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語接到高淵見電話的時候,正在機器轟鳴的工地上和工頭說話。
“真不能繼續留下來乾嗎?”
工頭極力挽留,從中午盒飯加一個雞腿上升到每個月多一百塊錢。眼前的女孩子柔柔弱弱的,容顏清麗,在臟亂的工地上搬了半天磚,身上的衣服,連手套縫隙裡都沾滿了灰塵,但依然遮掩不了她過人的美貌。
初初來工地,工頭以為她在開玩笑,這麼漂亮的姑娘來工地搬磚?弱不禁風的樣子,來碰瓷的吧?哦,想當網紅想瘋了。結果人家真是一心一意搬磚,乾起活來,更是一個頂三,不,頂五,成了工頭心目中不可多得的搬磚人才。
溫語撥弄著被磚磨爛了一個手指的手套,搖頭。剛到這個城市讀大學,她一毛錢都沒有,聽人說到工地搬磚工資高,還日結,她便來了。後來,各種兼職,兜兜轉轉,她又再次回到工地搬了三個月的磚。
搬磚這件事,一開始是為金錢,現在,是為情懷。
人生的本質便是如此吧,一切都會回到原點。
溫語安慰留不住她的工頭,“我這個月大學就畢業了,接著讀研究生,可能還會讀博士,等我博士畢業後,我還會再回來的。”
工頭:“回來乾什麼?”
“搬磚啊。”
宇宙的儘頭是搬磚。
工頭用看神經病的眼神看著被旁邊濺起的灰塵嗆了一嘴正往外吐的她,不想再和她說話,扭頭走了。
溫語在他身後喊:“李哥,我下午有事不來了,你先把今天的工錢結給我……”
就在這時,她的手機響了,是高淵見,她目前的男朋友。
他約她見麵。下午三點,市裡一家極為高檔的咖啡館。
溫語同意了,把原本的事情往後推了推,順便在工地上吃了午飯,免費的盒飯,還有工頭多給的一個雞腿。
高淵見和她同屆,家裡有礦,富二代,對她一見鐘情,各種死纏爛打,最後成為了她的男朋友。
一個智障,溫語如此評價。
電話裡,他特意提了下午見麵,他媽媽也在。
以往,智障還戀愛腦的高淵見一天會給她打無數個電話,微信語音和視頻也是一條接一條,但,從上周拍完畢業照以後,他就沒了音訊,冷了下來。
這種情況,要麼是想分手,要麼是憋了大招,準備給她驚喜,比如求婚。
不管哪種情況,為什麼要帶著他媽?大概智障的腦回路和常人永遠不一樣吧,溫語邊啃著雞腿,邊掃了一眼身邊的工友,垂下的眼眸黯淡了一瞬,整整找了四年,還是一點蹤跡都沒有。
心情沉重的她扒拉完一份盒飯,又找李哥要了一份。
工地搬磚就是好,工資高,日結,免費的盒飯還不限量,以後沒事可以再來。
一身灰塵的溫語從工地出來後,走過一無人轉角,下一秒再出現身上的衣服已經露出了本來的麵目,乾乾淨淨的。一襲長裙,勾勒纖腰,烏發紅唇,姿容楚楚,柔弱動人。
嗯,搬磚也要穿裙子,這是她身為小仙女的倔強。
溫語騙了工頭,她大學畢業,是準備回山裡種地的。
她不是凡人,她是小仙女。
天帝讓她來凡間渡情劫,但她卻立誌靠種地成為人間首富。佛係渡劫,強係種地,才是小仙女本色。目前,她來凡間四年了,剛讀完大學學好了知識,做好了種地的前期準備。
她手機搜索了去往約定咖啡館的公交車,找到站台,上了公交。
溫語到的時候,高淵見和他媽媽已經到了。她看了眼時間,兩點五十,不是她遲到。
她不喜歡遲到。
高淵見他媽保養良好,一看就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貴婦人,自視甚高也是,她看向溫語的眼裡滿是挑剔和輕蔑,麵露不屑,對溫語的態度很直白,就是看不上。柔弱的小白花,她打心底討厭。
一切都是拆兒子戀情的典型反派模樣。
溫語顧自坐在他們對麵,熟稔地點了一杯咖啡。彆問,問就是在這裡打過工。
高媽從鼻子裡“哼”了一聲,“一點禮貌也沒有,怪不得我兒子要和你分手。”
哦吼,今天是分手局。
至於說她不禮貌,溫語隻當聽不見,禮貌是互相的,既然彆人不尊重她,她也沒必要對人恭敬。何況,都要分手了,她和她就更沒什麼關係了。看這樣子,根據狗血小說的劇情預測,她就坐等收支票了,不知是不是五百萬,有點期待。
高淵見不高興地叫了一聲“媽”,他今天確實是來找溫語分手的,但是在他的設想裡,是經過一係列煽情言語鋪墊才說分手,而不是由他媽一見麵張口就說出來,並且他要分手的理由非常現實,現實到無可指摘:“溫語,對不起,我們馬上大學畢業要走入社會,談婚論嫁,結婚,不是兩個人的事情,事關兩個家庭。結婚要講求門當戶對,你隻是鄉下的窮丫頭,而我家裡有礦,我們不合適,你配不上我,所以,我們分手吧。”
他滿眼痛心,皺著眉,愧疚又不舍,補了一句:“其實,我是愛你的。”
愛不愛的,溫語更好奇支票的麵額。
高媽很快給了她答案,她從昂貴而精致的手提包裡掏出一張支票,推到她麵前,“這是對你的補償,拿著錢,離我兒子遠遠的,不要再糾纏他!”
溫語拿起支票,上麵是十萬的數值,就這?就這?
她彈了彈支票,紙張上的指尖溫潤白皙,看向高淵見,“分手帶上媽,你是怕我糾纏你?”
平淡的語氣下似是譏諷,高淵見聽出來了,從初次遇見到如今,一直都是他在糾纏溫語,他忙解釋:“不是這樣。”
他帶他媽來,不是怕溫語糾纏他。狗血言情小說和偶像劇裡麵,豪門貴公子和鄉下窮丫頭相愛的時候,永遠都是貴公子的媽拿著支票讓窮丫頭離開。
既然他要和溫語分手了,他媽媽的戲份也得安排上。
十萬塊錢,對他們家來說是小意思,但是對溫語來說,絕對是大數目。是他對不起溫語,感情無法彌補,便用金錢來替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