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一步就像踩在雲端。
他的麵容不若法海的出眾,但那出家人的慈悲模樣卻是一等一的。
仿若是來拯救錢塘城眾生的。
身邊的百姓看著念慈出來都不敢出聲,恐驚了這位得道高僧。
不像法海習慣於手捏佛珠,念慈手持一個九環佛杖,隨著他的步伐,那佛杖底部便一聲聲撞擊在堅硬的石台上,像是莊嚴的鐘聲。
“這蛇妖為禍錢塘城許久!”
“今貧僧念慈代靈隱寺,前來誅妖!”
鏗鏘的話音剛落,底下就止不住傳來一陣歡呼。
看著百姓眼中敬仰的目光,聽著他們歡呼的聲音,念慈麵容不改,依舊一副慈悲模樣。
“蛇妖,若你願意從善,貧僧願意饒你一條性命。”
念慈念了聲佛禪,看著被縛著動彈不得的妖,眸中是厚重的憐憫。
一聽念慈這話,下麵的百姓立馬就急了,紛紛出聲。
“念慈大師,可不能心軟啊。”
“這妖害了那麼多條人命,一定要讓他償還!”
“是啊大師!”
……
那台上的妖至始至終都不發一言,隻抬起一雙血紅的眼,仇恨地盯著。
薛青如今沒了妖力倒是看不出什麼門道,隻身邊的薛白微皺緊了眉頭,湊近薛青耳語道:“這妖的舌頭……居然被拔了。”
舌頭被拔了!?
隻是那念慈毫不作態的慈悲樣,或許……他也不知道這妖此刻不能言語?
台上的念慈似真似假地歎了一聲,“既然你毫無悔過之心,還背負了這麼多條人命,貧僧隻好親手送你去往生。”
“隻願下一世能有向善之心。”
手捏了一個法訣,念慈的靈力不是同法海那樣的純金色,倒是偏白色多一點。
指尖緩緩凝起,便將那法訣打入妖的身體。
隨著法訣的進入,妖像是承受了極大的痛苦,整個身體止不住痙攣著。
他的腹部破開了一道口子,鮮紅的血液不斷地流出,淌了一整地。
“妖的血也是紅的嗎?”
薛青聽到身邊有人在說話。
帷帽後的表情沒有什麼改變,薛青隻將手捏緊了些。
隨著那口子越破越大,一個瑩潤的妖丹慢慢浮了出來。
大約是邪修的緣故,那妖丹中有些許雜色。
念慈伸手接過浮過來的妖丹,將這個妖丹給圍觀的百姓展示了一番。
“這是妖的法力來源。”
他的指尖一捏,那看起來堅硬如石的妖丹便化作細沙隨風碎了。
人群應聲傳來驚呼,原來是那妖失去了妖力來源妖丹,便化作了原形——一條巨蟒。
念慈拿起佛杖,那尖端朝向巨蟒發出一道法力。
便出現一團火焰,飛快地竄上了巨蟒的身體,便讓巨蟒置身於無可遁逃的火海裡。
“佛門真火。”薛白說道,“連魂魄一起焚燒。”
皮肉在火中焚燒發出奇異的味道。
那巨蟒在烈火中痛苦扭轉打滾,但依舊被火焰吞噬。
巨蟒的慘狀伴隨著的是台下的百姓紛紛叫好,稱讚著念慈為他們出去一惡妖。
“按我說啊,這妖就該死!”
“是啊,妖有善的我可不信。”
“畜生化作了人的模樣,還是畜生。”
火很快將巨蟒焚燒乾淨,連灰燼都沒留下。
隻有那冰冷的鎖鏈,在陽光下反著一點光芒。
在一片湧動著的人群中,薛青隔著台子,看到了對麵的一位黑衣少女。
麵容冰冷,沒有他人那樣的歡呼雀躍,也沒有絲毫的悲痛難過。
薛青對上了她那雙眼。
冷漠的,無情的。
薛白聽到弟弟從帷帽中傳出的聲音,“姐姐,我想回去了。”
隔著帷帽看不清弟弟的神情,但薛白第一反應聽出了薛青聲音的不對勁。
連忙帶著薛青往回走。
春日的陽光還是這樣冷啊。
明明寒冬已經結束,卻冷的薛青宛若在冰窟之中。
他不明白自己怎麼突然會這樣。
隻那一刹而來的寒氣,便深入內府,凍得連骨頭都酸了。
連腦袋好似也被凍住,身邊的說話聲也聽不真切了。
任憑姐姐帶著自己快速到了客棧,姐姐似乎在急切的說著些什麼,可是他聽不清了。
“冷,好冷……”
牙齒都在打戰。
他用儘力氣支配自己不停發顫的手,扯住了姐姐的衣袖。
那凝聚在身體內的宛若冰塊的厚重寒意淤積著,一點一點侵蝕著他的理智。
此刻倒懷念起那金色的溫暖法力來。
“哇”的一聲,薛青吐出一大口血,便軟倒在塌上,伴著無儘的冷意,昏昏沉沉的就要睡過去。
“快來…快過來…”
有人在喚他。
可薛青好不容易迷迷糊糊的凝起一點意識,又墜入了無儘的黑暗之中。