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我帶你回家(1 / 2)

吾王的新娘 山梔子 10543 字 6個月前

楚沅被那一柄紙傘送回了家,她沒有開燈,隻借著手機的光從櫃子裡找出來一個藥箱,她自己脫了衣服,就站在洗手間的那麵鏡子前,一點一點地給自己消毒擦藥,後頸到背部的傷口很長,所幸那人的刀還隻來得及輕輕劃開她的皮膚,傷口並不算深。

可碘伏塗在傷口上,原本凝固的血痂散開,雖然不像酒精那樣刺激,但傷口的疼卻還是讓她忍不住弓下脊背。

塗藥的手止不住地發顫,楚沅簡單地處理了傷口,把臟衣服褲子全都換掉,然後就癱在床上,愣愣地睜著眼睛。

她忽然爬起來,又跌跌撞撞地走出門外,穿過走廊,走到了另一頭的那個房間門前,她伸手握住門把手一擰。

聶初文被忽然的推門聲驚醒,他在門外壁燈昏暗的光線裡,看見了少女那張紅腫且滿是擦傷的臉。

睡意頓時全無,聶初文猛地坐起身來,他按開了燈,頓時明亮的光線鋪滿了整間臥室。

塗月滿被燈光刺得睜了眼,她看見楚沅那張臉時,便也忙坐起來,掀了被子下床,“沅沅?沅沅你這是怎麼了?”

她的下頜已經腫得不像話。

聶初文也掀了被子下床來,他在楚沅的麵前站定,也許有一瞬他的目光停在了她的後頸,那裡果然有傷口。

於是他神情一變,猛地伸手去握住楚沅的手腕。

他日思夜想的魘生花,居然就開在她的腕骨,淺金色的花瓣就在眼前。

“……沅沅?”塗月滿也看見了,她再度抬頭去看少女那張臉。

楚沅任由他們看著,事到如今她才發現,就算他們什麼都不打算告訴她,就算她也想要裝作什麼都不知道,該發生的,該麵對的,都還是會找上她。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聶初文看著她,半晌才出聲。

楚沅動了動蒼白的嘴唇,開口時嗓音出奇的啞,“很早。”

她隻肯這樣簡短地回應一句。

房間裡寂靜無聲,最後還是聶初文跟塗月滿說了聲,“小滿,咱們先帶她上醫院去。”

去醫院的路上聶初文和塗月滿都顯得很沉默,楚沅的下頜骨脫臼又才剛複位,她也沒什麼說話的力氣。

在醫院先又處理一遍她後頸到肩背上的傷口,又用繃帶給她固定住下頜骨,等一切都弄完,楚沅下巴上纏了白色繃帶,臉上也貼了兩塊方形的醫用創可貼,看起來十分可憐。

再回到家,老兩口也沒什麼再睡的心思。

聶初文捧了杯熱茶在手邊卻也遲遲沒喝,他看著楚沅,半晌才說,“是什麼人帶走的你,你看清了嗎?”

“沒,”

楚沅想搖頭卻有點不大方便,“他們都穿著很寬大的鬥篷,頭上戴著帽子,把臉遮得很嚴實。”

她這話說完,客廳裡又再一次陷入寂靜。

“你手腕上的東西,叫魘生花,”

聶初文終於又再一次開口,他並不知道楚沅已經知道了那顆種子的來曆,“我祖上,是夜闌魘都人,那顆種子是我們聶家傳下來的。”

“傳說它是能夠在人的血肉裡蔓延生長的奇花,一旦與人血脈相融就會使人獲得神奇的力量。”

聶初文說著又去看楚沅的手腕,“但就算是我聶家人,也不知道究竟怎麼樣才能讓魘生花的種子進入人的血肉。”

“沅沅,”

聶初文那張總是很嚴肅古板的麵容,此刻滿是複雜的愧意,“當初有人偷走了它,可偏偏,它最終又陰差陽錯的,落入了你的身體裡。”

“你既然早就發現了自己身體的異樣,那麼你也該知道,這個世界在許多人麵前顯露出的,不過是浮於表麵的平靜。”

聶初文說,“從千年前開始,這世上就已經有人擁有特殊的能力,他們表麵看著和常人沒什麼兩樣,但卻擁有了常人沒有辦法擁有的力量。”

“那你呢?”楚沅被繃帶限製了說話的幅度,隻能小聲地問。

聶初文那張蒼老的麵龐上神情有一瞬凝滯,隨後他隻說,“以前有過。”

“什麼叫以前有過?”楚沅沒明白。

“擁有特殊能力的人並不少,強者對弱者的剝削是必然的,他們會因為異能而生出貪念,有的人為了讓自己變得更強大,就會想要去剝奪彆人的能力。”

這也許是聶初文最為隱秘,也最為難堪的往事,“我還不記事的時候,我就已經沒有異能了。”

“你的魘生花開出第三瓣時,就會顯露出特殊的氣息,他們尋著氣息找到你也就不是什麼難事,我一直就怕這個,”

聶初文閉了閉眼睛,“誰知道這一天來得這麼快。”

他怕楚沅的魘生花顯現,也怕它不顯,因為魘生花能將她置於危險的境地,但同時,也能讓她獲得自救的能力。

禍福相依,互為因果。

在那些人發現她的魘生花種子之前,他必須要讓她儘快掌握魘生花的力量,所以聶初文才會帶楚沅去新陽的魘都舊址,那裡是魘生花的故地,也藏著夜闌古國留下的玄機。

她踏上那裡的土地,她脖頸裡的種子就會感受到那裡的生命力。

聶初文原想隱瞞這一切,在魘生花真的長出來之前他決定什麼都不告訴她,他擔心她無法麵對這個世界的另外一麵。

但很顯然,她已經在他們不知道的時候,學會獨自麵對了。

聶初文放下杯子,站起來走到樓上去,也不知道他在上頭叮鈴哐啷的找什麼東西,楚沅在底下等著,等得打起了瞌睡。

“沅沅,喝點豆漿吧。”塗月滿端了一杯豆漿到她麵前來。

楚沅睜開眼睛,想打哈欠,下巴卻被繃帶限製著,她略微清醒了些,捧過杯子,小心地銜著玻璃吸管小口小口地喝。

塗月滿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猶豫了一會兒她還是開口道:“沅沅,我和你爺爺不是有意要瞞你……”

“奶奶,你也有特殊能力嗎?”楚沅卻問她。

塗月滿搖了搖頭,“我哪會那些,我認識你爺爺的時候,他也已經是個普通人了。”

正說著話,聶初文就從樓上下來了。

他手上拿著個朱紅的盒子,走到楚沅麵前來時,他將盒子打開來,從裡頭取出來一根暗紅色的錦帶,那錦帶上還繡著金線水波紋。

“這裡頭縫著迷蹤草,你戴上它,也能暫時遮掩掉魘生花的氣息,免得外頭那些心懷不軌的家夥找到你。”他說著便抓住了楚沅的手腕,也是這會兒他才注意到她手上戴著的金鳳鐲,“這東西是哪兒來的?”

“……前幾天在地攤兒上幾十塊買的。”楚沅含混地回了句。

她答應過李綏真,不能把有關於仙澤山地宮,甚至是魏昭靈的事情告訴任何人。

“看著還挺逼真。”

聶初文多看了兩眼,也沒多想,忙把那錦帶纏在她腕骨上,遮住了魘生花的瓣痕。

“對了,你是怎麼逃脫的?”他又問道。

楚沅喝了口豆漿,隻答,“有人救我了,天太黑,我也沒看清他。”

聽她這麼說,聶初文也沒再多問什麼,隻是眉頭皺得死緊,仍像是滿腹心事,但最終他隻說,“你喝完就去睡一覺吧。”

楚沅從沒想過,除夕這一天,她幾乎都是睡過去的,因為纏了繃帶,她也吃不了什麼東西,所以晚上塗月滿給她熬了濃稠的粥,讓她用吸管喝,而那一桌子的年夜飯,都隻有他們老兩口吃。

楚沅看得眼饞,卻動不了嘴。

電視裡正在放春晚晚會,可他們老兩口坐在桌上,卻是食不知味,更笑不出來。

“過年彆愁眉苦臉的,老聶頭。”楚沅伸手給他倒了一小杯酒,“你不挺愛喝酒嗎?今天喝,沒人管你。”

“奶奶你做這麼多菜你不吃就浪費了,”

她還想笑一下,但是纏在下巴上的繃帶不允許,“我想吃也吃不了。”

塗月滿摸了摸她的腦袋,原本有很多話想說,可話到嘴邊,卻又隻剩一句,“等你好了,奶奶再給你做一大桌子好吃的。”

吃過晚飯,楚沅在院子裡看了會兒遠處天空裡綻開的煙花,那聲音聽著並不明顯,也許是因為距離實在過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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