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終歸上海(9)(1 / 2)

周辰溥來得湊巧。

他差不多在黎覺予悄然落淚的時候,踏上前往茶園的路,遙遙撞見對方似乎落淚的身影——不過因為太遠,沒看清臉,隻能聽到女孩真摯誠懇的傾述聲。

“我黎覺予自願與黎福柯解除父女關係,願互不乾擾彼此生活。從今以後,黎覺予人生最重要的東西,不再是她那陪伴數十年的親生父親…”

黎覺予這三個字一出來,便讓周辰溥驚得抬起眼皮。

他視線緊盯那道朦朧身影,腳步也不自覺加快,腦海裡浮現的都是童年時的回憶和形象,那個紮著辮子愛吃糖,總是跟著他後頭叫哥哥的小女孩…

她竟然安全回到上海了,回來就好…

周辰溥麵上不顯,內心無限感歎,隻有腳步越加越快。

快走進茶室,還沒來得及出聲的時候,室內聲音突然話鋒一轉。

“我生命中最重要的東西,是霞飛路新開黎覺予彩妝沙龍。下附小字:下月正式開業。”

周辰溥,急刹車,內心:???

這突然反轉,打得他措手不及,疑惑蹙眉。

作為黎覺予的童年“哥哥“,他當然知道說辭中的父女決裂,被逼出走,這些都是真的,但作為旁觀者,他也能聽出:女孩當下的眼淚是假的,是她用來對付黎家的武器罷了。

而且這個武器,似乎還挺有用的。

茶室內,傅良成書寫右手一頓,麵帶疑惑問道:“這樣寫,似乎變成廣告了。”

“不可以嗎?”黎覺予“憔悴”地朝地麵人望一眼。

見佳人如此悲傷,傅良成立刻更改態度,嗯呢沒問題地火速答應下來…也不管這出決裂新聞有多麼離譜。

不僅如此,他還自動自覺為女孩的行為做解釋:“這出決裂新聞,肯定會引起大量討論,拿來打廣告正好呢,黎小姐好聰明啊。”

“謝謝,主要還是想解決和黎家的關係。決裂新聞連續刊登十天,可以嗎?”

“廣告刊登十天對吧,沒問題。”

“是決裂新聞。”

“好…”

傅良成一字一句地將新聞內容,工整謄寫上信紙,打算一會兒拿到印刷廠印刷。

餘光間,他看到黎覺予背後,茶室門口方向有黑影掠過。

定睛一看,才發現是周叔叔來了。

許久不見周辰溥的傅良成,當即開朗地舉手打招呼:“周叔叔!”

黎覺予順著聲源處望去,猝不及防和門口進來的男人對上眼…那是一種難以描述的眼神,既有類似“白人發現碧昂斯是黑人”的震驚,又有“徹夜複習結果發現複習錯科目”的感歎。

黎覺予發誓:她這輩子都沒見過,有人的瞬時情緒能那麼複雜。

“叔叔?”周辰溥很想控製自己的表情管理,但是,叔叔?

雖然不是同生同長的青梅竹馬,但也是玩在一起,自己還照顧過她的小哥哥啊…叔叔?

不對,現在不是糾結稱呼的時候!周辰溥視線窒停著、卡頓著、上下掃視著黎覺予的臉,努力地將20歲瑪麗和5、6歲黎覺予還有20歲黎覺予融合在一起。

這也太難了。相當於要他在短時間內,承認一個二十歲女孩擁有五六七八麵。

…簡直超越平生認知。

傅良成不明所以。

在他的角度,隻能看到周叔叔和黎覺予莫名對視許久,反應奇怪。

“你們認識嗎?”

這是唯一能解釋當下畫麵的問題。

然而黎覺予沒回複,因為她害怕是原主認識,但她不知道的人;周辰溥也沒回複,因為他不知道怎麼說,怎麼解釋這種奇遇——一直在尋找的妹妹,其實在四個國家都撞見了?

偏偏他還一無所知,多次放過將對方救回國的機會?

不對,黎覺予已經是金光閃閃的歌劇女明星瑪麗了,這種行為不叫救贖叫蹭光吧?

總之周辰溥的心裡亂糟糟。

他隨手將手中書籍放到桌上,專心鋪墊接下來要說的台詞,可對麵女孩卻在看見他桌麵頭兩本書籍後,頓時兩眼放光:“你居然在看這個,這是我在霓虹和法蘭西寫的。”

“黎小姐也在霓虹呆過嗎?”傅良成的注意力瞬間被轉移,好奇問道。

“是的,我在東京三越百貨做過化妝師,地震後又去法蘭西香榭麗舍大道工作。”黎覺予感歎般拿起頭兩本書,說:“沒想到回到上海,居然還能看到它們。”

…不對勁。

這是周辰溥唯一的念頭。

他在想:為什麼黎覺予沒有提及歌劇的事情,反而隻單說化妝?周辰溥一向心思細膩,心中起疑忌後,他便不再說話,隻用隱晦視線從黎覺予,掃到隔壁傅良臣,最後定格在書上。

會不會是…黎覺予不想讓彆人知道,她將真實經曆寫進書了?

一位正當紅的歌劇明星忽然回國,這種行為就很奇怪,當中會不會有他不知道的隱憂?

一時之間,周辰溥不知道該拿對麵女孩怎麼辦了。他看著黎覺予,像隔著山裡隔著霧裡,什麼都看不清楚。

過了好久,他才下定決心,說:“我在霓虹見過你。”

黎覺予和傅良臣同時驚訝回望,問:“什麼時候?”

“兩年前的東京三越百貨,看到你穿著一身黃色洋裙,和朋友在咖啡館裡聊天。”周辰溥試探地說,不去提歌劇,而是提起其他時候——好在他和黎覺予的緣分,不隻有兩三縷。

“…”

傅良臣是個傻小子,所以他沒發現問題,還在樂嗬嗬說周叔叔和黎小姐很有緣。

但這話傳到黎覺予耳中,卻覺得很怪異——正常人不會記得兩年前某個陌生人的打扮,偏生周辰溥還記得那麼詳細,仿佛在心中回想千百遍。

這種怪異的感覺,讓黎覺予忍不住內心提防,眼神警惕。

可周辰溥似乎知道黎覺予在想什麼,下一秒便用其他話來打消她的疑慮。

他說“因為眼熟所以上心了,今天知道你的名字才反應過來——我們還是童年玩伴。”

這下輪到黎覺予吃驚了,反問:“我和叔叔嗎?”

周辰溥麵帶微笑點點頭,內心:謝謝,有被傷害到。

隔壁傅良成一拍腦袋,想起什麼:“哦對,黎家和周家可是比鄰而居,關係極好,你們童年肯定經常呆在一起…黎小姐怎麼都不記得了?”

可黎覺予是真的沒印象!她懷疑,這位周叔叔在原主黎覺予的心中,壓根沒什麼分量,所以死後才沒把這部分的記憶傳輸過來。

不過說是這麼說,場麵話還是要做的。

黎覺予立刻報以微笑,隨意扯謊:“你這樣說,我倒是有印象了,周小哥哥。”——這聲改口不虧,竹馬可比叔叔關係好,能薅的羊毛多。

而且她還發現,叫哥哥後,周辰溥的表情瞬間明亮許多,人都顯得年輕了。

看來這人,很在乎自己年齡啊?

黎覺予心中默默記下這個發現。

不過其實,她覺得周辰溥根本不算老。

雖然不知道對方年紀,但是外在比她想象的四五十歲模樣要好得多。

按照傅良成日常安利她的話來看,周辰溥作為全資金融機構的所有人,其本身成就遠遠高過同齡人甚至老一輩人,何況他四五十歲長一副二十八九歲的樣子,真的很年輕態了。

按照現代的說法,就是熟男。和老扯不上邊叻!

因為考慮到周辰溥和傅良成可能有要緊事要談,再加上她的請求也已得到回應,黎覺予便在適當的時候,提出告辭請求,並在傅良成不舍的陽光下優雅退場。

茶室裡兩人,不約而同地比肩站立,麵朝黎覺予離去的方向。

直到人點消失後,他們才願意將視線收回來,心不在焉地各乾各事。喝茶的喝茶、放空的放空,兩顆心早已跟著人飄蕩離去,誰還能想起原本見麵是要乾什麼的。

“你們是怎麼認識的?”周辰溥率先打破沉默。

“啊?”傅良成少了一顆心,學霸腦子都鈍化,反應變慢了:“我是在巴黎回上海的郵輪上認識黎小姐的,因為一見如故,所以約好上海再見。”

…一見如故?周辰溥才不信這話,怎麼看都是黎覺予把對麵傻小子當工具人了。

不過,這種手段不壞,在外奮鬥的聰明人,就應該有這種腦子。

“她除了說她在香榭麗舍大街工作,還說什麼了?”

傅良臣認真想了一會,“沒有了。”

通過傅良臣的描述,可以得知黎覺予壓根沒把她是瑪麗的事情告知對方,似乎有意隱瞞,雖然原因未知,但側麵作證周辰溥的做法正確,沒有捅破黎覺予的“秘密”。

想到這,兩人視線又不約而同地聚焦在書本上。

傅良臣是躍躍欲試,想看看黎覺予的作品,好讓下次見麵時有話題可以聊天;而周辰溥之所以會赴傅家的約,也是為了這些書。

他說:“先前你不是讓我推薦外文書籍引進嗎?”

“我覺得這些書,都很適合引進到上海,翻譯。”

周辰溥拿來的書,有日文英文和法文的,全都是他抽空精挑細選的作品,直到他把手放到《京阪夢》和《巴黎夢》上時,介紹聲才稍微頓住。

似乎在猶豫,要說它是紀實文學,還是日記。

大約過了兩三瞬呼吸,沒人察覺到的遲疑後,他才慢悠悠開口:“這兩本,多印一些吧。”

“欸,周叔叔,不用看在我的麵子上對黎小姐如此優待的。”傅良成不知道自個腦補什麼,紅著臉可勁揮手。

看得周辰溥深呼吸一口氣。

“和黎覺予沒有關係。在知道她之前,我早已認同這兩本作品很適合供女學生。”

“多說無益,你親自看了便知道,是非常難得的作品。”和老扯不上邊叻!

因為考慮到周辰溥和傅良成可能有要緊事要談,再加上她的請求也已得到回應,黎覺予便在適當的時候,提出告辭請求,並在傅良成不舍的陽光下優雅退場。

茶室裡兩人,不約而同地比肩站立,麵朝黎覺予離去的方向。

直到人點消失後,他們才願意將視線收回來,心不在焉地各乾各事。喝茶的喝茶、放空的放空,兩顆心早已跟著人飄蕩離去,誰還能想起原本見麵是要乾什麼的。

“你們是怎麼認識的?”周辰溥率先打破沉默。

“啊?”傅良成少了一顆心,學霸腦子都鈍化,反應變慢了:“我是在巴黎回上海的郵輪上認識黎小姐的,因為一見如故,所以約好上海再見。”

…一見如故?周辰溥才不信這話,怎麼看都是黎覺予把對麵傻小子當工具人了。

不過,這種手段不壞,在外奮鬥的聰明人,就應該有這種腦子。

“她除了說她在香榭麗舍大街工作,還說什麼了?”

傅良臣認真想了一會,“沒有了。”

通過傅良臣的描述,可以得知黎覺予壓根沒把她是瑪麗的事情告知對方,似乎有意隱瞞,雖然原因未知,但側麵作證周辰溥的做法正確,沒有捅破黎覺予的“秘密”。

想到這,兩人視線又不約而同地聚焦在書本上。

傅良臣是躍躍欲試,想看看黎覺予的作品,好讓下次見麵時有話題可以聊天;而周辰溥之所以會赴傅家的約,也是為了這些書。

他說:“先前你不是讓我推薦外文書籍引進嗎?”

“我覺得這些書,都很適合引進到上海,翻譯。”

周辰溥拿來的書,有日文英文和法文的,全都是他抽空精挑細選的作品,直到他把手放到《京阪夢》和《巴黎夢》上時,介紹聲才稍微頓住。

似乎在猶豫,要說它是紀實文學,還是日記。

大約過了兩三瞬呼吸,沒人察覺到的遲疑後,他才慢悠悠開口:“這兩本,多印一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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