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巴黎夢(34)(1 / 2)

閉眼,冷板凳。

十點半,替補女演員們早早化妝就緒,三三兩兩分坐在小休息室裡。

隔壁黎覺予的同事在述說自己初登藝壇的經驗,被年輕女孩追問後,又連忙轉話題說:“這間猶太人開的劇院居然那麼大方,還給替補們準備單獨的休息室。”

的確。

黎覺予環顧一圈,詫異於今天劇院的大方。

雖然隻坐了一天冷板凳,但從畢維斯那,她也算清楚現代替補演員的常態了——替補是舞台的遺棄者,沒有什麼比這個形容詞更貼切了。

能在法蘭西闖出一個位置的歌劇女高音,是絕對不會隨意消費她的身體和嗓子健康的,這就意味著,如果黎覺予不自個找出生路,等合同結束她就會被大劇院“退貨”。

“該死,給蘇珊夫人下毒可以嗎?”

黎覺予凝視化妝台上的水杯,沒多會又放棄——不是說她良心突現,而是沒渠道買毒。

十點三十分,舞台上如約響起交響曲的序章。

同事中不知道是誰,哀傷地嘟囔道:“蘇珊夫人今天依舊健康如初…”[健康]單詞尾音拉長,卻又沒有後半截。

可在場包括黎覺予都知道,後半句是“實在是太可惜”的詛咒。

對於這二十個女孩來說,小小休息室的四麵白牆就像樊籠,她們等得心急如焚,孤零零候在被舞蹈演員跺德框框作響的天花板下,聆聽籠外某個女人,熱烈地說出“蘇珊”二字。

這個人名的末尾花綴高高懸起,宛如一聲呼喚,引起觀眾席千萬回應。

“這是什麼?”

“劇院門票啊,還是包廂…臭小子跑什麼啊,你撞到我了。”

不知道是在送票還是買票的男人被撞倒,爬起來正準備罵人,卻隻看到一道正裝紳士的身影匆匆離去。

居然撞到人後連頭都不回,“什麼莽夫啊,太沒禮貌了。”

“這人一定是從美國回來的…”

男人吐槽完後,又將門票塞進對麵人手中,說:“這是我爸準備的,叫我送拜爾德·博蒙,可是你也知道,我向來不聽爸爸的話,拜爾德那人簡直惡心到讓人難以忍受。”

“可是…”這位被迫接受包廂門票的人也很為難:“我是想去看歌劇啦。”

“但是這是包廂欸,我一個人進去待著也太奇怪了吧?”

男人才不管那麼多,反正隻要把門票甩手出去就完成任務了,“反正門票就給老師你了,你就是扔掉送人還是邀請漂亮女伴進來,我都不會在意,任你處置了。”

話音剛落,他就跳上朋友的跑車,揚長而去了。

…老師低頭看看門票,苦惱得頭皮發麻。

他隻是一個貧窮的家教學生,偶爾給博蒙、安托瓦內特那幫人上社會曆史課,今天也是偶然興起看歌劇的性質,卻不想遇到最頭疼的學生,被迫塞進一張門票。

“所以,我該拿它怎麼辦?”

讓一個貧窮、社恐的家教,獨自坐在華麗開闊的包廂裡看歌劇,那是萬萬做不到的。

忽然,他餘光瞄見那位匆匆跑去,撞人後急切得沒回頭的男人,又孤零零自個走了回來。

而且看起來,他的表情相當失望…家教朝男人背後望去,是售票處。

難道他是著急買門票,又沒買到的人嗎?

家教有些猶豫,心想要不要開口邀請對方一起看。

卻不想這人居然徑直朝他走來,身穿深色剪裁恰好的正裝,頭發經過頭油打理統一梳到右邊後邊,露出帥得連同性都倍感羞愧的英俊麵容。

不過…他走過來乾嘛?家教慫了,攥著門票的手越發收緊,不知道該走還是該跑。

男人說話了,標準口音法語:“對不起,剛剛太著急撞到你了。”語氣相當禮貌。

“不,不是我。”家教臉都紅了,燥熱慢慢爬上耳朵:“剛剛撞到的是我的學生,而且他也已經走了…我會幫你把道歉帶到的。“

“感謝。“

男人轉身就準備叫出租車走了。

看著對方連後背都帥氣的身影,再加上劇場馬上要開場了,家教咽了咽口水,下定決心跑上來,問:“你要不要和我一起看歌劇?“

“我剛好得到了一張包廂門票,我一個人去看實在是太害怕了,所以如果你想看的話,我可以免費請你看。今天出演的是法蘭西小有名氣的女高音蘇珊夫人的歌劇…她擅長演反派,尤其是花腔女高音,悠美的不像話…“

家教是真的社恐,可真的開口邀請後,又轉而擔憂被拒絕,所以一句句話接連往外蹦,一點讓自己呼吸的間隙都不留。

考慮到對方是外國人,他還貼心地說慢些。

但很明顯,對方水平遠遠高於表麵所見。

周辰溥沉吟片刻後,關上計程車的門,優雅又親和地說:“那我就先謝謝了。“

“太好了!“家教感覺自己眼眶都濕潤了,怎麼能那麼緊張?”那我們走吧,蘇珊夫人歌劇大概十點三十分開場呢。“

“好。”

兩人一冷一熱地朝內走去。

經過檢票處的時候,還站在原地的劇院經理人們一眼就看到周辰溥了,正準備打招呼,卻先接收到周辰溥微微搖頭的暗示。

“搞什麼啊?”經理人手中還拿著剛剛簽好的貸款協議,遲疑地問同事:“周先生這是要看歌劇嗎?剛剛怎麼不跟我們說,我們可以安排正前麵的包廂…”

“不知道啊,而且隔壁那個窮小子怎麼回事?”

“找點人看好周先生,彆出意外了,咱們劇院今年的經營款項全靠周先生了…”

包廂內。

這票本來送給億萬富翁拜爾德的,所以位置不差,大概在舞台正前靠後台一些的位置。

有些發怵的家教戰戰兢兢地坐在包廂裡,也沒有完全坐,隻是用屁股挨著柔軟的椅子。

包廂內凡爾賽的裝修是他不敢想的,桌子上擺著的果盤,是市場上看不到的水果品種,果盤邊上還放著兩瓶來自荷蘭的礦泉水。

是法國的水不能喝嗎?窮人不懂了。

兩相對比下莫名產生的自卑感促使家教坐好,無措地享受服務女郎半跪著的服務。

欸,這就是有錢人看歌劇嗎?

蘇珊夫人還沒出來,家教的心就已經飄飄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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