不便。

“好!”

瞻遠立即明白事情嚴重,不敢怠慢,但手中要務是呈送文昌帝君的,亦不能有失。

情急之下,正好抬眼看見還懸在半空中,累得大汗淋漓的錦辰,便直接叫他下來:

“錦辰,這些教習錄務必儘快送到七曲宮,路上仔細著,不得有失。”

“師兄放心,我這就送過去。”

錦辰接過教習錄捧在懷裡,亦是分外認真,隻要不再被定在那懸樁上,做什麼都是好的。

兩位師兄再無贅言,便迅疾幻身飛遠。

“哎,師兄!那個七……”

錦辰突然意識到自己根本不知道七曲宮之所在,張嘴時兩位師兄早已消失在天邊了。

現下隻剩他低頭看看手中抱著的一摞卷冊,不禁怪自己剛剛隻顧急人之所急,根本沒過腦子,這下為難了吧。

管他呢,反正鼻子底下長著嘴,一路相問著,總是能找到的。

果然,未及出了明堂,他就遇到了一位還算和善的仙生耐著性子為他指路。

看來他今日還真是處處走運呢。

頂著越升越高的大太陽,錦辰一路尋著那位仙生指引的路徑過來,似是已經看到了懸在遠處的七曲宮。

眼見著仙邸近在眼前,卻不想,臨近處一道倒懸天河橫亙而現,攔住了去路。

這可難不住錦辰,他本就是一條錦鯉啊,幻了真身一頭紮進水裡何其容易。

但念著手中捧著的厚厚卷冊,不得不令他有些遲疑。

這些可是要呈給文昌帝君的教習錄,若是隨他一起入水,難免沾染水氣,那裡麵的字跡不就洇花了嗎。

想來想去,確是不敢貿然遊過去,那就隻有禦劍飛過去了。

錦辰選了一段徑流還算平緩的河麵,默默給自己打了打氣,果斷幻出劍來,把手中的卷冊緊緊抱在胸前,忐忑地踏劍運靈。

一麵緊盯著腳底的劍,一麵顫顫巍巍地控製著身體,趁此際仙靈充沛,連忙趨劍飛向對岸。

歪歪斜斜淩波禦劍的錦辰不知,就在廣闊天河的對岸,正有一人臨波而立,望著雲嵐薄霧茫茫河水,憂思難已——這個人,正是天後娘娘昭融。

觸景生情,天後永遠忘不了當年自己在河水中醒來時的情景,那撕心的痛楚,是她永遠無法釋懷的夢魘。一滴熱淚從眼角滑落,落地成珠。

她卻連看都沒有看一眼掉落在地的那顆晶瑩珍珠,隨手衝出一點仙靈擊得粉碎,混在天河岸邊的泥土裡,再無痕跡。

淚落成珠本就是她人魚皇族的異稟,不足為道,但令她無法容忍的卻是自己的脆弱。

千年來,她一直想要從那段痛苦的回憶中走出來,卻又忍不住一次次追憶和自責,更無法抑製地放縱自己在幻境中沉淪。

這種自我折磨像是一種宿命,更似一種癮疾,在每一個暗夜裡如鬼魅般糾纏著她,已經快要令她窒息了。

今日她特地屏退侍從,獨自來到天河岸邊,就是要與過往做個了斷。

那夜夜的噩夢她雖逃不掉,但那虛無的幻海泫聽已被她死死封住。

她自知那些用淨葉玄荒鈴和碧遊床造出來的假象皆是虛妄,既無法撫慰自己的傷痛,亦不能改變曾經的悲劇。

如今六界時局變化莫測,天宮內外危機四伏,她既為天地統禦之尊,必須打起萬分精神,再不能放任更不能允許自己沉淪在悲痛和懦弱之中了。

這般思量著,天後從懷裡小心取出一枚魚兒玉佩,這是天帝臨入上清之時專意留下的,送給他們未出世孩子的禮物。

一條七彩小魚雕琢得精巧可愛,栩栩如生。天後將這枚玉佩緊緊捂在心口,再一次止不住淚水決堤。

“我兒啊,這一世娘親沒能帶你來這世間看一眼,下輩子若有緣,為娘一定不會再食言!”

天後望著濤濤河水,心碎難忍,眼裡噙滿淚水,自是剜心剔骨千萬般不舍。

天後將玉佩攥在手心,脫離心口高高舉起懸在河麵之上,隻要她稍一鬆手,便會墜入河水之中。

她的手臂懸了好久,顫抖著遲遲不舍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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