堯舜禪讓(1 / 2)

阮籍一開始是堅持名教與自然相結合的。

他以為青禾之言便是此意,可名教誤人,如今這亂世便是那些人借名教控製人心妄圖統治天下的結果。

在意識到這一點之後,他就開始轉變了自己的觀點。

什麼名教,什麼儒家之學,春秋之前,無儒學天下不也好好的,為何就非得要這般。

更遑論堯舜之前,人們順應自然而生,以天地為尊,自給自足,即便貧窮困苦,人是自由的。

可如今呢?

戰亂不斷,死傷無數,這便是以仁義為首的天下?

青禾從得到一片山頭的驚喜中回過神來,就看到阮籍跟著了魔一般,瘋狂地搖著頭。

“這……這是怎麼了?”

向秀緊緊蹙著眉頭,麵露不忍道:“許是被你的話給刺激到了。”

青禾思考了一下自己方才說的話,她以為最受刺激的應該是嵇康才對,明明嵇康才是那個最反對名教的人啊,可看嵇康也就是呆呆坐著而已。

沒辦法,青禾隻好再繼續勸說。

她上了那麼多年的學,又當了好些年的老師,開過的會不知凡幾,彆的不會,講大道理那是沒問題的。

這兩人如今是世界觀收到了衝擊,小事情。

“其實你們的思想於這個世界的人們而言是進步的,對於許多百姓來說,他們隻知道自己身處的這個世界變了,他們隻會呐喊,世界為什麼會變成這樣,而你們還思考出了原因,已經很厲害了。”

這話給了兩人突破口。

阮籍說:“女郎,你話中之意可是這世界不可能再回到那自然的世界?”

“其實也不是不行。”

此話一出,幾人臉上皆是驚喜,阮籍更像是枯木逢春,頓時活過來了一般。

“所謂名教是人的名教,要想沒有名教,沒有人就好啦。”

阮籍輕哼一聲,“女郎這是說的什麼話,沒有人,這世間還存在嗎?”

“正是了,這個世界能不能被改變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越名教不僅可以任自然,還可以建立新的秩序,但不管是新秩序還是名教秩序,亦或是自然的秩序,改變秩序的人從來都是擁有權力的人,那些人想要擁有權力,或許你們也可以說他們是想要建立自己的秩序,那你們不能接受他們的秩序你們要做的就是擁有權力。”

“這……”這下連向秀都無法接受了,“那我等不就成了自己最厭惡的人?”

青禾一笑,向秀小天使還挺清醒。

“那我想請問向郎君,你所厭惡的是追求擁有權力的人呢,還是厭惡追求權力毫無底線的人呢?”

答案是毋庸置疑的。

“隻要守住初心,不管你在什麼樣的位置,或官場也好,或山林也罷,又有什麼不同呢?當然了,身在官場你手中能擁有或多或少地改變世界的權力,相應地你就要履行一定的義務,比如早起,比如端坐,比如正衣冠,再比如處理公務……”

此話是對著嵇康所說,嵇康整個人臉色都變了。

這可都是他之於官場最不能容忍的點。

然,他這般連想起來都覺得難受,又如何能去那樣的地方追求權力呢?

為何就不能回到那自然無為的世界呢?

最為重要的是,他還不喜吊喪,如今卻還是往東平而去,雖不是去吊喪,到時也少不了一番規矩禮儀。

然而,青禾就像是能猜到他的想法似的,繼續道:“爾等想要摒棄儒學,但卻根本不能完全摒棄,比如孟子所言‘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你們誰能說出此話的不是嗎?”

阮籍又是一聲輕哼,“若是回到自然無為的世界,人人自給自足自娛自樂,人隻善其身,無需濟人亦無需人濟。”

“話是這麼說沒錯,可又回到了最初的問題,如今已經不是清靜無為的世界,而是名教秩序的世界,你既身處這個世界就該遵守這個世界的規則,否則是為異端,而且如今諸位所做的難道不是窮則獨善其身嗎?你們隱居山林是為了回到清靜無為的世界嗎?還是為了逃避外麵紛亂的無法改變的世界呢?”

此話如同晴天霹靂劈在了在場幾人的頭頂,他們是逃避,他們任自然,隻是不願身處那亂世,去解決那些紛擾,他們不是不知,而是自己已經將自己說服。

可他們除了回到官場就彆無他法了嗎?

觀察著幾人的表情,青禾適時道:“正如那三個和尚,誰也不能說你們的選擇有錯,但是妄圖拋開行動就讓整個世界回到你們想要的世界那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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