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您這話說的。”談驍開了免提,手機放在桌子上,仔細端詳著這把吉他,看看其他地方有沒有破損:“比我小兩歲哪兒跟我同齡了,您怎麼說話前言不搭後語的。”
“你彆給我扯皮,你就說明天你去不去。”
談驍想都不想,直接拒絕:“不去。”
殷舒榮又是一噎,也懶得再跟他兜圈子:“不去也得去,你沒有說不的權利。”
談驍懟得不客氣:“那您還假模假式地問我乾什麼。”
跟談驍硬碰硬,殷舒榮遲早得被這個逆子給氣死。
她緩緩深呼了一口氣,語重心長道:“就是去陪人家小姑娘逛一逛,多交個朋友嘛。”
“媽您成媒婆了?”談驍不吃這一套,戳破挑明道:“這不就是變相的相親?”
殷舒榮:“……”
好好說不了一句話!
“就是相親又怎麼了?”殷舒榮說:“你都快三十了,彆說女朋友,戀愛你都沒談過一次?我這個當媽的能不著急?”
“我今年才二十六,沒到三十。”談驍嘴巴不饒人:“媽您要不會算數就彆算了。”
殷舒榮這次沒有再跟他嗆,沉默了幾秒鐘,試探性地問道:“兒子,你跟媽說實話,你是不是不喜歡女孩子?”
“?”
談驍正要把吉他放到架子上,聞言動作猛地一頓,有點不可置信的看向手機。
沒有得到談驍的回複,殷舒榮覺得自己猜對了,心已經涼了一半,不過很快她又反應過來。
沒關係,兒子長大了,做什麼事情喜歡什麼人他心裡都有數,而且他們也不是什麼封建的家庭和父母,隻要真心喜歡,不拘泥於性彆。
雖然現在社會在逐步開放,但是同性戀還是不是主流,不接受的人占大多數,怕談驍心裡有負擔,殷舒榮出聲安慰:“沒事兒啊兒子,隻要你喜歡,男孩女孩我們都不在意的。”
“……”
殷舒榮還要在說什麼,聽筒裡“嗶”的一聲,緊接著是嘟嘟的忙音,然後徹底掛斷。
這是惱羞成怒了?
殷舒榮愈發肯定自己的猜測。
她剛剛措辭沒什麼沒問題吧?
正糾結著是不是傷害到了兒子的麵子,又是“叮”的一聲,談驍發給她的微信消息。
簡短到不行的兩個字——
【談:地址。】
-
翌日一早,天剛蒙蒙亮,談驍就睜開了眼。
托自己親媽的福,她那一句“隻要你喜歡,男孩女孩我們都不在意的”成功讓他失眠一整晚。
他壓根就沒打算去跟那什麼的李阿姨還是張阿姨的女兒見麵,但是昨晚那個情況,他如果不去,估計他媽就給他釘上一個喜歡男生的標簽了。
這可不行。
約定時間是九點,在市中心的一家咖啡店,現在才五點左右,還早,談驍翻了個身,被子拉過頭頂,準備睡個回籠覺。
從他家到市中心,開車十分鐘,八點二十鬨鐘響起來,他不緊不慢地起床,洗漱完隨便找了身衣服穿,就出門了。
雖然不待見相親這件事,但是該有的禮貌不能差,總不能讓人家女孩子等自己一個大男人,談驍提前十分鐘到達指定地點,什麼都沒點,等對方來了再說。
座位緊挨著落地窗,日頭越升越高,熱意通過玻璃照射在木桌上,咖啡廳裡開著空調,放著悠揚的歌曲。
談驍人高腿長的坐在一側,姿態懶散,但是肩身卻依舊挺拔,哪怕沒有任何打扮,容貌到氣質也是一等一的出挑。
咖啡廳裡的幾個服務員偷偷看了他好幾回,你推我搡的想過來要個聯係方式,好不容易推舉出一個大膽的,才走出兩步,聚集在收銀台後方的眾人便看見一個身材高挑的女人朝談驍那邊走了過去。
大概交談了一兩句,女人坐到了談驍對麵。
眾人大失所望,又一副情理之中的模樣。
“啊,有女朋友了啊。”
“他這種長相,沒有女朋友才奇怪吧。”
“確實,但是看著像沒有長期女朋友的樣子。”
帥哥難得一遇,結果個個都名草有主,幾個服務員憤憤罵了幾句老天不公,然後去個忙各的。
落地窗邊,女人在談驍對麵坐下,先做了個自我介紹:“你好,我叫趙今月,今朝的今,月亮的月。”
趙今月是典型的北方長相,知性大氣,一頭長卷發給她增添了一絲恰到好處的嫵媚。
漂亮是漂亮,但很可惜,不是談驍喜歡的類型。
既然選擇過來,談驍便不會落人麵子,說到底都是被雙方家長安排過來,趙今月沒有錯,他的不滿意也不應該發泄給一個姑娘。
“談驍。”他也客客氣氣地回道:“談論的談,驍騎的驍。”
“我知道。”趙今月笑起來:“小時候我們還一起玩過,看樣子你應該不記得了。”
談驍順著她的話認真想了想:“確實沒什麼印象。”
本就是挑起個話頭,拉緊一下距離,讓彼此不再那麼尷尬生疏,談驍沒想起來,趙今月也不失望。
談驍招來服務生,把菜單遞給趙今月:“不知道你愛喝什麼,我就沒點。”
“一杯拿鐵,不加糖。”趙今月不扭捏,點完之後看向談驍:“你呢?”
“檸檬汁吧。”談驍不喜歡喝咖啡,他嫌苦。
等待咖啡端上來的間隙,趙今月跟談驍閒聊:“你應該是被逼著來見麵的吧?”
談驍點頭,坦然承認道:“再不來,我媽都該認為我喜歡男人了。”
趙今月其實沒想到這個原因,驚訝的愣了愣:“我媽說你一次戀愛都沒談過,原來是真的啊。”
談驍再次點頭。
雖然沒有什麼處男情節,但是談驍這一點確實是個加分項,無論什麼情況,“第一個”或者“第一次”總是會令人格外難忘。
談驍小時候就長得很好看,幼兒園裡的女生大部分都很喜歡他,偷偷往他書包裡塞零食。
趙今月也不例外。
她出生起臉上有一塊褐色的胎記,麵積不算小,覆蓋了整隻左眼,小孩子們童言無忌,給她取了個外號叫獨眼龍,也都不願意跟她玩,覺得她是怪物。
有次她被人追著喊這個綽號,她一個人孤立無援,能做的隻有哭,眼淚馬上要掉下來,一個空水瓶砸到她和另一群人中間,伴隨著一道不耐煩又嚴厲的聲音:“以多欺少,還是欺負一個女生,你們不害臊?”
談驍算是孩子王,其他人一看是他,氣焰都收斂了不少,但還是有人出言嫌棄趙今月:“她是怪物,跟我們都不一樣。”
談驍冷嗤一聲:“就是一塊胎記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你們的長在身上她長在臉上,有什麼區彆?”
他站到趙今月旁邊,指著對麵其中一個男生:“你胎記不就在長屁股上了,還是豬頭形狀的,所以每次課間上廁所都避開我們,你自己都很在意這一點現在卻來嘲笑一個女生。”
男生臉立刻變得通紅,捂著屁股跑走,其他人注意力也跟著轉移,都去好奇他的胎記究竟是怎麼長成的豬頭形狀。
等人都離開,談驍掏出一包紙巾遞給趙今月,他很頭疼女生哭,談慕笙每次一哭就意味著他要遭殃,所以安慰趙今月時候的語氣也不怎麼好:“你彆哭了,下次遇到這種事情就罵回去,你越軟弱他們越來勁。”
趙今月垂著頭,不動,談驍就把紙巾拆開抽出一張塞到她手裡:“擦擦吧,我媽說了,女生的臉最嬌氣了,現在風大,一會兒吹糙了就不好了。”
趙今月這才有所行動,她垂著腦袋,到底是年紀小,還悲傷著也沒能按耐住好奇,小聲問談驍:“他的胎記真是的豬嗎?”
“不是啊。”談驍無所謂地擺了擺手:“我瞎編的。”
時隔多年再見麵,談驍給她的感覺隻有更加驚豔。
“不如你跟我試試?”趙今月故作雲淡風輕:“正好替你澄清謠言,打消阿姨的顧慮。”
雖然談驍一次戀愛經驗都沒有,但是他在感情方麵的敏感程度不亞於音樂。
趙今月這句話一出來,他便察覺到有問題。
不動聲色地打量兩眼趙今月,他勾唇,禮節性笑笑:“不用,我有女朋友,隻不過暫時不想告訴家裡。”
他們這一桌座位和門在同一側,談驍坐的位置能正眼看到門口。
咖啡廳門口懸掛著一個風鈴,人進人出,風鈴發出悅耳清脆的響聲。
一個穿著白色T恤,牛仔半身裙,紮著丸子頭的姑娘推門走進來,懷裡抱著一個平板。
談驍站起來,清楚地叫出對方的名字:“阮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