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兒(2 / 2)

偏偏背脊挺直,永遠不曾鬆懈下來。

遲聿忽然很想好好疼她,怎麼疼愛都不夠。

想到她前世那般苦地過了十年,今生又這般戰戰兢兢,一刻也不曾鬆懈,忽然有些明白,為什麼她那時得到了一被幽禁南宮的下場,會覺得是鬆了一口氣。

她……活的很累罷。

時刻被逼著堅強,保全自己都困難,又被施加上不屬於她的責任,他還不知道她過去過得多麼苦。

她過去過得肯定不開心,從她的夢就可以看出。

遲聿伸手,將她攬進懷裡,抿唇低頭不語。

商姒吃了一驚,卻不知他這是突然怎麼了,安安靜靜地被他摟了一會兒,才試探著道:“子承?”

遲聿低聲道:“我還是有句話要說,你以後若要對誰下手,對我說就好,不必親自出手,白白讓自己不痛快。”

她一時無言。

他撫著她柔軟的長發,仿佛喟歎,在她耳邊輕喃道:“你是個女子,十六歲,哪怕穿上男裝女裝,也還是個小姑娘,所以少逞些強。”

商姒眨了眨眼睛,眼角莫名有些酸澀,仰頭逼自己把眼淚咽下去。

良久,她啞著嗓子,輕聲道:“我十二歲那年,我以為薛翕是忠臣,他是我的心腹,他會保護我不受欺負。”

遲聿深深地注視著她,眼神深邃。

大掌將她冰冷的雙手攏住,仿佛可以溫暖她的心。

商姒淡淡道:“可後來,他背叛了我,他不但背叛我,他還害死了照顧我的宮女,他害得我受了鞭刑,害得我連續半月夜夜噩夢,你說我該不該恨他?”

他不知她從前竟是這麼苦,臉色愈僵,狠狠一手掌,將她抱緊道:“我定殺了薛翕。”

商姒搖頭,“我不傻,自然知道今夜動他不合時宜。是我失態了。”

“可你知道為什麼我一直難以相信彆人嗎?”她垂睫,笑道:“因為我實在是太怕了,太怕了,我活到今日,一點點差池都不想有,我被人背叛至今,誰知道將來會不會有人繼續利用我呢?”

他觸及她眸底水意,心底顫動愈發激烈,驀地低頭含住她的唇。

她的唇一如既往地軟,他薄唇微涼,小心翼翼地試探親吻,發覺她不抗拒之後,才輕輕深入,滿口滾燙,渾身泛起熱意。

這是他唯一喜歡過的女人,她堅強得令他心生軟意。

此生甚少心疼,看看著今日失態無助的她,他才感覺到什麼是心疼。

“樂兒。”他忽然開口。

商姒微微一驚,眼底刹那間湧淚,驚駭莫名地望著他。

“你怎麼知道我叫……”

他輕碰她額頭鼻尖,柔聲道:“可還記得你逃出宮的日子?”

她怔然。

“那日,你與那少年一起在街市中遊玩,我就跟在後麵。”他道:“他喚你樂兒,你曾經便是叫樂兒罷?”

“長樂安康,你道天下無人待你好,可為你取這個名字之人,卻是真心疼愛你。”

“所以,後半生怎能不儘力過得快樂?”

她定定地看著他,手在微微發顫。

是啊,爺爺曾讓她好好地活下去,不管作為誰,都要活的好好的。

可“快樂”二字何其艱難,特彆身為天子。

“彆多想。”看出她又在想些什麼,遲聿撫著她的發頂,淡笑道:“你若覺得不易,自然有我。”

有他?

商姒的心動了動,垂眼不語,過了一會兒,忽然又抬眼與他對視。

眼底黯然漸漸褪色,她望著他,忽然猛地往前一撲,緊緊地摟住他。

遲聿將她接了個滿懷,還未說話,就聽見懷中的她低低嗚咽了一聲,頭一次露出了脆弱的模樣,偽裝悉數崩塌。

她就是個十六歲的小姑娘而已。

從未如此傷心過。

李公公是她心底最柔軟的地方,那裡藏著她唯一的溫暖。

遲聿叫她“樂兒”,這個強占她的人,居然叫她“樂兒”。

商姒淚眼朦朧地望著他,呼吸漸漸平複下來,又猛地一抹眼淚,轉過身去背對著他坐著,將失態極力遮掩。

“樂兒。”身後一暖,他貼了上來,柔聲道:“將來,我便代替他疼愛你、珍惜你。”

他的呼吸滾燙,燙得她渾身也燒起來。

遲聿說:“你仔細想想,除卻初遇我餓了你幾日,之後可有待你絲毫不好?”他嗓子軟得不能再軟,“一顆真心就放在這裡,就看你要不要。”

她不說要,也不說不要,隻將頭低了下去。

雪牙被他們鬨醒,在床角蹭了蹭商姒的手,細細地“喵”了一聲。

它好奇地打量著他們,翡翠似的綠眸晶瑩剔透。

遲聿說:“你看,雪牙都嫌你猶豫了。”

她想笑,反手輕推他一下,笑了一半,沉沉憂慮又湧上心頭,低聲道:“今日是我失態,你便不要再……”她低呼一聲,被他攔腰抱起,遲聿低頭親了親她的眉心,道:“罷了,真心你要不要,我都硬給你了。”

她踢腿掙紮,“那你放開我。”

“我放開你,你便好好換了衣裳再歇息如何?”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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