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嫌貧愛富的黑月光(3)(2 / 2)

其實換做身體一般的普通人,就得用三角巾吊起來休整七日。

不過烏淳在複位的時候沒有什麼異常表現,他的身體素質應當是遠勝普通人的。

烏淳大致活動了一下之前的患處,手臂肌肉將粗麻衣繃出起伏輪廓來。

他向水鵲證明了活動如常,不鹹不淡地說道:“無礙。”

背著獵弓又上山去了。

他走了沒多久,水鵲坐在院子裡百無聊賴地數主屋邊的細剛竹。

一個農家婦人笑意吟吟地上門來,給水鵲送了三個土雞蛋。

原來她是虎子的母親,村裡人叫她劉大娘子。

她說虎子今日一瞧,腮幫子果然消下去不少,問水鵲能不能再要一片仙人掌。

齊朝槿院落裡的仙人掌種的本就沒有彆的用途,幫襯鄰裡,水鵲拿小刀給她切了兩個頭部帶回去,一片用來敷患處,另一片還能種起來。

他推拒了幾下劉大娘子送來的是三個土雞蛋,但盛情難卻,還是收下了,和雉雞一起放到灶房裡去。

劉大娘子忽然臨走時打聽了他和齊朝槿的關係,水鵲用之前和烏淳說的原原本本又複述給她聽。

劉大娘子卻笑眯眯地說:“好好好,你們兩個俊後生,要好好過日子啊,齊二功名在身,守孝完了還要考科舉的,郎君你的好日子還在後頭呢。”

功名好像不通過遠方表兄弟的關係傳播吧?

水鵲一臉迷茫。

劉大娘子祖籍不是本地的,還要更往南方一些,她們那遠方表親結親的有許多,結親前為掩人耳目,感情好都以這層遠得不能再生疏的親緣關係為托辭。

她以為這兩人也是這樣的關係。

她一回去,青河村才多少人家,浣衣的功夫整個村都傳開了。

……

齊朝槿從長州縣裡回來。

他的畫藝與書法相差無幾,在日市開之前畫了三十把團扇,多是些山水、花鳥、蟠桃的圖樣,貴一些的黑漆嵌螺鈿柄團扇,一柄能賣八十文,便宜些的竹節紋邊團扇,也能賣四十文,均下來一柄六十文,日市開市沒多久,兜售一空。

他的一個書院同窗恰好是這家鋪子的常客,一看街上新鮮團扇就知道是齊朝槿的手筆,還好奇地問他是不是近來缺錢了。

齊朝槿不卑不亢地頷首。

三十柄團扇,鋪子的老板勻下來按每柄十五文的書畫費給他算,今日這樣下來,就賺得了四百五十文錢。

鋪子老板另外送了他一柄竹節紋邊團扇。

用日結的薪俸到隔壁雜貨行買了個竹夫人。

竹夫人,又有人喚之竹奴、竹夾膝,是前朝京城流出來的枕具,長約一米,竹篾編成圓筒狀,中通鏤空,夜裡竹簾半卷,風吹進臥室裡,竹夫人有聚風之效,消暑正合適。

行裡有價格不一的竹夫人,用苦竹編的粗糙些的隻需五十文。

齊朝槿都不必多想一刻,水鵲靠著這樣的竹夾膝睡,第二日必然硌得渾身紅印子。

他挑了水竹編得韌軟細膩的款式,價格卻要翻上四倍。

鋪子的夥計生怕他不買,把水竹夾膝誇得天花亂墜,齊朝槿付了銅錢後,那夥計立刻喜笑顏開。

齊朝槿疑心自己是給他坐地起價了。

蹙著眉從雜貨行離開。

又在街尾的糖水攤上提了碗冰雪冷元子。

青河村同他打招呼的村民見了他揶揄地笑,齊朝槿不明所以。

仔細一聽人家話裡話外的意思是他在院子裡藏了個玉麵小郎君,抱了這麼好的竹夾膝歸家,說不定是留來作聘禮的。

時下確實有以竹夫人放入聘禮之列一同下聘的風尚。

大融朝雖然忌喪期內嫁娶科舉,但並不禁止守孝子女在喪期內談論兒女私情,守孝結束沒多久大辦紅事的也有之,更是被時人讚譽為衝白紅事。

關鍵在於作為流言的主人公,齊朝槿並未思慮過這樣的事。

他分明……是以原本說法中的表哥自居的,沒什麼非同尋常的心思。

水鵲見他回來時麵色不自然,還以為他熱壞了。

接過那碗冰雪冷元子的時候,他還問:“齊郎不吃嗎?”

齊朝槿避開那雙水靈圓鈍的眼睛,“……我不喜甜食。”

他放了東西,到灶房裡去。

“這雞蛋和雉雞……?”他喚院子裡的水鵲。

水鵲和他解釋:“雞蛋是劉大娘子送來的,雉雞是烏淳送的。”

齊朝槿眼眸微眯。

他知道烏淳,是偶然聽村裡人茶餘飯後談論的,青河村那麼點地方,什麼陳芝麻爛穀子的事都能翻來覆去講幾輪。

說是村尾山腳下一個老鰥夫收養的,當初從河裡漂下來,一身疤痕血淋淋,收養那會兒都十歲有餘了,還不知姓誰名甚、來自何方。

老鰥夫請了縣裡的老爺給取名的烏淳,又讓道士給烏淳驅驅邪,花了許多銅錢,當時村裡人都說不值當。

好在烏淳知恩圖報,學了打獵的本事日日上山都能帶些山貨下來,體貼家用。

鰥夫年事已高,沒幾年就去世了,留了間門茅草屋和一身的打獵裝具給這個養子。

烏淳平素不與村裡人來往,草屋也離得遠,風裡來雨裡去地竄山林,村民說他和野人相差無幾。

齊朝槿問:“他怎麼送你一隻雉雞?他今日來過了?”

難怪他看院外的石頭草莖有些泥印子。

水鵲邊嚼小團子,邊道:“他手肘脫位了,來找我幫忙,我幫他按了回去,說是謝禮。”

“嗯。”

齊朝槿不再多疑。

他回來得晚,這個時辰已經不適合燒開水殺雞了,最好還是明早宰殺,這樣能吃兩餐,不至於放一晚上就不新鮮。

傍晚齊朝槿做了香椿芽炒雞蛋,用的就是劉大娘子送來的土雞蛋。

水鵲還記得自己要給男主噓寒問暖。

在木桌上給齊朝槿夾雞蛋,“齊郎辛苦了,我不吃沒關係,你要多吃一些。”

齊朝槿今日沒像前兩日那般冷清著臉,見水鵲給他夾了雞蛋又聽了這些體己話後,他的麵色更加怪異。

他是沒那樣的心思,保不準水鵲不是同樣看待他的呢?

否則為何當初壩子橋熙熙攘攘,水鵲獨獨要跟著他?

齊朝槿搖頭,不作多想,“我不吃,你吃吧。”

剛剛他噓寒問暖一番,似乎是刷動的男主的好感,劇情進度漲了一小截。

水鵲美滋滋地又把他碗裡的雞蛋夾回來。

有那麼一點點蔫壞地和77號說:【唉,我就知道男主不吃的,他昨天的炒肉全讓我吃了,肯定是守孝不願意沾葷腥。】

水鵲埋頭吃:【不要浪費糧食,我幫他吃光。】

……

床上有了個竹夾膝,夜裡小窗簾子半卷,夜風一吹,屋外剛竹簌簌作響,屋裡竹夾膝遍生秋涼。

水鵲喜歡得緊,就貼著兩人中間門的竹夾膝睡。

齊朝槿卻不敢向著他睡。

因著水鵲嫌熱,他昨夜趕工,用之前留作新年縫新衣的一匹細棉布,給水鵲裁剪縫製了兩身無袖夏衣,褲腳也是短一些的。

他若是一翻身,就能在銀色月光底下,瞧見那一身白得要發光的細皮嫩肉。

縫製的時候沒發覺,當下想來那單扣對襟夏衣,扣子繡的位置太低了,鎖骨和胸脯白生生的,睡相差些幾乎都要露出點點粉色。

齊朝槿背對著水鵲,側躺在床上睡不著了。

水鵲卻半夢半醒忽地一拍他手臂,迷迷糊糊地說:“齊郎……有蚊子叮我,你快咬它……”

齊朝槿:“……”

他翻身坐起來,撩開布帳子離開床鋪,摸黑在廳堂的櫥櫃裡找到火繩。

火繩是去年秋采摘了結過籽的艾草、蒿草再編成繩狀的,曬乾了就等今夏用來滅蚊。

一根懸在窗下,一根綁在門邊,點燃,煙細細嫋嫋。

另外半邊涼席一下陷,水鵲知道是齊朝槿躺下了,他睡迷糊了,咕咕噥噥地小聲和對方說:“齊郎,給我扇扇子……你一扇風,蚊子就不敢來叮我了。”

齊朝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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