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妨,你隻管去辦,所有責任本官一律承擔。”何文靜不想跟他多解釋,隻讓他速將告示貼出。
縣衙裡的糧庫一直裝得很滿,前麵幾位縣令就沒有一個敢借糧的,每年隻知道收稅再轉交朝廷,其餘的則留作庫糧儲存,以備不時之需。可這麼些年下來,績縣的庫糧就沒見他們動過分毫,至少沒見他們有過賑濟百姓之舉。
就像何文靜之前所見,績縣百姓確實生計艱難,若是此時許多人春耕都無法進行,那等到收稅之時又將如何?難道他還能讓縣衙的衙役們去拿東西拆房子不成?
至於若有人寧願跑進山中當野人也不還糧食,民生艱難至此,那他便自己想辦法填補虧空吧,既然他來當了這父母官,總得擔些責任。
再說他也沒打算真的隻讓這裡的百姓種三年地。
績縣縣衙這幾日總有衙役來往於內堂外堂之間傳令,縣中幾乎三班六房的人都被新任縣尊大人叫過去問過話了,重要些的門房甚至已經開始按新任縣尊大人吩咐忙碌起來,這暮氣沉沉的縣衙一下子就如齒輪般轉動了起來。
而績縣外的百姓們此時也躁動非常。
首先是他們在大牢裡被關了許久的親人突然被放了出來,既沒有讓他們交錢也沒有打他們板子,就這麼完好無損的放了出來。
然後就是縣衙張貼出了賒糧告示,告示下還有官差專門講解內容,讓績縣百姓直呼不可置信。
開始幾天確實沒人相信,後來慢慢有幾家確實過不下去了的,抱著試一試的心態去裡正那裡按手印報了名,然後幾日後他們真的去縣衙領到了糧食,另外還有蓋了官府印鑒的賒借文書一份,正是他們之前按手印的兩張中的一份。
這下眾人都沸騰了,都說新任縣尊大人是青天大老爺,還有不少人拿到糧食後痛哭流涕。
當然也有想渾水摸魚的,隻是最後都無功而返。何文靜貼出告示時也給裡正們下了死命令,若是有情況不符合的人取糧,則裡正按侵占官府資財處置,而若是符合條件者裡正不予登記造冊,則廢除裡正之職。
因此基本所有報名之人都快被查了個底朝天,大家相互檢舉監督倒也算井然有序。
何文靜這段時間也忙得不行。
縣衙大牢中的犯人已經被放出了大半,另外還有幾十人因為確實有輕微觸犯律法因此並未放出,不過他也沒打算久關,乾養著他們可不是他的風格。
這樣忙了快半個月,何文靜隻覺得疲累非常,可是春耕是大事,他還得親自下鄉去看看百姓耕種的情況,否則他始終不能放心。
這次出門,何文靜特意換了一身粗布麻衣,又王青還給他找來了一頂竹編的鬥笠,臉也用磨細的豆粉塗得蠟黃,看上去真跟普通農夫差不了多少。
“少爺,你真不讓我跟著一起去啊。”王青怨念的看著他。
自從來了績縣,縣中的衙役都歸了大人差遣,他一直怕自己哪天失業了,本想跟在大人身邊總行了吧,卻沒想自己出去得更少了。
何文靜正在銅鏡子中打量自己的裝扮,正想著要不要粘上點胡子,聽他抱怨也未抬頭,“你見過哪個老農家中有兩頭驢子的?”
沒錯,時隔不久,他又開始騎上了驢子。
他那匹馬實在太顯眼了,上次他出門時就發現了,隻要他牽著馬向鄉民打聽事情,對方必定慌張躲避。因此他特地讓人找了一頭驢子來,而且是一頭瘦骨嶙峋的年老驢子。
“這”王青語塞,沉思片刻後又眼睛一亮,“那我騎一頭牛好了!”
何文靜轉頭無語看他。
“嗬嗬,好像更不像了”王青摸摸腦袋,隻好算了。
何文靜吩咐他看好家門,若有急事就先去找縣丞,自己則棄了長劍彆了把柴刀在腰間,牽著驢子出了縣衙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