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裡河澤曜黑的眼眸中染上幾分戾色,恨不得將鳳無憂手中尤為刺眼的九霄環佩摔個稀碎。
他委實不解,鳳無憂怎麼也跟尋常女人一樣,稀罕這類毫無用處的身外之物。
裕親王輕捋著修剪齊整的胡髯,兩彎眉渾如刷漆,“攝政王從未離身的九霄環佩,竟舍得贈人?”
“美玉贈知己。”
君墨染薄唇輕啟,聲線中透著與生俱來的慵懶隨性,引人沉墮。
他此話一出,場上一片嘩然。
即墨子宸聞言,更是直接打翻了醋瓶,酸溜溜道,“阿染,你可真不夠意思!無憂是你的知己,那我是你的誰?你我相識數十載,而你和無憂才相識數十日!”
鳳無憂原想在眾人麵前上演催眠之術一展身手,不料君墨染隨隨便便一句話,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她氣得七竅生煙,三步並作兩步行至君墨染跟前,咬著壓根語氣不善地警告著他,“沒看見爺在正在賣力地為醫館招攬生意?少說話!”
君墨染眉頭微擰,他怎麼感覺鳳無憂的膽子越來越大了?
竟敢沒輕沒重地跟他叫板!
鳳無憂見君墨染臉色不善,不願在大庭廣眾之下惹他生氣,隻得和緩了語氣,好聲好氣哄著他,“攝政王,您沉默寡言的樣子尤為俊美。答應我,做一個不愛說話的美男子,好嗎?”
“準了。”
君墨染意識到鳳無憂的讓步,臉色稍有緩和,沉聲應著。
大理寺外的圍觀百姓見狀,隻道是傳言不可信。
傳聞君墨染暴戾凶狠,殺人不眨眼。
豈料?君墨染外冷內熱,寵起人來,毫不含糊。
先是隨手轉贈傳家之寶,再是冒著生命危險當起了人肉護盾。
更可氣的是,攝政王居然在大庭廣眾之下,大秀恩愛!
“恩愛”二字並不妥當,不過,用在此處,竟毫無違和之感。
鳳無憂隨手抄起高台上的驚堂木,狂捶著案麵,“肅靜!若想觀瞻爺的催眠大法,務必保持安靜!”
聽聞鳳無憂還會催眠之術,才解開笑穴混跡於人群之中的顧南風亦對她的催眠之術生出了幾分興趣。
據他所致,當時神醫之中,僅寥寥幾人熟習催眠之術。
想不到,鳳無憂竟還會醫門奇學,真真令人大跌眼鏡。
少頃,鳳無憂以移形換影之步悄無聲息地閃現在縉王身前。
縉王尚未反應過來鳳無憂要對他做些什麼,僅僅掃了眼麵前近在咫尺的九霄環佩,便被鳳無憂輕而易舉地催眠入夢。
鳳無憂盯著目光呆滯,神情渙散的縉王,出言問道,“縉王可知楚依依的來曆?”
縉王如同傀儡般,麵無表情地答著話,“自然知曉。三年前,頭一回在醉柳軒中見到她,本王便心馳神往,勢將她迎娶入府。”
“既然三年前就對楚依依心馳神往不能自持,縉王為何不早些將她迎娶進門?”
縉王長歎了一口氣,語氣稍顯無奈,“楚依依性子高傲,一直看不上本王。前些時日,她一反常態,對本王投懷送抱。本王一高興,就將她八抬大轎迎娶進門。”
傅夜沉未料到鳳無憂還會催眠之術,急聲打斷了她,“鳳無憂,你當真會催眠之術?又或許,你與縉王二人合謀演了一場大戲,意圖將世人蒙在鼓裡?”
“傅大仵作若是信不過鳳無憂,不妨讓我來試試催眠之術。”
顧南風本不想出手幫她,但一時技癢,亦打算在眾人麵前露一手,遂爽快地接了傅夜沉的話。
“顧南風?”
傅夜沉狹長的丹鳳眸中火光迸濺,他怎麼也沒料到半路竟殺出個程咬金,氣得麵色煞白。
顧南風本就毒舌,見傅夜沉麵色晦暗,忍不住出言譏諷道,“傅大仵作沒事彆端著架子,人會看臉色,但狗未必看得懂。昨夜被一群獵犬撕咬得渾身是傷還不長記性,今兒個怎麼又板著臭臉?傅大仵作不怕再度被獵犬盯上,咬花您這副勾魂攝魄的絕佳皮囊?”
傅夜沉氣得火冒三丈,咬牙切齒道,“顧南風,你當真打算趟這趟渾水?”
“嗐!不就是渾水?不是糞水,老子都接受。”
顧南風無奈地攤了攤手,旋即從懷中掏出一塊白玉象牙吊墜,三兩下功夫就將神情怯怯地躲在縉王身後的楚依依成功催眠。
他一改平素裡的吊兒郎當,沉聲詢問著楚依依,“可有去過紅葉寺?”
“去過。”
“乾了什麼?”
“咬人。可惜,不好吃,比不上活雞。”
楚依依此言一出,大理寺外的百姓一片嘩然。
他們萬萬沒想到,長相標致,乖巧柔弱的楚依依,竟會是紅葉寺屠門慘案的凶手。
即墨子宸亦沒料到曾與自己有過肌膚之親的楚依依,可怕如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