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chapter111+chapter112(2 / 2)

午夜布拉格 琅儼 11595 字 6個月前

【如果你加入了他們,總有一天你會後悔的。因為你不會認同他們真正的樣子的。那也不是值得你這樣純粹的人墜落的深淵。】

戀人的聲音仿佛又出現在他的耳旁,而隻要他閉上眼睛,他就能看到那個女孩說出這句話時的樣子。於是他閉上眼睛,並默默地在心裡念起那句話。

——【相反,他應該熱情地跳向深淵,在墜落中了解生活的真諦,直至在某個危岩上……摔得粉身碎骨。】

在念到“粉身碎骨”這個詞的時候,綠眼睛的貴族帶著急促的喘息猛地睜開眼睛。

這並不是他即將跳入的深淵。

而是他們日耳曼民族正在墜落的深淵。

第一百一十二章

【尊敬的先生或女士:

您好,我是你們公司的前書記官,弗蘭茨·卡夫卡博士的朋友。如果您能夠看到我寫的這句話,那就說明您也和我有著這樣一位共同的朋友。在前段時間,我得知了弗蘭茨的肺病快速惡化的消息。在某個巧合下,我得知現在有了一種治療這種肺病的新藥,並且通過一些朋友買到了一些這種新藥。可是在弗蘭茨搬去柏林之後,我就同他失去了聯係。現在,我就在柏林,可我卻沒法把這種可能會給他帶來幫助的新藥交給他。這讓我感到非常焦急。如果您知道,或者是能夠通過某個渠道得知他在柏林的住址,請您一定給我寫一封回信!萬分感謝!】

這是林雪涅剛剛寫好的一封信。在她終於決定要把那些用來治療肺結核的,屬於現代的藥交給卡夫卡之後,時間已經又過了一個月了。在這一個月的時間裡,隻要她能有空,她就會去到梅拉尼幫她找到的,卡夫卡在柏林的住所所在的街道,坐到那條街上的一家咖啡館裡,一邊看書,一邊準備自己的畢業論文,然後每過一會兒就抬起頭看看,看看那個讓她感到熟悉的身影是不是就出現眼前了。

可在這麼長的時間裡,她卻一直都沒能等到那位在布拉格的時候即便不去特意尋找都會偶遇數次的老友。

眼見著時間一天天的過去,深知自己的希望已經變得越來越渺茫的林雪涅不禁感到焦慮起來。她甚至還抽空回了一趟2020年的柏林,並再次在屬於她的那個時空找尋和這一時期的卡夫卡有關的線索。可最終她所得到的,卻是和上一次查詢時所得到的結果完全相同的答案。

於是著急得不行的林雪涅終於在又是三周過去之後想起了她或許還能以這種方式在1932年的柏林得到和那位作家有關的消息。

事實上,這已經是一個不得已而為之的,最後的辦法了。

在屬於這個時空的很多年以前,林雪涅不僅知道卡夫卡本人住在哪兒,她同時還知道卡夫卡的父母、最疼愛的小妹妹奧特拉,還有他最好的朋友馬克斯·勃羅德住在哪兒。

可是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們的住址都有過不止一次的變動。而和弗蘭茨·卡夫卡互相遞出了那份告彆信之後,她似乎也失去了和這位德語作家的朋友以及家人通信的需要。即便再見麵時他們似乎已經成為了相互間可以說一說煩惱,道一聲關心的……老友。但她與弗蘭茨·卡夫卡本人的聯係都已經變得很少很少,就更不用說去和這位作家的朋友們通信了。

這也就意味著林雪涅已不可能通過卡夫卡的朋友們以及他最喜歡的小妹妹奧特拉來聯係到他了。

對於現在的林雪涅來說,或許也隻有卡夫卡曾服務過很多年的捷克皇家工傷保險公司是她可以嘗試的線索了。

於是她開始給這家保險公司寫信,而收件人則直接寫上“前書記官卡夫卡博士的朋友”,或是更直白的“寄給任何一位卡夫卡博士的朋友”。

可是她已經寄出三四封信了,但她的努力卻在這些天裡仿佛石沉大海了一樣。有好幾天晚上,她都夢到已經病入膏肓的弗蘭茨·卡夫卡,夢到對方正躺在一個小屋子裡咯血。有時她會被這樣的夢所驚醒。有時,她會在早晨醒來好久之後才突然想起在前一天的晚上她曾夢到過的這些畫麵。

於是她隻能繼續往捷克皇家工傷保險公司寄出那些很可能根本一點用都沒有的信。這似乎也已經成了她現在唯一能做的事了。

在把這封信封好,也在信封上寫好了地址之後,林雪涅帶上信,又拎著三籠實驗用的老鼠走出門去。

她先是去到離這裡最近的郵筒,投遞這份寄往布拉格的信,然後再拐進附近的一個小巷子。

時值深夜,當林雪涅穿上深色的衣服,她手裡拎著的那三籠一籠勾著一籠的老鼠就不會看起來那樣顯眼。而當她走進那個在這種時候很少會有人經過,並且就算偶爾有人經過也不會往裡看一眼的小巷之後,她把三隻籠子裡的兩隻放到了地上,然後拎著一隻籠子,深吸一口氣後讓自己的頭腦中出現很強烈的想要回到2020年的意願。

在過去,她對於兩個時空的把握能力還遠不能讓她做到這一點。她需要先閉上眼睛,然後很用力很用力地想好一會兒,但即便是這樣,她也無法做到在有意識的情況下如此精準地控製。但現在,她可以在不閉上眼睛的時候就讓這一切都出現眼前。

屬於2020年的汽車喇叭聲出現在耳邊,而一邊是深夜,一邊是白晝的奇妙景象也就此出現在了林雪涅的眼前,但她卻顧不著欣賞。並緊張地拎著手裡的小籠子向前走去。

在2020年的這一端,這條林雪涅所站著的小巷顯然已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在新建樓房裡的一家酒吧。

對於一家酒吧來說,現在的時間顯然還太早,因此店裡並沒有什麼客人。隻有一名店員和一名負責烹飪早餐的廚師在那裡守著店。這會讓林雪涅感到很緊張,生怕自己被他們看到。而兩個交疊著的,並不穩定的時空則因為她內心的這份緊張和隱隱的想要逃避的想法而產生進一步的扭曲,這讓屬於1932年的那一部分變得更為強壯,卻也變得不那麼平靜,並且也不那麼穩定了。

當林雪涅看到自己的一個小小的潛意識所導致的情形時,她不得不更努力地用意識控製住自己的眼前,她所能看到的地方。

於是眼前的兩個時空再一次地產生變化。當林雪涅的那雙如同黑夜一般的眼睛再次從失神的狀態重聚起身材,過去與現在這兩個時空就再不是仿佛涇渭分明的,被割開的海水裂縫。它們因為林雪涅的意誌而重疊在了一起。

這是她的“真空地帶”以及“安全走廊”。當這樣的景象出現眼前,那就意味著無論是在“過去”還是“現在”,她都已經安全了。

可是這並不意味著她就可以鬆懈下來了。她還需要集中精神,很努力很努力地控製這一切。但是當林雪涅小心翼翼地維持這一切,向前走去,並在沒有任何人發現的情況走出這家店,並讓時空的漣漪消失在眼前那前的時候,她卻發現自己手裡拎著的那個小籠子裡已經空了!

可她根本不知道籠子是在什麼時候,什麼地方空了的!

那讓林雪涅張了張嘴,卻又不知道現在她應該怎麼辦才好!在經過了大約幾十秒的,強烈的內心掙紮之後,她決定先走回那家在上午還提供早午餐的酒吧,那家開在2020年的柏林的酒吧。去看看老鼠究竟是落在了這裡,還是被留在了屬於過去的那個時空。

於是她咬牙拎著籠子轉身走進店裡,在一張桌子上坐了下來,把菜單在自己的眼前翻開,並開始用眼睛對整間酒吧的地麵進行無形的地毯式搜尋。

或許是因為這間酒吧裡現在僅留著的那一個服務生在前一天的晚上沒有睡好的緣故,他打了一個哈欠並且睡眼惺忪的,顯然並沒有注意到林雪涅。

然後,坐在沙發椅上四處張望著的林雪涅就聽到了小貓的叫聲。這讓她感到眼前一亮!因為如果店裡進了老鼠,那麼作為老鼠的天敵,貓兒一定會是最先發現它的!想到了這一點的林雪涅很快就拎起裝老鼠的籠子,向著貓叫發出的聲音跑過去,接著她看到了兩隻正在和毛線球玩得很是愉快的小黑貓。

在聽到林雪涅的腳步聲之後,長得簡直一模一樣的那兩隻小黑貓還很是警覺地轉頭,並在和林雪涅對視了幾秒鐘之後各自“喵”的一聲叫出來。

很多時候,僅僅是眼前的小動物在幾秒鐘裡的反應就已經足夠人明白很多了!正當林雪涅努力地去理解這些信息的時候,被她隨身帶著的手機響起鈴音!

這可讓林雪涅嚇了一大跳。而在她被這麼嚇到之後,她的第一反應就是連忙跨出幾步,跑出這家酒吧!而她的這一動作也同樣讓店裡的那個明顯還沒睡醒的服務生隻是朝她這裡張望了一眼,並在確定店裡現在沒有來客人之後繼續打起了瞌睡。

而跑出了這家酒吧的林雪涅則在好一陣子手忙腳亂之後拿出了手機,並在看到手機屏幕上的來電顯示人“艾伯赫特甜心”之後,正在“做大事”的林雪涅簡直要雙腳跺地了!在反應過來這個“艾伯赫特甜心”究竟是哪一個艾伯赫特之後,她很快就按掉了這通電話。

可還沒等按掉了電話的林雪涅把這個聯係人的名字改掉,改成“格羅伊茨同學”,“艾伯赫特甜心”就又打來了一個電話!林雪涅再摁掉,他再打來,林雪涅再再摁掉,他就又是奪命連環呼!動作完全就亂了的林雪涅想要把手機關機,卻發現在這種狀態下她的手機居然還就關不了機了!

手裡拿著一個好像剛從火堆裡拿出來的大石頭,卻又不能把它像扔鉛球一樣扔得遠遠的!情急之下林雪涅隻能拎起籠子進行她的“時空遁”。

當黑夜又再次出現眼前,她的手機也就終於安靜了下來,並又進入了關機的狀態。覺得自己簡直都發喘了的林雪涅簡直急喘著蹲了下來。在緩了好一會兒之後,她才想起來她似乎遺漏了什麼很重要的事!

對!就是她的老鼠!她花了好大的力氣才用簡易捕鼠器抓來的老鼠還在那個小巷子裡!!

2020年,

捷克布拉格,

伏爾塔瓦河河畔。

“她的號碼又不在服務區了。”

在電話正在接通中的提示音突然一下跳掉之後,拿著手機眉頭緊鎖的藍眼睛男孩又嘗試了好幾次,可接下去的數次嘗試卻是如同他在過去的幾天裡試著那樣做時所得到的結果——電話公司的提示音告訴他,他所撥打的號碼不在服務區。

於是他轉過頭,看向正坐在河畔長椅上的那個表情十分尷尬的捷克女孩。後者則向他回了一個僵硬的,攤手聳肩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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