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會兒,她喘勻氣看向白歌,虛弱的笑了一下:“我這身子著實不太好,沒嚇著妹妹吧。”
白歌看著她抿了抿唇,還是關切的問了一句:“大姐姐怎麼忽然一下病得這麼重了,大夫怎麼說?”
戚白玉剛想說話,卻又忍不住咳嗽起來。
一旁雲香幫她拍著後背,替她回答道:“大夫說夫人前些日子受了涼,又思慮過度,寒氣侵體排不出才會這樣的。”
白歌皺眉聽著,心裡覺得戚白玉這身體底子確是差了些,難怪與謝塵成婚數年也沒要上子嗣。
戚白玉止住咳嗽,換了換,柔柔笑道:“妹妹既然來了,就多坐一會兒吧,這謝府冷清的很,我也沒有旁的親人,有你在這陪陪我,多少能讓我有些安慰。”
白歌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沒有拒絕。
戚白玉讓雲香去書架上隨便取一本佛經來,讓白歌念給她打發時間。
白歌接過雲香手中的經書一看,竟是佛教經典《百喻經》,主要都是些傳揚佛教精神的故事。
她也沒推辭,便從中隨意選了一篇念了起來。
白歌念的第一篇故事,便是《殺商主祀天喻》。
故事講的是有一群商人想要到大海尋寶,便找了一位領路人帶路,可中途路過一座天祠,需要活人祭祀才能通過,商人們商量後便將領路的向導祭祀給了天神,可卻發現向導死後再也辨不清方向,最後全部窮困死儘。
白歌的聲音輕輕柔柔,帶著一點江南特有的甜軟腔調,可在戚白玉聽來,卻是心中發涼背生寒意,她也不知白歌是不是反應過來了什麼,有意挑了這樣一個喻指恩將仇報的故事來念給自己聽。
念完一個故事,書頁翻過的“沙沙”聲響起,白歌又開始念起了下一個,這次是《寶篋鏡喻》。
大概講的從前有一個很窮的人,欠了很多的債,無力償還,隻得逃走。一日,他逃到了荒涼的田野裡,看見一隻箱子,打開一看裡麵都是寶貝,但有一麵鏡子蓋在上麵。正當他想取那些珍寶時,卻被鏡子中的自己嚇得縮回了手。
戚白玉閉著眼睛,聲音鑽入耳中卻令她更加不安,不斷思考著白歌講這個故事的目的。
她是諷刺自己心中有鬼,所有才會見到她嚇得不斷咳嗽,如驚弓之鳥嗎?
接下來,白歌又念了《駝甕俱失喻》、《入海取沉香喻》、《債半錢喻》
躺在床上的戚白玉卻覺得渾身難受,白歌念得每一個故事她都覺得像是可以喻指什麼,在隱晦的諷刺著自己。
沒多時,她的額頭上就沁出了汗珠來。
“大姐姐這是怎麼了,怎麼出了這麼多汗,是不是哪不舒服。”
白歌放下書,見戚白玉臉色越發難看,唇色也透著青,忍不住問道。
戚白玉強笑了道:“沒事兒,就是這病症鬨得頭疼,我躺著一會兒就好了,你接著念吧。”
白歌蹙了蹙眉,也沒說什麼,又翻開一篇故事念了起來。
夕陽漸落,屋裡頓時昏暗下來,下人們掌了燈,便退了下去。
白歌念了好一會兒的佛經,也覺得有些累了,正準備和戚白玉告辭回去,便聽見門外丫鬟進來道:“夫人,三爺來看您了。”
戚白玉怔了一下,瞬間眼眸亮了起來,聲音裡帶著驚喜,剛要說話卻瞥了坐在床邊的白歌一眼。
白歌也不想同時麵對這夫妻兩個,那場麵肯定讓她無比難堪,又不想現在出去和謝塵撞個正著,便隻好放下書道:“我有些累了,能否借姐姐的碧紗櫥休息會兒。”
謝塵好不容易來看自己一次,戚白玉也不想讓白歌杵在邊上礙眼,自然欣然同意。
白歌起身穿過屏風後麵的欄杆罩,進了裡側的碧紗櫥中,估計謝塵也不會待太久,畢竟這會兒天色已晚,戚白玉又是個病人,自然是要早點休息的。
她前腳剛進去,緊接著下人們問安的聲音便齊齊響起。
門外走進來的男人似乎是剛剛從吏部回來,尚未來得及換下的一襲朱紅色的官袍,胸前象征著品階的孔雀紋樣精致繁複。
他身姿高挑瘦削,肩寬腿長,極白的膚色讓他即使著朱紅色也並未顯得俗氣,反倒多出幾許威嚴尊貴,這製式的官服也能叫他穿出格外出眾的風儀來,
戚白玉癡癡的望著謝塵走進來,自成婚後她再未見謝塵穿過這樣鮮豔的紅色,謝塵刻意冷淡她,因此兩人便是同住謝府也見得很少,見也多是在謝老夫人那,或是年節時分,謝塵穿著官服的時候她是從來見不到的。
她一顆心再次跳的極快,仿佛回到了靖安三十年那場瓊林宴上,十七歲的少年探花郎著一身緋色朝服坐於眾人中央,俊美清冷的似九天仙人,無比耀眼,讓十六歲的戚白玉一見傾心,便是傾儘所有也要得到他。
隻是謝塵卻全然沒有注意她充滿愛戀的眼神,視線在房間中快速掃了一圈並沒有找到想要找的人,接著目光停留在戚白玉床邊的繡墩前的一卷書上。
他走到繡墩上坐下,將書翻過來,見了上麵《百喻經》幾個字,不免看了戚白玉一眼,淡笑道。
“夫人好興致,病成這樣還要聆聽佛音啊。”
戚白玉滿腔愛意被他諷刺的冷言一出,頓時刺的她心口疼,忍不住咳了兩聲。
可她卻還是忍不住道:“三爺怎的衣裳都沒換就過來了?”
謝塵將書放到一邊,轉身從桌上倒了杯茶,借著轉身的功夫視線落在璀璨斑斕的雲母屏風上,唇角輕輕翹起。
他茶盞遞給戚白玉,“今日事忙,回來的晚些,便沒來得及。”
戚白玉是頭一次見謝塵給自己倒茶,隻覺不勝欣喜,雖然茶水已經冷透,卻還是邊喝邊與謝塵說話。
謝塵敷衍著應付了她幾句,正有些不耐,便有丫鬟便端了湯藥進來。
看著丫鬟服侍戚白玉喝了藥,便道:“病了就應該多休息養神,把藥喝了就睡吧,我看著你睡。”
“嗯,好。”
戚白玉難得見謝塵這麼溫和的一麵,心中喜不自勝,雖也睡不著,可還是將丫鬟都遣了出去,然後聽話的躺下蓋上錦被,閉上了眼睛。
屋中頓時安靜了下來。
‘沒想到這人還算有兩分良心,知道來探病。’
白歌坐在碧紗櫥裡,聽著兩人對話,心中嘲諷一聲,隻盼著謝塵看戚白玉睡著了就趕緊離開。
不一會兒,外麵有腳步聲響起,她頓時心中一喜。
可片刻卻又意識到不對,這腳步聲竟是越來越清晰,好似是衝自己的方向來的。
她忽然抬頭,卻見那一襲朱紅色官袍出現在眼前,翠羽縫製的孔雀在燈火下泛出粼粼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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