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京阪夢(29)(1 / 2)

說了不談戀愛, 轉眼就被打臉了。

剛在東京的單人房間閉上眼的黎覺予,轉眼就從物部家琴房醒來。

先前為了參加寶塚的入學考試,才和物部夫人一起學習聲樂。等順利進入寶塚歌劇學院, 上課內容從聲樂換成了樂器,目的也從“參加考試”變成“培養樂感”。

所以就算是周末回家, 黎覺予都不能休息, 還要去物部夫人的琴房上課。

“三弦琴沒有指位,多加練習能增強音感。”物部夫人用棍子拍著地板,發出叩叩伴奏聲, 暗示黎覺予跟著這個節奏彈唱。

的確, 對於黎覺予這個現代人來說,二十世紀初的樂器沒有標識指位, 沒有完整係統的指法, 也沒有樂譜可以查閱, 想要練好一項樂器難度加倍, 除跟著師傅反複練習彆無他法。

雖然難,但卻是培養樂感和節奏最佳的方式。

好在黎覺予聰明又刻苦,再加上有兩個世界的練習時間,即使是麵對物部夫人的考核,她都能平穩淡定, 傾其所能。

短短一上午,就能完美演奏五六首曲子,擔得上是“短時間進步最大的初學者”名稱。

…如果夫人可以不打她是最好的。

聽到她的曲子,夫人表麵平靜地誇了一句:“不錯。”

但黎覺予察言觀色能力很強,先前又跟著夫人有一段時間了, 單單瞄了一眼就知道這句“不錯”是個轉折句。

果不其然, 隻見夫人短暫誇獎完後, 又迅速麵色一沉,發揮起失明者的聽力天賦優勢,開始雞蛋裡挑骨頭,說:“第一個“手事”節奏太快了,不符合曲目本身落雪無情的憂傷基調。黎覺予你對曲目練習理解力上佳,但總會出現無視歌曲情緒的情況,手伸出來。“

意思就是又要挨打了。

黎覺予認命地把手伸出來,心弦緊繃,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懲戒用的棍子在空中揮舞。

卻沒想到,棍子沒落下,拉門聲卻先響起了。

與之傳來的,還有物部將司那佯裝淡定中透露著緊張的說話聲:“母親。原來你在上課啊,叨嘮了。”

…太假了。

黎覺予想:作為少爺的物部將司,進房門前怎麼可能沒有仆人通知他夫人在忙。

而且他進來後,身形動作毫不客氣,沒有話中那般謙虛,像個沒眼力見的傻小子一樣,一屁股坐在黎覺予旁邊,“正好在房間裡看書久了,想聽聽母親彈琴。”

有物部將司這一打岔,夫人都忘了她原先準備懲戒黎覺予了,滿腦子隻有她的寶貝兒子,“帝大學習很辛苦吧。我早就跟一郎說過,你年紀輕又連跳數級,即使不上帝大也是可以的。”

隨後她話鋒一轉,“將司想聽什麼曲子?”說完後還要親自去拿琴。

“我來吧,夫人。順便可以讓少爺也聽聽我練習的成果。”黎覺予趕緊阻攔。

就算是現在打死她,黎覺予都不敢讓夫人彈琴給自己聽,還不如辛苦點再彈一首。說完後,她就開始調試琴音,準備彈一首應景的《春日》。

“好孩子。”夫人麵容平和,確是被黎覺予的識趣給取悅到了。

黎覺予趕緊調整坐姿,彈奏著手上那把已經被練習到木板發白的三弦琴。

此時的她,全身都被黃暖色的熏籠照耀著,透著溫和美麗的光,就像歌劇中時常描繪的仙女一眼,可惜當事人對這一認知一無所知,隻認真低頭調試琴身。

不一會,那飄逸、寂寥的琴聲,就從她手中響起,傳遍全室。

物部將司一直在看她。

屋外,瀝瀝春雨也在伴奏。

一曲畢,黎覺予一如既往地等待夫人點評,但奇怪的是,夫人沒有立刻出聲挑刺,而是像苦思沉吟一般微微低下頭顱。

代替夫人點評的,是物部將司悄悄摸過來的手。

黎覺予感覺到——自己撐在榻榻米上的手,被一股暖和的氣包裹著,就像被蒸燈烤得暖和和的棉被附上來一樣,把她燙得微微縮了一下。

上輩子就有家人說過,黎覺予的肌膚是冷的,她是個冷血的怪物。

而這樣冷血的身體,卻和棉被產生了戀情…黎覺予覺得有點好笑,她當著夫人的麵悄悄回握物部將司,像個井裡拽著的吊水桶一樣上下,惡作劇一樣地滑過將司劇烈跳動的脈搏。

兩人就這麼當著物部夫人的麵,牽起了手。

在失明的人眼前,和她的兒子?

黎覺予覺得這個畫麵有點…有點…形容詞難以脫口而出。

不適時地,夫人忽然怒斥了一句:“手。”

出於長期教學中養成的挨打習慣,再加上和少爺牽手的愧疚感。黎覺予下意識地將手伸了出去,卻忘了自己現在還在和少爺手牽手。

“啪——”教棍拍打聲應聲響起。

黎覺予忍不住驚呼了一聲:“啊!”

這下輪到夫人奇怪了。

隻見她微微蹙著眉頭側著臉,問:“我打得很大力嗎?為什麼忽然痛呼出聲?”

“沒有,隻是嚇了一跳…”黎覺予都不敢大聲說話了。

因為剛剛,她根本沒能反應過來,牽著物部將司的手就伸了出去,偏偏教棍又不長眼,對著這兩雙緊緊纏繞的手,隨隨便便就挑了個人打。

於是將司就倒黴中招了。

挨打的人沒有出聲,反而是黎覺予被嚇到驚呼了一聲,引起物部夫人的疑惑。

再後麵的時候,夫人開始講解剛剛的曲目表演的優劣,而黎覺予則是一邊聽講,一邊用眼神示意物部將司,滿眼心疼難以掩蓋。

物部將司搖了搖頭,不以為然,反而把手牽得更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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