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舊校友(1 / 2)

() 這周二,薛業徹底停藥了。再過幾天是新年, 傑哥的生日。

馬上19歲了, 傑哥牛逼, 不愧是他。

下午,薛業帶著祝墨篩沙子, 接連做了兩次上肢開發, 現在雙臂酸沉。小女孩有了新玩具,一套塑料的沙灘鏟桶。

田徑隊的沙坑成了祝墨的樂園,堆小城堡堆得起勁, 臉蛋叫北風打得紅撲撲。

“男神,我昨天按照你說的節奏改了助跑, 沒找到感覺。”孫健也在幫忙,“總算不準步數。”

“古銅色哥哥,我堆了一麵牆, 送你。”祝墨噗噗地跑過來。

孫健趕緊大力鼓掌:“好!棒!墨墨再堆個長城吧!”

薛業犯困, 輕輕打個哈欠:“祝墨,上那邊玩土, 彆擋著哥哥扔石頭。”

祝墨聽話,拎起鮮黃色的小桶換地方。薛業很想和她親近, 可自己天生沒有陶文昌的親和力, 隻是連蒙帶猜對祝墨好。

他看向憂心忡忡的孫健:“算不準步數就是弱弱,弱弱就是欠練,量變決定質變,十萬次起跳你就準了。”

現在三級跳運動員的跳法大多按歐美訓練的來, 恩師那一套理論早已銷聲匿跡。孫健和自己的起點不同,基本功打下的基礎也有高低。練了十幾年的起跳突然更改,兩年之內能找到肌肉發力點,薛業都覺得孫健算有慧根。

可他自己的助跑、起跳,還是恩師的技巧,無論是一跳二跳的手臂高度還是收腿幅度,或者三跳時頸肩的角度,髖部的靈活度,都是羅季同的翻版。訓練路數講究更新換代,隻有羅門這幫孩子守著不動,包括孔玉。

男神難得說這麼多話,孫健立馬受教。雖說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可師父太重要了,不然國家隊乾嘛高薪聘請名牌教練?

一個專業的著名教練憑借自己的經驗,就能讓學員少走好幾年的彎路,不單單是時間成本,還有體能成本。競技體育,專業性超越一切。

但孫健也明白,薛業不會全教給自己,能聽到幾句都是自己賺了。“好,我練,等篩乾淨這塊沙地我跳幾次,男神你看看哪步需要調整,而且……”

遠處剛解散的一隊那邊有爭執聲,薛業安靜地望過去,瞧見了孔玉。

“那邊怎麼了?”他壓下眼睫毛。

孫健往遠處一看,搖頭歎氣:“就是那幫交流學習的唄,抓著孔玉比賽失誤不放,要不要咱倆過去看看。”

“不用。”薛業把祝墨抱起來,撣撣土,親手交給孫健,“你看好她,一米都不許走遠,她出半點事,我卸你一條大腿。”

“男神你好冷酷呦,我喜歡。”孫健連忙拉緊祝墨的書包帶,“可你一個人去,行嗎?我再叫幾個?”

“一個人方便,兩個人累贅。”薛業悠閒地拉上拉鎖,蹲下和祝墨對視,“我去解決問題,你彆瞎跑,然後咱們回家。”

祝墨活蹦亂跳地點頭:“好,回家找傑哥。”

“嗯,找傑哥。”薛業拍了拍她的臉,起身往一隊走去。傑哥這時候肯定不在家,每天中午一起吃完飯就找不到人,晚上才回宿舍。

還受傷,拳擊助教這麼辛苦嗎?薛業思索著走到孔玉跟前,沒有濃烈的熱度,卻開口直問:“哪個逼挑事呢?”

孔玉正陷入兩難,他不是忍氣吞聲的人可比賽輸了就是輸了,於是挑一挑眉:“你來乾什麼?”

“我?來教你立師門。”薛業不願意拿架子,畢竟他隻比孔玉大半歲,現在字字珠璣,擺出從沒有過的嚴厲,“讓人擠兌到頭上了還不動手,脾氣真他媽好。”

“我當是誰呢,這不是薛業嘛。”人群中,有幾個穿灰色隊服的男生。

聲音耳熟。薛業皺了皺眉,在那堆人裡發現一張熟麵孔,一絲倉皇差點露餡:“你怎麼來了?”

“交流學習,順便踩踩腿下敗將。”灰隊服中走出一個來,立著領子,“在酒店見著你一背影,我還當認錯了,你還敢出來。”

“林景你找打直說。”薛業不客氣地沉下臉,“贏我師侄,至於這麼高興?”

林景笑著走過來,隨手扒拉一下孔玉。“還真是,張海亮的弟子可不就是你師侄嘛,但那年你不是退賽退學了嗎?”

薛業咬緊了高領。

林景的眼神擦過他:“還是說,頂著羅季同的大名在外招搖撞騙呢?”

“我是退賽退學了,你贏過我嗎?”薛業眼神黯然,見不到一點光。

林景不愛聽這句:“薛業,你師父那套練法早過時了,今年立定三級跳的冠軍不是你家人。知道什麼意思嗎?羅門沒人能跳了。”

“我是退賽退學了,可你贏過我嗎?”薛業挺立在地上,拳頭悚然地飄過去。周圍立馬有驚叫,更多的灰隊服圍上來要動手,被體院的一隊圍上了。

沒人願意蹚渾水,可挨打也要看地盤。

“孔玉,我今天教你。”薛業慢條斯理收了拳,驕傲的姿態,“單罵你,行,沾親帶故罵羅家人,打臉都是輕的。你不會動手是吧?”

孔玉靜若木雞,嚇懵了:“我沒打過架……”

“沒打過,你他媽學著打,羅家沒有不動手的,你師父打的架最多。我還得親手教你怎麼捶人是吧?”薛業走馬燈似的瞪過去,怒氣過載,“誰還想打,我今天讓他出不了體院。”

林景叫人扶起來,捂著嘴猛咳。薛業還是從前的薛業,那麼大的醜聞脾氣一點沒改。林景不生氣,甚至想笑,當初他吃藥又被人猥.褻,體校不少學生跑到他宿舍門口看笑話,誰讓薛業樹敵太多。這囂張的氣焰,以後怕是死得更慘。

薛業一動不動,像低空盤旋的鷹護著地盤。

“行,你牛逼,你成績怎麼來的……心裡清楚。”林景擦了擦嘴,“沒想到你現在還是隨心所欲動拳頭,是,我是沒贏過你,可我問心無愧。你問問首體大敢用你打比賽嗎?”

薛業攏不住怒火:“你再多說一句試試!”

“這拳記著了,饒不了你。”林景又補充一句,“咱們啊,賽場見。”

薛業感覺眼眶在發燙,看著灰色的隊服離開田徑場。體校的老同學,還是被自己揍過的手下敗將。才三年,一切都不一樣了。

他站在原地,渾身隻有冰冷。林景已經走了,可剛才真實的害怕還沒消失。

回賽場,用藥的事一定會翻出來,薛業逃不過去這一劫,隻求這一天彆來得那麼快。

看熱鬨的人逐漸散去,一隊的學長們也沒有責備薛業。畢竟林景挑釁在先,冒犯到人家師父頭上了,再來他是外校。隻有孔玉不領情。

“你除了捶人還會乾嘛?”

薛業繃著嘴角。

“不用你替我出頭。”

“滾。”薛業整個人杵在原地。

“你!”孔玉憤憤離去。薛業手腳冰冷像從高空扔進深海,寸步難行。

他被雙重打擊打廢,身體無礙可比賽心理出了障礙。無法訓練,也不能看同齡人訓練,體校不能待了。

他像個心理上的殘疾一步一摔地離開,誓要將三級跳徹底割裂。可割裂體育猶如割裂他當時不到15歲的身體。

身後是萬丈深淵,他往後栽倒,教練,隊醫,被自己最信任的職業背叛,再也不想相信誰。快要活不下去的時候傑哥來了,自己像一條落水狗圍著他打轉,竊取他的無畏和勇氣,躲在他光芒背後,重新回到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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