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跡(2 / 2)

她想了想,道:“可能嗎?”

“不可能。”遲聿眯眼,冷道:“你好自為之。”他的目光掠過她被他親過的唇,眸色暗了一寸,似乎想要抱她,卻又生生止住了。

她分明沉默被動,卻又藏著一身看不見的銳氣,果真是他看上的女人。

前世他是帝王,勵精圖治,南征北戰,所見天下女子自然不少。

她們或是千嬌百媚,或是乖巧馴服,人人都懂如何討男人歡心。

可偏偏她完全不同。

性子收斂到了極致,看似可隨意擊潰,卻又比誰都嚴防死守。

他入長安之前,人人都說天子奢靡浪費,乖張肆意,荒淫無道。

若傳言屬實,他倒想看她荒淫無道的樣子。

再不濟,乖張肆意也行。

但他偏沒能如願。

……

翌日,商姒回去時,便見之前在窗外聒噪的宮人們都不見了。

人人看她的眼神多了一絲畏懼之色,商姒微有詫異,沒想通為何突然如此,隨口問及,藍衣便解釋道:“她們克扣公主膳食,無禮在先,世子已將她們都罰了。”

藍衣說起其他人時,神態極為自然,除了臉色透著些許蒼白,旁的地方與平日並無絲毫詫異,若非提前知曉藍衣也被遲聿罰過了,商姒都不會知曉藍衣這一身裙衫之下,分布著密密麻麻的傷口。

她微微頷首,心底卻在冷笑,待到藍衣彎腰為她除去一雙絲履時,冷不丁開口問道:“她們被罰,那你呢?”

藍衣動作略頓,垂眼不言。

商姒腳尖微抬,以趾尖勾了勾她的下巴,嗓音透著一股涼冷,“連你主子都不急著對我如何,你卻暗中作祟,這一頓教訓可讓你長記性?”

這舉動不可謂不侮辱人。

但商姒生得極美,身材欣長,長腿撩人,這樣的動作被她擺出來,卻像是美人午後慵懶的閒倚輕語。嗓音清冷,如她與清高對應的皮囊,故而她這般的舉動做來,不顯得令人厭惡,反而讓人感覺隨性輕挑。

但她所為卻真的透出一絲報複之意。

藍衣驀地鬆開手,抬頭看著商姒道:“能讓公主不繼續做縮頭烏龜,藍衣有何過錯?”

商姒微微眯眼。

藍衣淡淡一笑,低頭將商姒的襪子除去,起身道:“公主與其為難奴婢,不如好好思考如何應對下一次。藍衣幫公主,隻是覺得公主對世子的意義不一般罷了,公主若不進一步,當真以為自己能明哲保身麼?”

商姒慢慢重複道:“不一般?”

人人都說她不一般。

她倒是不知,她哪裡又特殊了?

遲聿待她,也未必見到多少特殊優待。

藍衣不緊不慢地將衣物掛好,才轉過身來,直視著商姒的雙眼道:“世子待您真的很好,他在您之前,沒有其他女人。”

這句話無疑令商姒暗暗一驚。

藍衣繼續道:“奴婢跟著世子多年,世子對女色從不感興趣,當年昭王後欲為世子挑選側妃,亦被世子婉拒,凡兄弟所贈美人,世子皆不留其入府過夜,直接命人遣散。既然如此……公主可明白,那日世子當眾將您抱在懷中,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她商姒會是遲聿的第一個女人,其地位舉重若輕。

一個從來不靠近女色的世子,他擁有全天下最勇猛的軍隊,他的親人、下屬、甚至整個天下都在想著往他枕邊塞人。

此刻,卻出來一個商姒。

她還不是一般的女子,她是商氏皇朝的公主,身份淩駕於所有諸侯國之上。

她會吸引多少目光,不言而喻。

而他又將如何寵愛她,亦會讓全天下人目睹全程。

商姒一瞬間心底五味雜陳,說不上來是震驚居多,還是無奈心酸居多。

藍衣淡淡瞥了她一眼,見她陷入沉思,倒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關上窗子,點燃了角落裡的安神香,便轉身出去了。

商姒坐在床上,麵對著一殿空蕩冷寂,忽然產生了一絲極為迷茫的情緒。

一閉上眼,那人帶著侵略性的眼神便這般望定她。

他嗓音低沉,自信至極,狂妄至極。

可偏偏令她無可反駁。

冷宮幽禁幾載,為帝又是幾載,不知看儘多少臉色,商姒當真想不通,這世上會有無端想對她好的人嗎?

這世上會有人僅僅因為想要她,便對她這般有耐心嗎?

她不知道。

商姒低眼,慢慢撩起袖子,露出手臂上的刀痕。

猙獰刀痕,疤痕恐怖,一看便是年歲已久。

商姒驟然閉目。

當初有人辱她殺她,亦是毫無緣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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