觥籌交錯的豪門訂婚晚宴,燈火輝煌，眾人的交談聲，陶瓷餐具、高腳杯叮叮當當的碰撞聲,和身後樂團的演奏樂聲交織在一起。
演奏的是salutd'amour,穿著亮鑽長裙的樂手目光繾綣地注視著自己的小提琴，弓弦輕輕拉推，小夜曲的風格輕鬆悠揚。獻給愛的禮讚——就是應該送給剛訂婚的新人的曲子。
而桌子底下。
我哥的手就這樣玩著我的婚戒。
旁若無人地,當然我哥也不需要在意任何人的眼神——就這樣，在自己妹妹的訂婚宴上,把玩著妹妹的手。
手指指腹抵著戒圈，慢慢地撥弄，轉圈。金屬的滑膩質地繞著指根轉動,慢悠悠。
我感覺心臟停了幾秒,像是有什麼東西壓迫在胸口，讓我都有點耳鳴，像是周遭的聲音都被壓了下去。
但是我哥的話音倒是很清晰，“戒指你挑的？”
我聽到我自己說：“不是……他挑的。這是一對。”
我哥薄唇輕輕地挑了一下,是一個微不可查的弧度。
他不置可否。
“原來如此。”
這是不滿意的意思。
我哥半斂下的眼尾淚痣，都露出一股冷淡的意味。像是對這枚戒指很嫌棄。
但他這麼轉著戒指，酥酥麻麻的感覺電流一樣順著我的指根往上竄,竄過手掌，手腕，胳膊,肩頭……脊背。
我覺得……
我覺得他想把我這根手指剁了。
“應該挑得匆忙吧。”他說。
我心頭一跳。
“哥，你不會要反對這個訂婚吧？”
見我哥目光移過來，我才反應過來剛才說了什麼，咳嗽出聲,“哥，我這都可以解釋，等我們之後結束了我慢慢找你聊，我會補償你，我，我真的不是a同——”
忽然旁邊突然眾人都站了起來：“讓我們祝這一對a同新人訂婚快樂！！”
我：“…………”
我崩潰了——你們趕這個點兒啊！！！啊！！！！
“——為美好的aa戀情舉杯！！”
你們閉嘴，閉嘴了啊！！
……
在眾人舉杯示意，其樂融融，歡聲笑語的時候，我看到我哥也站了起來，加入了在場的人。
Alpha矜貴又淡漠，戴著漆黑戒指的手點在了酒杯上。
他側過臉來，垂眸俯視著我。
微微揚起了酒杯。
滴酒沒沾。
-
宴會進入尾聲，我終於鬆了一口氣。
賓客幾個人喝得滿麵紅光，林馨溫淮也醉得有些上頭，幾人在那裡拍案聊天，賀枕流跟我哥也被幾位長輩拉著聊天，隻有我，宴會的主人公，機智聰穎，丟了一句“我去洗手間”，就跑了出去。
這宴會廳有好幾層，我順著樓梯往上走，走到個台階，停了下來。
裙子是絲綢的高定裙，但我對設計師相當沒有敬意，伸著腿就坐下來了。裙尾被我扒拉到一邊，我往旁邊一靠。
這時候，旁邊傳來一道女嗓，“要煙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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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轉眼看過去，看到個明豔的女人，像是個beta，畫著小煙熏，笑眯眯的。
哦……對，賀枕流的小姨。
好像也常駐A國來著。
我說：“不抽。早就戒了。”
她喔了一聲，“我看你動作，覺得你應該需要一支煙。”
“哪有長輩勸人抽煙？”
“我啊。”
她自顧自點了火機，不一會兒，淡淡的煙味就飄了過來，“一煙解千愁。”
我還在頭疼。決定離誘惑源遠一點，但身體又懶，實在懶得動。
過了一會兒，聽到女人說，“我其實以前見過你。”
見我看過去，她又說，“那時候你還很小，頭發就已經很長了，個子也不高，像個櫥窗裡賣的洋娃娃，很不真實。”
我反應過來了，“N城？”
“對。”她笑眯眯，“我去開家校會議的時候，就看到你了。”
“哦對……還有你哥。”她扯了個不知道從哪摸來的杯子，點了一下，權當煙灰缸，“你哥來接你放學。那輛宋家的車，全世界上就幾輛，停在校門口，很難不讓人注意，這麼大的豪門……嘖嘖。”
我打量了下她：“你看起來很年輕，都有孩子了？”
這本來就是我隨口的一句話，卻沒想，我說完之後，女人支煙的手頓了一下，她詫異地看著我，
“你不知道？”
“？”我愣了，“我知道什麼？”
她看起來比我更發愣，“那你跟枕流結婚？”
“……哈？”
她眨了幾下眼，這才慢吞吞發出一聲“唔”。
“難怪那孩子那時候看起來那麼悶悶不樂。都不太笑，我還以為是alpha小孩都這樣。後來青春期了人變冷淡了我又以為是叛逆……”
“你不會不知道——賀枕流小時候跟你是一個學校吧？”
……
我緩慢地眨了下眼。
我剛剛吃飯時沒擋住喝了一次酒，胃裡灌下了點酒精，我正在判斷是不是那杯香檳影響了我的思考能力。
如果不是的話……那這個事，還挺新鮮的。
“那你意思是……賀枕流小時候，就認識我？”
她咬了下煙，本來想回答，但看我反應又不那麼確定了，“……應該，是吧。”她努力端詳了下我，“應該是你啊，沒錯啊。脾氣看起來不太好的黑發小女孩……”
我：“……”
“而且笑起來威脅人的時候特彆凶……”
我：“……”
“有點目中無人……”
我：“……”
“還有點沒大沒小……”
我：“……”
“不
過，不對啊，”她突然一拍大腿，“你是個alpha啊！他說他喜歡的是個omega！性彆對不上啊！”
“草，真不好意思，”她訕訕轉過來笑，“不小心把我家侄子的底給露了，這還是你們訂婚的日子，這是不是不太好，你不然，當我剛剛都沒說……”
我：“。”
我也沒有想管的意思，“……沒事。”
“哎，alpha嘛，總經曆過喜歡omega的時候，但現在，你看，你們倆在一起多般配啊，我原本是不吃aa戀的，我跟你說，但現在我嘛都吃，雜食了腸胃都變好了！”
她話好多。
有點煩人。
額外的煩人。
但我拍了拍裙子剛站起來，突然想起來了什麼。
我轉了回去。
“嗯？”她眨眨眼。
她好像有一雙跟賀枕流還挺像的桃花眼，我多看了兩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