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知楨聽到後半句話更加煩躁,他拿起平板就往外走,隻留下老父親留在原地苦苦思索。
等門被重重關上,季昀忽然靈光一閃,連忙打電話給妻子,“綿綿,兒子好像吃醋了!”
“吃醋?”阮綿一邊享受著SPA,一邊莫名其妙,“吃誰的醋?”
“當然是我的啊!”季昀理所當然道:“你不知道啊,我剛說要認呦呦當乾女兒,給他認個妹妹,他立刻冷臉走了。”
“這不是吃醋是什麼?不是跟那些不想父母生一胎的孩子一模一樣嗎?”
末了,他還不忘美滋滋地總結,“想不到咱兒子表麵冷漠,其實還是很在乎我的嘛。”
阮綿:“……”
她果斷地掛了電話,小姐妹見狀好奇地看過來,“怎麼了?”
“沒事,”阮綿仰著頭繼續享受服務,“我家那口子定時抽風,老一病犯了。”
老一病?
小姐妹一頭霧水,忽然想起什麼,“對了阮綿,你是不是認識呦呦啊?我記得看過你們跟她的合照?”
“認識,”阮綿理所當然地點了點頭,偏頭,“我未來兒媳,怎麼了?”
剛想為自己小兒子爭取一下的小姐妹:“……”
“沒事了,你繼續,你繼續。”
她訕訕地躺下來,越想越不對勁。
瞧瞧人家兒子,再瞧瞧自家那幾個,怎麼就這麼不爭氣呢!
大兒子都快三十了,都還沒找著對象!
小姐妹打定主意回去就催相親,誓要從大兒子開始,把幾個孩子全都“嫁”出去,另一頭,張勇猛地打了個噴嚏。
“怎麼了張哥?”
張勇渾不在意地搖搖頭,緊張地盯著電腦屏幕,隨意道:“估計是我媽又在念叨我了。”
電腦恰在這時卡了一下,張勇連忙一個刷新——
他懷疑自己眼花了,使勁揉了揉眼,還沒等重新聚焦,網吧裡忽然響起一道超級大聲的喊叫,
“超過了!超過了!”
這句話仿佛是一個號角,瞬間門,四麵八方傳來相應,“真的嗎?真的超過了?!”
“真的真的!我親眼看到的!啊啊啊我現在激動得恨不得出去跑幾圈!”
“臥槽臥槽臥槽!啊啊啊華國的奇跡!第一次啊!終於啊嗚嗚嗚嗚嗚!”
此起彼伏的尖叫聲哭喊聲響起,就連張勇都眼睛一熱,他正打算也站起來大吼一聲,忽然被旁邊桌的人碰了碰,“兄弟,他們這是怎麼了?哪個電競團隊贏了嗎?最近好像也沒啥賽事啊?”
張勇跟同伴相視而笑,對著那人,“哥們,這次不是哪個電競團隊。”
“是華國科研界,終於能正名了。”
華國科研界從來不是隻會模仿、複製,華國科研從來沒有後繼無人。
在堂堂正正的勝利麵前,過往的所有非議、爭執、質疑,都會自覺地,
煙消雲散。
*
【叮——檢測到宿主已達成亞洲榜第一成就,現在發放獎勵,請問是否立刻使用?】
【否。】
在老婦人哭著與老爺子在“海灘”上相擁的同時,沈呦呦的票數終於超過了原本的第一名,穩穩地站在了榜首。
直播間門開始統一刷【恭迎奶神登基】,雖然中一,然而齊刷刷看過去,卻分外震撼人心。
當然,這一切,沈呦呦尚不知情,她眨巴眨巴著眼睛,困惑地看向兩位老人,‘所以爺爺奶奶,你們的願望是什麼呀?’
兩位老人相視一笑,同時伸出手,比劃道:‘我的願望,就是他/她能幸福。’
‘你們都實現的很好,’老婦人繼續道:‘謝謝你們,這段時間門我們的確非常幸福。’
‘而且,我們一定會一直幸福下去的。’
新鮮出爐的全家福被掛在了牆壁中央,照片上,老爺爺和老奶奶互相依偎著,在餘暉下,相視一笑。
這是最美好的愛情。
在離開前,沈呦呦特意讓老爺爺出來,悄悄地塞了什麼給他。
“爺爺,”小姑娘避開鏡頭,低聲道:“這是我特地找醫生定製的潤喉糖,適用於長期不說話導致的嗓子乾啞。”
“你怎麼知……”老爺爺倏地睜大眼睛,聲音沙啞得像是劃破的玻璃。
“真正有殘障的人,麵對事物的反應是不一樣的哦,”沈呦呦指了指耳朵,神秘地眨眨眼,“是於羽姐姐告訴我的,她經常跟孤兒院的殘障孩子們相處。”
“而且您其實也並不害怕車吧?”
老爺爺沉默了,他苦笑著,“我演了幾十年,沒想到竟然還是被你們發現了。”
“可以告訴我……為什麼嗎?”沈呦呦見老爺爺看過來,連忙擺擺手,“不想說也沒關係,我隻是有點好奇。”
“是什麼,能讓您扮演這麼多年呢?”
“說出來也好,”老爺爺從兜裡,掏出個殘破的小本子,“原本我以為這個秘密,要帶到土裡去了。”
“那個小孩是不是會畫畫?如果可以的話,我想拜托你們,把這個故事畫出來。在我死後,埋在我的骨灰盒旁。”
老爺爺顫巍巍地笑了,“我們沒有子女,我總想著,能在這個世界上,留下一點她的痕跡。”
銀發閃爍著燦燦的光,沈呦呦像是接過了什麼至寶,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小心翼翼地護在懷中。
等他們告彆,關了直播間門,上了車,沈年好奇道:“你剛剛給了於羽什麼?神神秘秘的。”
“這是一個秘密。”沈呦呦伸出一個食指搖了搖,腦中忽然浮現出一個想法,“爸爸,我們也去拍一張全家福吧?”
“哈?”沈年身子一僵,迷惑,“你怎麼想一出是一出的?兩個人算什麼全家福?”
“去嘛去嘛!”沈呦呦撒嬌道:“帶上保姆奶奶!就去上次那個叔叔那裡,或者去公園,求求你啦爸爸!”
沈年拗不過她,隻得接了保姆奶奶後將車往公園開,一路開一路絞儘腦汁,本來想以沒有設備為由拒絕掉,結果好巧不巧,上次他落下的攝影設備就放在龔章的後備廂。
沈年:“……可是也沒人幫我們拍啊?”
沈呦呦四處掃了眼,忽然眼睛一亮,朝著湖邊正舉著攝影機的一群學生跑去,“哥哥姐姐,可以拜托你們。”
她雙手放到胸前,“幫我和爸爸和奶奶拍一張全家福嗎?”
學生們好奇地看過來,眼睛一亮,“這不是呦呦嗎!真人果然也好可愛!”
“啊年哥,又見麵啦!其實上次我們是想要呦呦的簽名啦,不過你的簽名也簽的挺不錯的!”
沈年:“……”
所以你們這群攝影係的學生怎麼天天都在這個破公園裡拍寫真啊喂!
最後,沈年隻能“不情不願”地加入了這場全家福拍攝,“被迫”拍了一張又一張,甚至還有跟學生們的大合照,一直拍到晚霞落下,可以說是把前半輩子沒拍的合照一次性補全了。
“年哥,等合照洗出來一定要發給我們啊!”
精疲力儘的沈年隨意揮了揮手,敷衍地回應著這群學生們,看著前麵蹦蹦跳跳的沈呦呦,感慨,自己果然還是老了。
保姆奶奶慢悠悠地在後麵跟著,忽然笑道:“終於放下過去了?”
沈年一僵,嘴硬,“您說什麼?我聽不到。”
“少裝了,都快三十的人了,”保姆奶奶輕歎一聲,望向正駐足興奮地看著魚的沈呦呦,“你也該走出來了。”
“以前的事,是你爸媽做得不對,不是你的錯。”
沈年沉默了好一會,“……我知道。”
他笑著,卻像是在哭,“我怎麼可能會有錯呢?”
他從來沒有拍過全家福。
印象中唯一一次拍全家福,他高興得一晚上沒睡好,卻隻得到了父母的雙雙爽約。
等到後麵,他們終於去拍全家福了。
卻是跟他們各自的家人。
無論哪張照片裡,都沒有沈年。
“這次的照片裡總算有我了,”沈年拍拍攝影機,笑著,有些得意,“而且每一張都有我。”
“李媽,我有家了。您也有家了。”
……
李媽悄悄地把頭偏過去,揩掉了眼角的淚。
*
當沈呦呦和沈年拍全家福的時候,網上的風波尚未停止。
雖然排行榜已經鎖票,但事情還沒有完全解決,這次衝鋒的是被壓抑已久的群眾,他們一路高歌勇進,瘋狂艾特官博。
【@擎天大豬】:@中央日報@華國青年團@華國新聞,還不快出來管管!之前那風氣都成什麼樣了!
【@呦呦的垂耳兔】:@天才集訓營,很難不懷疑是有心人,號沒了我也要說,呦呦到底動了誰的蛋糕?何至於這樣來弄一個小孩?
【@呦呦寶貝是我的】:隻有我注意到呦呦和沈年來的時候眼眶都紅紅的嗎?所以呦呦是真的失蹤了?不會是被綁架了吧?官博能不能出來說句話啊?
【@全網認證唯一呦粉】:天啊,我一想到呦呦可能有危險我就揪心,她現在稱得上國寶級小天才了吧?@中央日報,出來說話!
……
水軍這次是徹底不敢出來說話,全都寂靜無聲,生怕被抓典型,然而饒是這樣,也抵不住火眼金睛的福爾摩斯網友們。
【@吃瓜人】:我總覺得這一幕似曾相識,沈年當初是不是也經曆過這一遭啊?有知情人出來說說背後到底是怎麼回事嗎?
【@前線瓜農】:本來我不想出來的,這次實在忍不住了,小道消息,沈年那個前隊友,陳現,金主姓G。
【@迷茫的猹】:G?龔?庚?……還是顧?@陳現 這位哥能不能出來揭秘一下啊?滿足一下吃瓜群眾嘛!
……
陰暗的出租屋內,醉生夢死的陳現迷迷糊糊被手機的震動聲吵醒。
他煩躁地踢了腳腳邊落的酒瓶,胡子拉碴,閉著眼不耐煩道:“誰啊?”
無人回應。
他更加煩躁,翻了個身,然而手機的震動聲還未停止,他猛地踢了一腳牆壁,遭至對麵的一陣怒罵。
怒罵聲徹底將陳現最後一點睡意全部打散,他抓了抓頭,將抓下來的小蟲隨意彈掉,打開了手機。
昏暗的燈光照在那張浮腫的臉上,滿是紅血絲的眼睛凸出,陳現一個翻身坐了起來,眼底滿是興奮的狂喜。
“賤人!你也有今天!”
*
等顧姝轉醒的時候,發現自己在病房裡。
母親躺在床邊,很顯然剛剛在睡過去,臉上還帶著淚痕,梳得一絲不苟的頭發露出幾根銀色的雜毛。
顧姝忽而感到一陣心酸,她小心地將手抽出來,打開手機。
——十個未接來電。
顧姝心中一喜,連忙打了回去,等一接通就迫不及待地小聲道:“喂,賀赫,我已經沒事了,你彆擔……”
“顧姝,以後我們不要聯係了。”
冰冷的一句話頓時讓顧姝的笑意凝固在臉上,她隻覺得一股難以抑製的驚懼從心底湧了上來,讓她甚至無法再控製音量,“賀赫,你怎麼了?是生我的氣了嗎?我、我不是故意掛你電話的,我那天不知道是怎麼了……你不是說永遠不會拋棄我的嗎……我……”
“你自己去看看微博吧,”賀赫冷冷道,語氣裡帶著深深的失望,“現在網上都在猜你跟我的關係,覺得你是我安排的。你有沒有想過,萬一影響了天均的事,你讓我怎麼跟股東會交代?”
“顧姝,我以為你是愛我的。沒想到你這麼自私。”
電話被毫不留情地掛斷,顧姝愣愣地坐在那裡,一滴淚順著眼角流下。
還沒等她回過神來,一個枕頭忽然迎麵打來,瞬間門把她所有情緒全部打散,她狼狽地接住,“媽!你乾什麼!”
“你還問我乾什麼!”老太太冷笑一聲,眼裡含著淚,“你是不是又跟那個賀赫聯係了?!”
“媽,我……”
“我告訴你,我已經幫你買好了國外的機票!”老太太直接打斷,“你明天就給我出國,隻要我活著一天,你就彆想再跟那個姓賀的再在一起!”
老太太說完,甩門就走,隻留下顧姝一個人呆呆地坐在病房裡。
按理說,被父母這樣強行棒打鴛鴦,應該感到憤怒或者難過才對。
但顧姝此刻心中不僅不難受,反而有點淡淡的、即將解脫的竊喜。
唯一讓她有點放不下的……
顧姝拿起手機,打開相冊,翻到其中一張截屏,溫柔地、小心地撫摸著照片上的小姑娘。
一股難以抑製的悲傷從她心底湧起,讓她很想大哭一頓,又舍不得將視線從照片上移開。
但她知道,她沒有資格再去見沈呦呦。
無論是以前對她造成的傷害,還是今天……
她已經徹底,失去了成為她媽媽的可能。
悶悶的哭泣聲在病房裡響起,越來越響,路過的小護士好奇,“這病房裡住的誰啊?哭得這麼傷心。”
“還能是誰,”護士長鄙夷地望向那個病房,“就是今天曝出來的,想綁架我們呦呦的那個。”
“她就是呦呦的生母啊。”小護士咋舌,“看不出來,可真夠狠心的。”
“豈止啊,”護士長越想越氣,故意揚聲道:“還在這裝什麼慈母呢?後悔了吧?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這句話同樣適用於顧姝請的水軍們。
他們此時聯係不上雇主,隻能看著自己養的號瘋狂被封,一邊跳腳一邊唾罵,看到陳現突然冒出來爆料,更是恨不得罵他祖宗十八代。
“這人有病吧,現在還來添把火?他真以為他能討著什麼好處?”
“是顧姐當時對他太趕儘殺絕了,說給他一筆安撫金,結果沒幫他付違約金,他老早就沒錢了,現在當起了牛郎,這種人可不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這算什麼事啊,我辛苦養了幾年的號,一夜之間門,全沒了。”
“哪止啊,我聽說上麵要弄什麼‘晴朗運動’,你還是快點斷臂求生吧,我是這次之後再也不乾這行了。”
兩大水軍頭頭紛紛哀嚎環境不好,互相抱怨一通,剛掛斷電話,正打算遣散部分團隊,忽然聽到敲門的聲音。
“誰啊?”
沒有回應。
水軍頭頭困惑地站起身,打開門。
“警察,”警官證忽地一下出現在眼前,嚇得他立刻舉起雙手,“聽說你造謠國寶?帶下去。”
“冤枉啊警官!”水軍頭頭立馬認慫,“我哪敢造謠國寶?我最多就在娛樂圈混混!”
警官笑了,示意手下,“給他看看,讓他死個明白。”
另一位女警察也憋笑,打開微博,點開熱搜第一。
【@中央日報v】#沈呦呦國寶級天才#網絡並非法外之地,不容肆意妄為。造謠這些為國爭光的英雄們,尤其是如同沈呦呦這般的國寶級天才,無異於是在挑釁整個華國科研界!必須嚴懲不貸!
底下熱評:
【@華科院朱老頭v】:同意!
【@京大於隸v】:沈呦呦雖然性格調皮,但確實是個頗有實力的孩子。網上有些言論說得實在過分。
【@衛航v】:我才不在幾天,就有人敢造謠我們呦呦了?
官方認證,國寶級天才。大佬雲集,力挺沈呦呦。
同一時間門,不同地點,兩個水軍頭頭幾乎同時麵如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