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微的腦海裡回蕩著那四個字,“我喜歡你”。這四個字像一陣輕柔的風鑽進他的心裡,又像一陣火焰在他胸腔裡熊熊燃燒。他轉過,看著魏婠跳動的背影,好像一隻害羞的鳥雀在他的手心裡啄了一下,然後立刻飛走了。
他是應該抓住這隻柔軟的小鳥,還是等她再次來臨?
謝微站在原地,月光從他身上漫過,仿佛流水漫過一把利刃,一把鋒芒畢露的劍。
他的眼睛在月色下顯得晦澀不明,過了一會兒,他邁開腿離去了,不一會兒就消失在夜色中。
魏婠樂嗬嗬地拿著手中的海螺翻來覆去地看,好不容易等到了天亮,她才慢吞吞地起身去花神樓,一到花神樓,讓寧玉就麵帶愧色地說:“昨天忘記告訴你了,白雲城有宵禁,你沒什麼事吧?”
魏婠有些奇怪,“我能有什麼事?”
“宵禁一下,修士不可在外動用法術,若是被人發現了,會有麻煩的。”
魏婠聽了不禁有些傻眼,宵禁竟然這麼嚴格?可是昨晚宗無什麼也沒跟她說啊……“我昨天是走回去的,沒用飛行法術。”
“那就好,當初我不知道規矩,還被人抓去蹲了三天大牢呢。”讓寧玉抱怨地說。
魏婠想著那畫麵有些忍俊不禁,乾笑了兩聲,“幸好幸好……”
讓寧玉突然看到魏婠手裡的東西,問道:“這是什麼?”
魏婠把海螺給她看,“鮫人的海螺,裡麵有鮫人的歌聲,昨天宗前輩建議我找藍沁前輩幫忙,你說用鮫人的歌可以嗎?”
讓寧玉歪頭想了想,笑道:“倒是不錯的主意。”
接下來兩日魏婠與讓寧玉都在忙著花神節事宜,藍沁找人幫她們製作了曲目,第三日白雲城幾位元嬰前輩就對明心道和魏讓二人的內容作出了選擇,優勝者自然是魏讓二人。明心道有人不服氣,卻是被白瑩攔了下來。
宗無於是便邀請明心道諸人參加花神節的盛宴,白雲城將以貴賓之禮待之。白瑩於是笑而允之。
魏婠目睹了這個過程,總覺得自己被宗無誆騙了,他肯定是從沒想過讓明心道的人扮演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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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微的房間離魏婠的房間不遠,房屋外有丁香、槭樹和椴樹,那槭樹正靠著窗,擋住了一半的陽光,陽光便像沙子一般漏進來,灑在正在打坐的謝微身上。
在房間裡,謝微可以聞到槭樹葉子的氣味,和照耀著槭樹的陽光的味道,聽見風拂動枝條的聲音,又或者是一隻鬆鼠從丁香樹、槭樹椴樹間竄過的聲音。
樹木在生長,這生長如此緩慢,它們的聲音也格外細微。直至一條藤蔓迅速攀爬上槭樹的枝乾,這聲音讓謝微睜開了眼。
這條藤蔓青翠欲滴,與槭樹的深褐色的枝乾截然不同,它逐漸向前攀附,在謝微跟前卷了起來,並且搖頭晃腦的。
謝微看著它,一動不動。
這條藤蔓就搭上謝微的手腕,圈了一圈,係了個結,把謝微往外拽了拽。
謝微另一隻手指點了點藤蔓,藤蔓立即放開了他的手腕,縮到了槭樹上。
謝微的眼睛裡帶了些笑意,縱身躍出窗外,藤蔓也從槭樹上原路返回,將謝微帶到城主府外就沒影兒了。
這時謝微才發現自己的手腕上係了一條紅線,這條紅線在陽光的照耀之下閃著金光,另一端消失在遠方。
謝微挑著眉,隨著紅線一路左彎右拐,終於到了一棵大榕樹下,魏婠正坐在樹上,紅線的另一端連著她的手腕。
榕樹的枝乾粗壯,葉片細密,遠遠看去就像巨大的綠色的華蓋,遮天蔽日一般。
魏婠高高坐在榕樹上,陽光偶爾從榕樹葉間篩漏下來,像一顆顆小星星又或者是月光的碎片在她身上跳動。
她的臉被墨綠的陰影所籠罩,卻格外顯得白皙,遠遠看過去是綠色陰影中的一團朦朧的白色亮光,因這朦朧,她臉部的線條也就顯得更加柔和了。
她的綠色衣裙也巧妙地和四周的褐色枝乾綠色樹葉融合在一起,她一笑,整棵樹都被照亮了一般。她就是依樹而生的仙靈。
“謝微。”她叫道。
謝微看著她,好像在看一幅怎麼也看不膩的畫卷。“嗯。”他應道
“你接住我。”她說。說完被從樹上跳下去,像一隻綠色的蝴蝶飛到了謝微的懷中。
謝微接住了蝴蝶,一柄劍因此變柔軟了。
魏婠覺得謝微的懷抱像鳥巢一樣,有一種溫柔踏實的感覺。他的肌肉緊實,身上散發著清冽的味道,魏婠抱住他的脖子,湊近他的耳邊輕聲道:“你輸了。”
然後她又輕盈地跳下來,像一隻鳥兒一樣,舉起係著紅線的那隻手,說道:“我娘告訴我,世間有情人的手都是被一個叫月老的神仙用一根紅線係住了,我用紅線係住了你,你不想認輸也沒法子啦。”
她這話說得很霸道,世間哪有這樣的紅線呢?就算有又怎麼會是他們手上這根呢?
可是魏婠看到謝微的眼神,她就知道她贏了。
謝微挪開視線,道:“你引我出來隻是為了說這個嗎?”
“你不承認嗎?”魏婠驕傲地問。
“我承認。”謝微隻能歎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