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存(1 / 2)

用午膳的時候,商姒就用溫言絮語暫且說動了遲聿,讓他出麵阻止遲陵,護商姒不去陪著遲陵胡鬨,但交換條件便是她往後幾日,得多來找遲聿。

遲聿說到想要她來時,把懷裡的小美人兒抱得更緊,有些咬牙切齒地低罵:“我是栽到你手上了。”

“乖乖在我身邊,天底下什麼都能給你。”他低聲道:“包括最至高無上的東西。”

這話帶著暗示。

商姒淺笑,“世子如今是天下第一人,我在世子身邊,不是什麼都得到了嗎?”

他笑,胸腔內發出沉悶聲響,抬手捏了下這丫頭的下巴,“你不要說違心的話,你想得到的東西真的得到了麼?”

她想要什麼呢?

商姒自己都不知曉。她所了解的這個世界,沒有一絲一毫吸引她的地方,她沒有可以向往的東西,也不知道能去爭取什麼。

她笑著,眼底卻蒙上一層黯然。

遲聿低頭親了親她的眼角,柔聲道:“我再說一遍,你是可以相信我的。”

兩人再互相依偎著說了一些話之後,商姒才起身準備離開。

跨出殿門,沿著長階拾裙下去,堪堪轉身,便聽見身後傳來男子低聲說話的聲音:“勞煩公公幫忙通報一下,我要見世子。”

聲音清雅好聽,極為耳熟。

商姒霍然轉身。

殿門口站了個身穿朱紅官袍的男子,長身玉立,形容俊朗,天生一對狐狸眼,笑起來仿佛蕩著秋波。

他正欲讓門口太監通融一二,似乎有些焦急,商姒盯了他許久,忽然冷笑。

沈熙。

沈熙年少是她伴讀,年長便入朝為官,文武雙全,前途無可限量。

隻是他與王贇關係匪淺。

便是因為那一層關係,沈熙在她身邊這麼多年,商姒都一直覺得此人其心可誅,暗藏禍心。

兩人不知爭吵過多少次,不知有多少次不歡而散,沈熙知道她不能殺他,她也知道沈熙不敢動她。

最後一日爭吵,是在城破前夜。

那日,沈熙一襲官袍,俊秀無雙,一臉怒色地垂袖站在她的麵前,冷冷逼問道:“陛下是瘋了不成?而今天下各路諸侯誰人不是虎視眈眈,陛下當真以為可以逃?”

她那時也同樣怒道:“我又能如何?殺了三十萬昭國大軍?還是殺了遲聿?”

兩人劍拔弩張,沈熙深吸一口氣,猛地上前逼近她。

他一步步前進,她急遽後退,雙手撐上背後桌麵。

她抬袖指著他,怒道:“沈卿雲!你放肆!”

“陛下既然不肯聽臣的,不肯開城投降。那臣便等著,陛下到時候到底會不會落入敵手。”沈熙拂袖而去,擱下一句“陛下好好保命才是。”差點將身後的商姒氣個半死。

沈熙欲讓她投降,隻為了勉強保住性命,但她不肯重新做回傀儡皇帝,亦或是低賤俘虜,執意冒險逃跑。

那是生死存亡之際,沈熙說不管她死活,當真是沒有再管她。

商姒想起往事,看著沈熙的目光便有幾分晦暗起來。

他曾經與王贇關係密切,也不知是用了什麼手段,在這等人心惶惶的時期,他居然沒有被遲陵抓去審訊。

今日想必是他父親沈恪下獄了,他如今是徹底坐不住了,此刻才主動來求見遲聿。

商姒偏頭,對身邊宮人低聲吩咐道:“去傳個話給守門的太監,就說此人官階不高,目的不良,恐會惹怒世子,讓他不要放人進去。世子正在處理政務,若非重要之人,便不必打擾。”

那宮人領命過去,商姒在原地站著,直到看見沈熙失望而去,才驀地冷笑一聲,拂袖回去。

而後幾日,商姒便在每日午膳之後,主動去找遲聿。

遲聿那幾日倒不甚忙碌,閒暇下來便是與這姑娘說話,她其實並不屬於話多聒噪之人,兩人時常聊著聊著便相對沉默了,過了不久,遲聿便會重新挑起話題,他說什麼,她便依言慢慢去答。

這般有一句沒一句得聊天,卻更像是他在逗弄她,權作消遣一般。

少女望著他的目光透出了一絲疑惑。

遲聿淡笑,他不過二十出頭,笑起來極為好看,倒不像眾人心目中的修羅,“看著我做什麼?”

“世子不像是這般閒的人。”

她覺得他實在有些閒得慌,否則怎麼與她閒聊了好幾日?

沒什麼好聊的,商姒是知道的,她這個人不算有趣,亦不算有才,又能與他聊多少呢?

遲聿看她神態,便知她想法。

於男女之事上,她委實遲鈍了一些。

“與你聊天,是因為我想了解你。”他耐著性子與她說,“與閒暇與否,有趣與否,通通無關,隻是因為你這個人。”

商姒微微紅了耳根,於是偏頭,不讓他瞧見她的不自在。

不是第一回被他當麵說這樣的話……

卻始終不適應,從前做男子,也從未有人與她直接這般直述心腸。

更遑論是他,從初遇她就萬分懼怕的他。

遲陵來過兩回,兩回都見著了商姒,這小將軍忍了又忍,終於在某次跨出殿門之後,氣極反笑道:“她倒是好本事,把二哥迷得這般護著她。”

身後的薛翕連忙道:“將軍何必擔心?這公主畢竟是商氏皇族,隻要將軍能讓世子殿下早日登基為帝,便有借口將她先廢後殺。下官看,這公主確實不是省油的燈,那日也不知說了什麼,便讓世子放了陸含之一命。”

“陸含之身為尚書令,也不是那麼容易殺得。”遲陵轉眸瞥了他一眼,眼尾寒意料峭,忽地想到什麼,低聲道:“你還記不記得,那日犒軍之時,那些老臣看見公主……似乎有些激動?”

按理說,朝臣都應不認識商姒,但他們那個樣子,看起來似乎發現了什麼一般。

這樣一說,薛翕忽然有了懷疑,“將軍,您說,會不會這個公主就是始終的天子?”

“你說什麼?”遲陵霍然轉身。

薛翕道:“下官也覺得這委實荒謬,可、可這位公主,確實與天子長得極為相似……”

遲陵聽他這麼說,忽然也開始懷疑,但這聽起來實在荒謬。

是天子這麼多年都是公主假扮的,還是天子為了逃命,選擇男扮女裝化作公主?

她沒有喉結,那邊可能是前者。

這簡直荒謬至極,卻又實在可能。

遲陵腦內電光一閃,驀地轉身,飛快地走向監牢。

一路暢通無阻,遲陵直接命人提審陸含之,在獄卒萬般提醒世子有令不可動用私刑之下,遲陵耐著性子與陸含之說話,談了些與他結交甚好的官員的安危問題,引起陸含之情緒失控,到最後冷不丁道:“那位公主的秘密終於被人發現了,我哥哥已下令將她殺了。”

陸含之瞪大眼,唇抖了幾下,“……不可!你們!你們這些人……當真是亂臣賊子!”

遲陵撫了撫下巴,笑道:“陸大人這麼激動做什麼?”

陸含之破口大罵:“我呸!你儘管殺了我罷!這大曄江山終毀於你們這些奸惡之徒之手,我便是化為厲鬼,也要……”

多餘的話遲陵不欲再聽,直接拿過布堵住了陸含之的嘴,拂袖轉身,腳步如飛,推門出去,徑直去找他二哥。

誰知疾步走才到殿外,便被侍衛攔住,那侍衛道:“將軍見諒,世子正與公主在裡麵,說是不得打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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